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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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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赛期间,许青易总是会约季时缘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两个人一起相互监督,效率高点。”
从对方的表情中季时缘看不出别的意思,只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能打扰对方的正常生活。
图书馆的灯光如刀,将每个认真学习人的轮廓都切割得格外清晰。
季时缘表面故作冷静,内心却不由得为许青易而心跳加速。
他看着许青易解题时专注的脸和修长的手指入了神,又想起对方手腕上的疤,眼神飘忽向对方的手腕,却没注意到许青易此时也在看着自己。
“发什么呆呢?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着急吗?”许青易略带疑惑的问。
“奥奥,不好意思,想题想的有点入神了。”季时缘有些尴尬的回应。
“想题?想题你看我手干什么?”许青易挑衅的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人。
“快做题吧,以比赛为主。”季时缘只得先岔开话题。
好在对方也没有过多追问,只耸了耸肩,便继续低头做题。
很快的,比赛到来,怀揣着紧张的心,季时缘缓步进入教室。
虽然之前早就去参加过一次比赛,但是两场比赛的规格完全不一样,季时缘心中难挡紧张的情绪。
季时缘自初中数学成绩就一直名列前茅,非常擅长几何与函数,解题步骤十分严谨,因此经常考到满分的好成绩。
也经常参加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比赛。
忽的,季时缘想起来了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许青易的名字耳熟。
原来他们之前比赛的时候就遇到过,当时季时缘以第二名的成绩输给了许青易。
想到这,季时缘不由得思考起当时比赛现场的参赛者,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学校有哪个女生很引对方注意。
季时缘坐在第六排靠窗的位置,全国奥数竞赛决赛现场,空调开得很低,他却觉得脸上微微发热。
或许是阳光直射的缘故吧?
季时缘心里想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铅笔上的划痕。
“请各位参赛选手准备就绪,全国第二十五届奥数比赛即将开始。"
广播里的女声冰冷。
季时缘深吸一口气,心里为自己打气,可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入口处,许青易还未入场。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许青易。
他今天没有穿平常的校服,而是穿了件朴素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青筋微微凸起的小臂,力量感十足。
与往常一样,他的表情淡然,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情绪。
只有在看到季时缘时才微微抿起嘴角,向季时缘挥了挥手。
季时缘迅速地低下头,假装整理桌面,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糟糕,还是没办法克制。不行不行,这次的比赛很重要,我要认真对待才行。
季时缘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
转头悄悄瞄去,许青易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亮眼的深棕色,像夏日里被阳光穿透的树干,吸引目光。
季时缘正在发呆,突然被一声机械音打断,“比赛开始,请监考老师当众起封试卷袋。”
季时缘只得转回头来,继续回忆着数学公式。
转眼监考老师已经开始分发试卷,试卷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声。在静默的教室内显得更为醒目。
季时缘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开始在草稿纸上列出题目所需的公式来。
余光里,许青易已经拿起了尺子,他的手指修长,中指关节处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想起之前对方就是用这双手在三十分钟内解出了一道让大半考生怀疑人生而放弃的大题,打败了自己,季时缘心中不由得较量起来。
比赛当天阳光很好,许青易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与对方专注的表情相衬,更加吸引人心。
"专注,不要再想了,你们没有未来的。"季时缘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
但是解题解到一半时,他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许青易。
只见对方的草稿纸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学符号,正用左手无意识地摸着额头。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季时缘也注意到了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耳根发烫,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季时缘此刻只觉心情烦躁。
季时缘再次审题,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很关键的解题步骤,于是立刻胆战心惊的重新写了起来。
在比赛即将结束时季时缘鼓起勇气侧过头,正好看到许青易匆忙移开视线的瞬间。
阳光透过窗户斜照进来,给许青易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他耳尖泛起的红晕清晰可见。
比赛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季时缘刚刚写完最后一道小问的步骤。
季时缘略显轻松地放下笔,却听见许青易轻轻"啧"了一声,很显然,对方没有写完。
"最后一题没做完?"走出教室时,季时缘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许青易点点头,叹了口气,"十九题我不是很擅长,浪费了太多时间,所以没写完。"
“真可惜。”季时缘只静静走着,心中不由为对方感到遗憾,毕竟对方上次比赛的英姿还存在在自己的脑海。
他们站在教学楼前的大树下,九月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景象美不胜收。
季时缘看着许青易说话时微微颤动的发丝,突然希望时间停滞在这一刻,永远不要再前进。
"要不要去小院子里再讨论一下这次的题目?”犹豫间,季时缘缓缓问道,“顺便看看Raiffy,为了备考我好久没去看过它了,别再后面不认识我了。"
许青易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阳光突然照进了深潭。
他点点头,开心地说道,“好啊,正好陪它玩一会,我也好久没和它玩了,都憋坏了。”说着胳膊不经意地靠了一下季时缘的肩膀。
这看似不经意的接触却是让季时缘整个脑袋都不由得发麻。
道路的两旁长满了蒲公英,微风只轻轻一吹,白色绒球就四散飘开。
再去一次,就离做个了结吧。
自那天之后,季时缘便以许青易身边围绕的人太多而很少与许青易交流,小院子也在教会Raiffy之后很少去了。
联赛的成绩出来了,没有预想的那么好,但又想起许青易之前在友谊赛上的话时,了然于心。
“青春不会辜负每一个努力奋斗的人。”
许青易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每每看到赵贺声都不由得瞪他几眼。
文理三哥不对付的消息也随之传开。
这些舆论一直传到音乐会才有所好转。
“额…时缘。”许青易略带迟疑的打断了正在算题的季时缘。
“你…你今天下午音乐会结束后先别走,我有事找你。”许青易快速地说着,眼神飘忽不定。
“嗯。”季时缘没过多关注,毕竟他好不容易静下心来不去思考有关他“娇妻”的事。
很快音乐会结束了,今天正好是周六,所以并不着急睡觉,季时缘便静静地等在校门口。
很快,许青易带着一大袋零食出现,“走吧,去院子那里。”
“你一下买这么多东西吃得消吗?别再月底吃土了。”季时缘忍不住寒暄道。
“不用担心,这是赵贺声那□□崽子赔我的,没花钱。”许青易的语气染上一层不满的意味,说的咬牙切齿。
季时缘没有说话,只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
很快他们就到达目的地,但是许青易好像并不着急,只是慢慢地收拾东西,不时偷瞄季时缘一眼。
银杏叶飘落的弧度像一声叹息。
“所以你找我有事吗,没事走了。”
“别!别走,留下来陪我一会。”许青易立刻着急的喊道。
“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
季时缘最终妥协,抱着Raiffy坐了下来。
季时缘坐在石凳上,指尖陷在Raiffy温暖的皮毛里,许青易撕开包装的声响格外清晰。
许青易缓缓开口,“还记得你之前问我的问题吗?”
“什么?”
许青易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哎,实话实说,其实Raiffy它也算是救过我一命。”
月光把他手腕上的疤痕照的发亮。
这时季时缘才明白了对方所说的问题是什么,回想起对方手上的疤痕,内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没有说话,季时缘只是静静地听着,怀中小狗均匀的呼吸声此刻突然变的震耳欲聋。
“我的家庭情况你也大概了解,寄人篱下。”
许青易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继续道:“当时恰逢初三,我的学习压力正大,而他们却抛下我跑了。”
“说实话当时突然的变故对我打击挺大的,而且我大伯对我并不算好,外加当时正值青春期,心灵脆弱,就忍不住想寻短见。”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吧?”
“嗯。”
“哈哈我就知道,什么都逃不了你的法眼。”许青易轻笑,又好像自嘲一样。
“割腕只是一开始,后面就没有了,因为在夏天,伤口会被发现。”
“原本是不打算继续的,但是大伯总是找我麻烦,再又一次吵完架之后,脑袋一热就冲出去了。”
许青易稍加思索,断断续续地说着,“还记得我当时特意找了一个特别特别偏僻的水库,偏到我后面差点迷路。”
“想着死了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但是被一个家伙坏了好事。”
语罢,许青易看了看在季时缘怀里睡得正香的Raiffy,叹了口气。
“当时它还是只流浪狗,饿的皮包骨头,但是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劲,死死地咬着我的裤腿不放。”
夜风穿过亭子,带着黑夜的凉意。
季时缘也明白了事情原委,想说些什么去安慰对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得保持沉默。
无数的思绪如洪水般涌上心头,季时缘此刻的脑子挤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场景。
最扎眼的,是许青易那受伤的表情。
忽的,许青易说道:“你觉得吉他帅吗?”
猛的被打断,季时缘一时没反应过来。
“…挺帅的。”过了好半天他才缓慢的回应道。
“是吧,想当初我原本也想弹吉他来着。”许青易感叹道。
“不过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小的时候有一个小屁孩,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叫我哥哥。”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季时缘愈加疑惑。
“当然,我记得他当时对我说了一句话。”
“‘如果有机会的话,哥哥你也为我弹一首曲子吧。’”
“我一直记到现在,可惜后面家里搬迁,我们也就没了联系。”
“后面我在原来的学校又见到了他,不过是在友谊联赛上。”
“可惜,他认不出我了。”语气略带悲伤。
“他既不记得以前的我,也认不出来现在的我。”许青易自言自语着。
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忽然,许青易转过头,说道“季时缘,你在躲我,是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又震耳欲聋。
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许青易在阴影中静静地看着季时缘的方向。
这句话像一把刀,缓慢地插进季时缘的心口。
突然一下被戳到痛处,季时缘心虚地一声不吭。
月光下,他们之间的空气凝结成墙。
季时缘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好吧,我想我知道答案了。”许青易自言自语着,站起身,零食袋子在他怀中发出异响。
“抱歉。”许青易的背影融进夜色,最后一片银杏叶也从他肩头滑落,“给你添麻烦了。”
思考了一会,又说道:“放心,我会离你远点的,不会再继续打扰你了。”
“你…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Raiffy突然发觉什么似的,从季时缘的怀里惊醒,冲着许青易离开的方向呜咽不止。
季时缘看着手里掉落的树叶,那里还残存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秋雨来的猝不及防。
季时缘望着窗外模糊的雨幕,玻璃上倒映着身后已然空荡的座位。
许青易调换了座位已经两周了,而且这期间也不再与季时缘有所交流。
“文科三哥追爱失败,理科三哥最大工程”的诡异传言如雨水般渗透每个角落。
每当季时缘经过走廊,窃窃私语就会如同涟漪般扩散,又在转角遇见许青易时戛然而止。
“你…你和我来一下。”赵贺声突然拦住季时缘,发梢还滴答滴答的落着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