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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日常的裂痕 ...


  •   陶澈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在阁楼的床上,梦到儿时的记忆,从来没有的新奇体验让陶澈摩挲了几下自己的手指,似乎是眷恋起了梦中哥哥纤细的脖颈,以及已经没有什么特别香味的皂角香。心脏开始猛烈地跳动,伴随着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从箱子里翻出了一瓶药。

      陶澈的药瓶里装着72颗淡蓝色药片,每吞下一颗,记忆就会被啃掉一角,医生说这是治疗他的病症的必要代价,可是他总觉得那些消失的片段里藏着重要的事——比如此刻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被三个同学堵在顶楼。

      “神经病就该呆在精神病院!”为首的男生揪着他的衣领,“上周你在美术室发疯打人的监控还在教务处呢!”
      陶澈茫然地摸着红肿的右脸,药瓶在口袋里哗啦作响,他的记忆停留在午休时在顶楼上吃便当,便当盒现在正躺在五米外的地板上,米粒粘着灰尘滚的到处都是
      “我没有……”他刚准备开口就被推搡到墙上,后脑勺撞在消防栓外壳发出闷响。这时顶楼的门突然被踹开,阳光斜斜切进来,勾勒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教务处主任正在往这边来。”来人声音像浸着冰水的白玉,陶澈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三个男生骂骂咧咧地离开后,他才看清逆光而立的人—一那张和他极为相似的脸。
      “哥?”药效未退的眩晕感让他几乎站不稳,“你不是在伯克利读音乐学院吗?”
      陶澄的白衬衫袖口沾着暗红痕迹,像干涸的血迹,他伸手擦掉弟弟嘴角的血渍,这个动作让陶澈想起12岁那年的雨夜,哥哥也是这样擦去他的鼻血,然后转身走向爆怒的父亲,可他的身影明明那么单薄,却也高大无比。
      “我退学了。”陶澄心疼的看着陶澈,拇指按在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以后我每天都会来接你放学的,小澈。”

      从那天起陶澈的生活被割裂成两个世界。白天他在学校不断经历“记忆断片”——有时是撕碎的课本,有时是女同学惊恐地尖叫,更多时候是身上莫名出现的淤青。夜晚回家的路上哥哥会给他送加了双倍蜂蜜的姜茶,在氤氲热气里哼唱肖邦的《雨滴》,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曲子。
      “他们为什么总欺负我?”陶澈踢走路边的小石子,语气中带着点委屈与痛苦的味道
      “因为你太特别了,小澈。”月光从天上流下来,他的影子在路上上扭曲成巨大的蛛网,“特别的人总是要承受更多恶意。”

      第二天一早,陶澈再一次从不安的梦里醒来,还没来得及清醒,就听见陈十方从楼下传来的嗔怪声。
      “陶澈!你还上不上学?快点起来啊!姐!你快管管他啊。”陈十方在餐桌上大喊大叫,陈乔竹走过来拉开餐桌的椅子坐下,
      “你管不了的事我就能管得了吗?你还不如趁现在好好想想办法,怎么让他今天正常地呆在学校。”
      陈父坐在沙发上看着早间新闻,瞥了一眼餐桌上的情况,只见陶澈从楼上下来,默默地拉开椅子坐下,陈十方看见这架势,顿时高昂的心情变得无语了,
      “我靠,不是吧祖宗,一大早就这样啊,你看看你那头发长的,能不能把眼睛露出来,你看你自己像不像贞子性转版。”
      听到这里陈父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能不能安分点陈十方,不要一大早就在这里发癫!”
      陶澈听闻抬头看了看陈父,那眼神仿佛无声地道谢,感谢陈父让他拥有一个平静的早晨,陈父看着这个孩子,总觉得很可惜,毕竟已经照顾了五六年了,那孩子吃药的事情他和妻子也知道,就是不知道吃的什么药,有一天陈母本来想偷偷看看是什么药,想着是药三分毒,能用餐饮调节就用餐饮调节吧,可是阁楼就那么点家具,她左翻右翻都找不到药瓶,本想着直接问陶澈,可每一次的询问都被他巧妙地避开了。陈母从厨房出来后,看了一眼钟表提醒到:“7:12了,孩子们要上学喽!”
      刚说完陈十方就冲出家门,骑着自己的爱车飞向学校了,走之前还不忘解释道:老师最近抓迟到抓得严,他得给住校的兄弟带饭。陈十方前脚刚走,陈乔竹拎着书包看门口走去了,“陶澈,要出发了,一起走吧。”陶澈停下手里的筷子,茫然的看着陈乔竹,想着:这位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日复一日的校园生活,日复一日的折磨,今天陶澈刚到教室,正准备从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上课要用的资料时,旁边的女生忽然尖叫起来,陶澈看着女生瞬间白了的的脸色,跟随她的视线望向了自己的柜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只死蜘蛛,陶澈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涌,连忙跑向卫生间,对着马桶一阵干呕,当胃里的感觉消失以后,陶澈站在了镜子面前,镜子里映出少年苍白的脸,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他数着瓷砖缝隙里的黑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傻笑。
      "又发呆?"后颈传来冰凉的触感。“你在笑什么?”
      陶澈猛地转身,看见陈十方铁钳般的手指掐住他衣领。这个动作和上周三如出一辙,当时陈十方也是这样揪着他领子质问:“为什么往王浩鞋里塞图钉"。
      “我没有。”陶澈不知所以然,陈十方看着陶澈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乌黑无光的眼睛瘆人的凉,上课铃响了,
      “放学等我,今天你一个人别想走了。”

      回到教室,教室里的人看见陶澈进来,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陶澈不以为然,等他准备清理柜子里的蜘蛛时,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没有了好,估计是哪个好心人帮自己拿掉了吧。
      陶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发现自己的课桌被人用刀刻满了“去死”,看到这里,陶澈的内心已经快要崩溃了,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总是他?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些……
      上课铃响了,班主任张诗雨踏着高跟鞋走进了教室,鞋跟的嗒嗒声在讲台上十分清晰,“陶澈,这节课你不用上了,你去一趟教务处。”说完便看着陶澈走出了教室。

      陶澈走在走廊上,每个班级里传来的声音朦朦胧胧,他好像溺水了一样,他好像与世界隔离了一样,他望向窗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窗棂左上角结了一张蜘蛛网,上面没有蜘蛛,估计这张网上面的蜘蛛就是自己柜子里的那只吧。
      陶澈走进教务处,发现教导主任并没有在教务处里,反倒是自己的哥哥坐在客人坐的沙发上,“哥……你怎么来了。”
      陶澄闻声抬起头来,对着陶澈微笑起来,“哥哥来学校看看你,是不是在学校又受欺负了,怎么憔悴成这样?”
      陶澈本来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听到哥哥安慰的话语,他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哥,我不想上学了,求你,求你带我逃吧……”
      陶澄看着眼前肩膀微微颤动的弟弟,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神色便黯然下来,“小澈,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和哥哥说,哥哥永远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的。”
      陶澈听闻,感觉慌乱已久的内心终于迎来久违的平静,心沉了下来,对啊,他还有哥哥,他们血脉相连,他在这个可悲的世界上还有最后一个依靠……

      “咱们回家吧,嗯?既然学校让你感到难受,那咱们现在家里养,养好了再来上学可以吗?”
      那天陶澄问陶澈,陶澈先是愣了一下,“家?哥哥……你要和我一起住吗?!”
      陶澄看着他疑惑中带着激动的眼神,只是微微的笑,如三月和煦的微风,沁人心脾。
      陶澄再一次感受到待在哥哥身边是多么的安心,好想一辈子和哥哥待在一起,感觉只要和哥在一起,自己就不用再吃药了。哥的周围有一种魔力,让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己,也不愿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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