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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孤城(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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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颂年哭笑不得:“怎么了?失忆了你?”
砰砰砰——
突然几声枪响从不远处传来,姜颂年条件反射抱着林砚青蹲下,意识到枪响来自售楼处,姜颂年方松开他站起身,“我过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林砚青起身跟上他。
“你留在这里休息,乖。”姜颂年吻了下他的额头,“把门锁好。”
他一把将林砚青推进去,用力关紧门,随后握着枪往售楼处方向去。
姜颂年来此处之前,小区里只有林砚青与陈舷有枪,陈舷出任务途中被困在小区,随身带着一把枪,而那把枪后来被薛晓峰没收,至今不知去向,至于林砚青的枪,薛晓峰交给了夏黎,后来又回到了林砚青手里。
换言之,小区里仍有一把失枪不知下落。
售楼处里,陈舷举起双手,汗水打湿了他的眼皮,“你冷静点,有事慢慢说。”
人群中,一个年轻男人颤巍巍举着枪,他不断地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结巴地说:“你、你别过来,分什么分,医务室那些老弱病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黄强死后,陈舷想尽快把物资发下去,结束这一场混乱,可岂知,众人既患寡也患不均,更不同意将物资分给医务部的老弱病残。稍有人起哄,当场就有人直接上手抢,场面乱成一团,任陈舷如何怒吼,也无人听他安排。
更有人掏出了枪,陈舷认出那是他丢失的那把枪。
众人抱头缩成一团,售楼处大厅暂时安静下来。
男人指着地上的空纸箱,焦急地说:“都不许动,全部不许动!”他举着枪在大厅里走动,搬起地上一个空纸箱,将桌面上的食物和药品扫进去,东西噼里啪啦散落一地,他弯腰去捡,说时迟那时快!陈舷朝着他飞扑而去!
怎知男人早有戒备,倏地抬起握枪的手,不由分说放了两枪。
陈舷侧身闪躲,却已来不及,子弹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在地板上溅出一道血痕。
与此同时,一个抱头蹲地的男人跳了起来,冲向囤放物资的角落,抢起一包东西就跑。
开枪的男人始料未及,再想开枪时有更多人冲了上来,朝着角落的屋子奔跑。男人呼吸粗重,直接抱起地上那箱东西,闷头往外冲。
整个售楼大厅就像蝗虫过境,众人一哄而散,将仅存的物资尽数分刮干净。
陈舷坐在地上,用未受伤的捂住眼睛。
姜颂年来时,人流正在往外冲,他把枪收起来,走进大厅里,人已经走光了,陈舷和几个志愿者沉默地坐在地上,两名受了枪伤的居民正在哀嚎。
姜颂年捡起地上散落的半包盐,拉开陈舷的手,塞进他掌心,笑道:“做好人挺难的吧。”
陈舷眼圈发红,想说什么来反驳,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姜颂年走到另一边,扛起一个腿受伤的大哥,“走吧,去医务室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药。”
大哥已经疼得昏厥过去,姜颂年将他扛进医务室,扔在床垫上,见林砚青呆愣愣的,好笑道:“发什么呆,过来帮忙。”
“他怎么了?”林砚青问。
“中弹了,有人开枪抢物资,东西都分刮完了。”姜颂年在厨房里找到一块相对干净的抹布,回到卧室里,塞进男人的嘴里,随后用剪刀将他的裤管剪开。
“你要帮他取子弹?”林砚青迟疑地说,“你会吗?”他压低声音问,“会不会害他以后瘸腿?”
“将就下吧,没有别的办法了。”姜颂年说话的同时,已经消毒好了伤口与镊子,直接将镊子插进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掏了几下,夹出来一枚弹壳,随手扔到了地上。
大哥痛得惨叫连连,从昏迷中睁开了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瞪得几乎要跳出眼眶。
姜颂年拍着他的肩膀,在他肩头留了两个血手印,嬉皮笑脸地说:“大哥恭喜你,有了人生很特别的体验,以后喝酒吹牛的时候记得提我的名字。”
林砚青失神地望着他玩笑的侧脸。
姜颂年用纱布将他的伤口抱起来,凭经验从药箱里翻出几盒药,塞进大哥的裤袋里,又问:“我们医疗站解散了,是发广播叫你家人来接,还是住在这里等伤势恢复?”
大哥咬着抹布点点头,不知是什么意思,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姜颂年走去将手洗干净,问林砚青:“你刚才要问我什么?”
林砚青眉宇紧蹙:“晚点再说吧,我去找昀川,让他们收拾东西,今天就搬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姜颂年握住他的手腕,掌心向下滑,牵住他的手。
林砚青猛地把手抽回来,用力之大让姜颂年脚下打了个趔趄。
姜颂年愣了愣:“抱歉。”
林砚青皱了皱眉,手握成拳头放到背后,“我先过去。”
*
贺昀川听见枪声就知不妙,提醒夏黎一定将门关好,随后催促贺远山收拾东西,随时准备撤离。
没过多久,林砚青过来敲门,贺远山打开门让他进来,急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有枪响?”
“有人捡了陈舷的枪,在售楼处乱开枪,我们该回去了,医疗站解散了。”林砚青飞速说。
贺远山迟钝地问:“那、那小希怎么办?”
庄家希眼泪汪汪地问:“大哥哥,我爸爸妈妈还没回来吗?”
林砚青叹气道:“他们去很远的地方出差,可能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先去哥哥家里住几天,好不好?”
庄家希只能点头,魁梧的身躯趴在林砚青肩膀上,哭得眼泪成河。
林砚青拍拍他的后背,安慰他不要哭。
贺昀川不合时宜地问:“他的胃口还是五岁的小孩吧?”
林砚青气势汹汹瞪着他:“早知道就不救你了,还能省双筷子!”
“哇,你今天火气真大,多喝点水吧,喝水不要钱。”贺昀川奚落道。
“哎哟,别说了,咱们快走吧,小姜呢?还不来吗?”贺远山问。
林砚青抿了抿唇:“他长腿了,不用管他,我们回家。”
四人穿过广场往家走,走到楼底下的时候对讲机响了。
“哥,你们快点回来,有人进隔壁偷东西!”
林砚青一惊,拔腿就跑,他们仅剩的几箱物资还在姜颂年家里!
贺昀川咬着牙一瘸一拐跟上他。
冲进楼道之后,林砚青把手枪扔给他,“我爬楼梯,你们坐电梯,别让人跑了。”
贺昀川一点头,接过手枪,把电击棍抛给他,“小心!”
林砚青抓起电击棍往楼梯上冲,他现在爬楼比从前轻松许多,三步并作两步,一两分钟就冲到了19楼。
1901的门开着,里面传来说话声,林砚青气喘吁吁用电击棍顶开门,豁然见到两个正在搬箱子往外走的男人,是刘文和陈武,先前薛晓峰的手下,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各揣着家伙,正在翻箱倒柜。
林砚青拧起眉,攥紧了手里的电击棍,指向刘文几人,厉声道:“上次没有挨够我的拳头!”
刘文瑟缩着向后躲了躲,他们用望远镜蹲点了几天,知道林砚青每天都会出门,刻意踩着点过来偷东西,他们揣测林砚青不会将所有物资都上缴,果不其然,在1901室找到了好几箱东西。
刘文往后躲了躲,梗着脖子说:“成成成成王败寇!谁拿到就是谁的!”
陈武喝道:“别跟他废话,我们一起冲上去打死他!”
说话间,几人朝着林砚青扑了过来,林砚青一棍子敲在刘文身上,将人击倒在地,众人见他不好应付,互视几眼后突然抛下箱子往外冲。
林砚青举步去追,陈武早有防备,突然一转身,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防狼喷雾,朝着林砚青脸上喷了上去。
林砚青防不胜防,没想到几人来阴的,眼睛一阵刺痛,下意识把头低下去。
就在这时候,往外跑的几人又撤了回来,冲回房子里搬箱子,而陈武捡起林砚青掉在地上的电击棍,朝着林砚青脑门砸了下去。
林砚青紧闭着眼睛,招式闻风而动,避开当头一击,反手擒住陈武的手腕,反方向一折,只听陈武凄厉惨叫,哀嚎倒在地上。
其余人不顾陈武惨叫,匆忙搬着箱子逃跑。
电梯迟迟未到,几人从消防通道逃离,刚跑出几步,却见楼道里出现了另一个男人。
那人拧着眉,手里把玩着枪,冷声道:“把东西放回去。”
男人战战兢兢道:“有、有本事你就开枪!”
姜颂年眯起眼,如他所愿,朝着他的肩膀放了一枪,子弹贯穿肩膀,射进了墙壁里。
男人惨叫连连,鲜血飙了一地,手里的纸箱也随之落了地。
众人见姜颂年真敢开枪,缓慢蹲下身,放下怀里的箱子,高高把手举过头顶。
“滚!”姜颂年一声令下,众人像短跑开赛,一瞬间跑了没影。
姜颂年把手枪收起来,将散落在地上的纸箱摞到一起,搬回走廊里。
电梯门恰好打开,贺昀川从里面陆续出来,夏黎也从房子里出来,递给林砚青一块沾湿了水的毛巾。
林砚青低着头用毛巾掖眼睛,不忘嘱咐:“你们把东西搬进去,放回自己家。”
“怎么自己先回来了?”姜颂年闷叹一声,上手扶他,“走,我带你洗眼睛。”
林砚青侧过身,甩开他的手,烦躁道:“别碰我!”
“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很疼?”姜颂年笑问。
“不用你假好心。”林砚青咬着嘴唇倔强地睁大了眼睛,用力瞪着姜颂年,生理性的泪水从眼眶簌簌滑落,半晌之后,他嗫嚅地问:“姜颂年,你是姜峰的儿子,究竟是谁让你来的?是不是......是不是她?”
林砚青一眨眼,泪水再次淌了下来,细细的水珠悬在颊边,从下巴滴落,砸在衣襟上。
“是不是,妈妈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