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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幸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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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小姐将他带到病房门口，王屿安摸上门把，心里有些忐忑。
“王先生，进去吧，王女士等您好久了。”护士小姐看出了他的心思，“有什么事情，叫我就好，我在外面等着。”
“谢谢。”王屿安深呼吸两口，拧动门把走了进去。
病房内，白亮干净的墙壁，薄如蚕丝的窗帘随风摆动，窗台上那一小簇白花显得格外苍白，阳光斜斜从四格木窗射入，打在王淑婷消瘦雪白的脸上。
王屿安没出声只是静静的望着，心中有些许惭愧。
王淑婷似乎感受到了视线，木讷的转过头来，王屿安看见她眼眶凹陷，颧骨突出，俨然一副活死人的面貌。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声音一字一顿沙哑难听。
“你来了。”
王屿安听见许可才惴惴不安走近，他抽了根板凳在王淑婷病床前坐下，握住了那干如枯树枝的手背。
王屿安心里有数不清的难受，半年不到王淑婷又瘦了那么多，肯定又是不肯吃东西，看妈妈这样，刚刚的小护士肯定在骗他，心里就更加难受。
“妈…”他刚一张口，声音就抖的不行，他犹豫良久都不敢再开口。
王淑婷却没有看他，只是静静望着窗外发呆，王屿安坐起身，走到窗户那往外望。
外面除了天和一点树丫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他转过头望着王淑婷。
一瞬间，王淑婷却变了脸色，王屿安看见她脸上突然带上的惊恐。他一回头，双目对视。
一个身穿病号服，逢头垢面，眼神带着震惊和不甘的男人，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一秒之间，头朝下迅速向下栽去。
“轰。”的一声，重物坠地，紧接着响起的是女人撕心裂肺，惊恐的喊叫。
“死人了！精神病自杀了！！！”
王屿安回过头，王淑婷正愣愣的看着他，嘴唇颤动。
“妈…”王屿安话还没说完，王淑婷就像受到了某种刺激，瞪着王屿安，开始尖叫起来。
王屿安懵了，脑子里的一根弦被王淑婷这一叫直接震断。他猛扑上病床，无意识的去抓王淑婷，却被对方死命抓挠。
“别叫…求你了别叫。”王屿安心顿时乱成一团，手脚无措的去捂她的嘴，心情极度亢奋，手也不住颤抖。王淑婷还在尖叫，那声音尖而刺耳，深深刺痛着王屿安的耳膜，甚至破音都没停下。
“护士！护士！”王屿安在房间里吼着，门外却没什么回应。这里隔音太好，恐怕护士根本听不见。
王屿安被她挠了几下，手臂被抓出几条血痕才勉强回过神，他看着王淑婷惊恐如看恶人的眼神，心里打起鼓。
“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王屿安忙翻身下床，整理了下衣服慌乱的跑出了病房。
护士小姐还在门外，王屿安推开门，扯住她的袖子。
“护士，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护士小姐说了什么，转头冲出医院。
他从医院跑出两三百米才停下，背靠着一颗树喘着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刚刚那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应激反应，刚刚他脑子一片空白，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着不受控制的想让那人闭嘴。
王屿安抬起自己一只手，因为刚刚的亢奋，手部神经还在抽动。
他用力往树上一抡拳头，手背顿时传来痛感，看着擦破皮的手指，心中才渐渐平静。
不争气的甩甩手后，正要掏手机打车回家时，手机到先弹出条消息。
心碎：【你有空吗？】
王屿安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平复了下心情才缓缓打字。
不吃辣：【什么事？】
心碎：【中午一起吃饭吗？】
王屿安有点烦躁，刚要拒绝，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他暗道自己没用，却还是不得不妥协。
不吃辣：【在哪？】
心碎：【（?ò ? ó?）】
不吃辣：【别整这些有的没的，还吃不吃？】
心碎：【吃，我发地址给你。】
王屿安切出界面，点开朋友圈，看见自己昨天的图片下有了几条回复。他随便翻了翻，在看到某个回复的时候，手指猛地顿住。
心碎：【你还留着(?????)】
王屿安：“…”
什么有的没的，像个男人一样不行吗？
不吃辣：【别再用你的恶心表情】
到了吃饭的地点，王屿安从出租车上下来，窦南浔立马就迎了过来。
窦南浔今天穿的是件蓝色T恤配着一条黑色短裤，脚上随便踩了双拖鞋。
“穿这么随便？”王屿安问道。
窦南浔很显然没想到对方这么问，只是不好意思笑笑：“有点突然，就直接从店里出来了。”
王屿安本来想问他怎么突然，但又转念想想，也许窦南浔根本没想到能把他约出来。
“菜都点好了，想吃什么再加。”窦南浔拍了拍他的背，转身走进餐厅。
窦南浔订的是家湘菜馆子，里面烟火气很足，没有过度奢华的装修反倒多了点农民独有的朴素。
王屿安在位置上坐下，窦南浔蹭起身给他倒水，王屿安点了点桌子，行了个礼后，就一直盯着空荡荡的桌子发呆。
“你还要吃什么吗？”窦南浔用菜单点了点桌子。
王屿安摇了摇头，窦南浔把菜单交还给了服务员，转而问道。
“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王屿安叹了口气，拿起玻璃杯一饮而尽。
窦南浔瞳孔微缩：“手怎么了？”
“哦。”王屿安呆愣愣的看看，似乎才反应过来，“没事，不小心撞到的。”
窦南浔看着对方，王屿安肯定没说实话。
“和人打架了？”窦南浔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王屿安有些烦躁，他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但窦南浔还是穷追不舍。
“都和你说了没事，别问了。”王屿安起身要走，窦南浔伸过长臂，拉住了王屿安。
“你干嘛？”王屿安有点不解，“我上厕所。”
窦南浔这才放开他。
王屿安走后，窦南浔手机“叮”的一声，早上的消息很快有了回复，消息内容窦南浔看了并不吃惊。转而打字回复。
W:盯紧了。
对方回了个“明白”窦南浔就拉黑了这个号码。
等王屿安回来时，菜早就上齐，整整五颜六色六七个菜，看的王屿安有些无语。他拉开椅子坐下，开口问在“刷刷”滑动屏幕的窦南浔。
“窦南浔，你脑子有问题吗，点那么多你吃的完？”
窦南浔关掉手机放在椅子上，笑着望向他：“先吃，吃不完打包。”
王屿安有点奇怪，“你不是没钱吗？”
“是啊。”窦南浔很坦诚的承认了。
“那你还请我吃饭？”
“没事，这点还是请得起的。”
王屿安看着这些菜，想想起码也要个四五百来块，比他手机余额还多，这还是和他拼车哭穷的窦南浔吗？
骗子！都是骗子！
王屿安沉默的夹起菜，放入口中。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好好吃！！！
王屿安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的夹着菜，窦南浔就这么看着他吃，王屿安甚至还抬起头招呼窦南浔，对方这才拿起筷子。
小炒黄牛肉猛火爆炒肉片嫩滑焦香，酸辣可口的牛肉粘上晶莹剔透的饱满米粒，一口下去酸爽可口，牛肉的弹性和米饭的软糯让王屿安欲罢不能…
“嗝，啊~真舒服。”王屿安干了三四碗饭后打了个饱嗝，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揉着肚子，一脸满足。
窦南浔看他这样心中心花怒放。
好可爱。
窦南浔付过钱后，转回去拍拍王屿安。
“味道怎么样？”
“嗯…一般般吧。”王屿安满足的坐了起来，“要走了吗？”
窦南浔看他这样简直憋不住笑，他扯出一张抽纸，在王屿安嘴边擦了擦。
“四碗饭也是一般般嘛。”
“…”窦南浔逗的他脸红。
“那你下午有空吗？”
“干什么？”
“这次是真没钱了，你陪我走回店里，我们消消食。”
王屿安本想拒绝，但他现在确实是有些胀，也就默认了。
这个馆子离窦南浔店不远，王屿安就和他并排走着。
穿过林荫大道。
夕阳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撒下斑驳的倒影，炎热的天气让两人无言的走着，脚步轻盈，微风拂过，树影晃动。
窦南浔低头看向身边人，却看见身边人也看向他。
目光对视，对方倏的移开目光。
王屿安也是像从前那样转过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窦南浔心中荡漾，他微微抬起手想去碰触王屿安的掌心，刚刚触碰到指尖却猛的被打了下。
“窦南浔，好好走路。”
他们在林间穿梭，斑驳的光打在王屿安脸上，星星点点的。
过了半晌，窦南浔终是开了口：“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王屿安叹了口气，显然一直在等对方问这个问题：“挺好。”
窦南浔又和他靠近了点：“柠檬水怎么样。”
“一般般。”
“你是不是只会说一般般啊。”窦南浔脑袋转向他，露出洋溢灿烂的笑。
王屿安心砰砰跳了起来，他没有回答，窦南浔却看见对方耳朵红到了根。
“你们多久期末？”窦南浔搓了搓鼻子，打了个喷嚏。
“可能这周三吧。”王屿安看了看他，“你感冒了？”
窦南浔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就是刚刚瞟到太阳，我看着太阳就会打喷嚏。”
“这么神奇，天生的！？”王屿安惊奇道，“听说几千个里才会有一个，窦南浔你独一无二啊！”
窦南浔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就算不打喷嚏，我也是独一无二的吧。”
“那倒是，像你这样的人真不多了。”王屿安开着玩笑。
“我是怎么样的人？”窦南浔突然看向他。
“我…我怎么知道？”王屿安舌头突然像搅在一起似的说不清楚。
“不知道还说我特别。”
“感谢窦哥请我吃饭，说点好听的夸你一下。”王屿安瞟着他，嘴角上扬阴阳怪气的念道。
窦南浔低笑一声：“其实你也很特别。”
“怎么说？”
窦南浔却没有往下接，只是看着王屿安，眼中星星点点。午后灿烂的光透过窦南浔的眼，王屿安看见那似玻璃珠般明亮而透彻的眼睛里，倒映出的全是自己。
王屿安被看的起了层鸡皮疙瘩。
“王屿安，我问你个事。”窦南浔停下脚步，王屿安往前走几步也停了下来。
“手到底怎么回事。”
王屿安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他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定要追问这个问题：“你好奇这个干什么？”
“怎么弄的，打架了？”
“真的不是，我不是说了是不小心的吗？”王屿安有些无奈，他不想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但窦南浔还一直追问，他实在是力不从心。
他转过身，大步流星的走去。
窦南浔见也问不出来什么，自顾自的叹了口气，跟上了王屿安。
回到店里，窦南浔让王屿安随便坐坐，自己去给他倒杯水。
王屿安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正对着收银台刚好可以看见窦南浔宽挺的背影。
王屿安细细描画入了神，直到窦南浔把水放到王屿安手边叫他的名字才反应过来。
“看什么呢？”窦南浔也转身拉了根凳子和王屿安面对面坐下。
王屿安移开目光细细打量，店铺干净简约，米白色的墙壁和肉粉色的坐垫，店门口还摆着个价格架子。房间不过80平米，不算很大，但窦南浔一个人在这还是不显的挤。整齐有序的书被摆放在架子上，时钟滴滴的响着，空气中带着丝丝蓝月季的甜。
“你这里环境还可以啊。”王屿安回过目光看着对方。
窦南浔撑着头侧对着王屿安，带着笑意：“你喜欢就好。”
王屿安看着他，心中奇怪的感觉升起，心跳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窦南浔，之前见到你就想问。”王屿安戳了戳对方的脸，“你怎么这么爱笑。”
窦南浔有点意外，他默默抬起目光注视着王屿安，眼前人也看着他，表情有些嫌弃。
“听别人说的，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差的。”
“王屿安，我觉得我很幸运。”
王屿安被这些搞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窦南浔又在想什么？果然学霸的脑子就是和他不一样。
“什么让你觉得幸运啊？”
“因为…”窦南浔支起身子，两手捧着脸，歪着头。
王屿安被看的脸红，刚想转开，对方却柔声道。
“就是很幸运。”窦南浔眼中好像有星星般让王屿安移不开眼，对方却低笑声。
“王屿安，我真的很幸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