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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Day1-枇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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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来自于隔壁房间，好像是什么重物砸在地上，发出的一道闷响。
屋里过于安静，便显得这道声音异常突兀，除了程楸的爷爷奶奶因为听不见而没有反应，其余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隔壁房间。
程凯放下碗筷站起来，欲往隔壁走去，没走两步，便看到程楸从里面走出来，站在房间门口，半边身子隐在暗处，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不甚清晰。
“东西没拿稳掉到地上，抱歉，吓到你们了。”他的语速比平时稍快，像是因为担心吓到客人而充满了歉意。
“没事没事，你没砸到吧？”裴依问。
“没有。”
程凯快步上前：“你在搞哪样，我跟你一起弄。”
“行。”
程楸转身的瞬间，一个崭新的绿色尼龙袋在梁时鸢眼前闪过。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种袋子，更不是第一次看到程楸拿着这种袋子。
她眉眼微沉，脑海中有画面渐渐浮现，还未来得及深入，手机提示音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隔壁房间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往里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懒得再看，索性拿着手机走到屋外。
正午时分，天空碧蓝如洗，几朵蓬松的白云飘在天边。太阳依旧悬在空中，奇妙的是感觉不到热意，反而很凉爽，尤其微风拂过，丝丝凉意便如冰凉的井水，浸过皮肤。
外面信号比屋里好，梁时鸢走到树荫下，噼里啪啦打字，一大段文字发送给孟靳，换来的只有一个好困的表情包。
她眉头微拧，拨通了孟靳的电话，一接通便劈头盖脸埋怨孟靳回复消息的速度比乌龟还慢，等到孟靳哑着嗓子道歉，她才进入正题：“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大小姐，刚回国两天就忘记纽约时间了是吧，你看看现在几点啦，我不要睡觉的嘛。”
“少来，别以为你不让他们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参加派对。”梁时鸢踢了踢脚边的一颗小石子，脚后跟传来一阵痛意，“你答应我的，今晚不睡觉也要查清楚。”
手机信号时好时坏，她抓紧时间说重点：“我等着你的消息，要是下午还没查到，我就把你在纽约做的好事全部告诉孟叔叔。”
“行行行，等你下午回酒店再说。”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手机信号彻底断掉。
群山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切断了与外界的沟通，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外面。小小的村落，看不到热闹的人群，没有商铺，诊所，甚至连学校都没有。
四周安静极了，偶有鸟雀啁啾，鸡鸣犬吠。
若不是看到别处木屋升起的袅袅炊烟，她严重怀疑这里只有程楸一家住着人。
她莫名有些烦躁，连脚上的痛意都忽略了，无意识踢着那颗石子。屋里热热闹闹的，桌上摆满了衣服、营养品等礼物。裴依正在让老人试衣服，看合不合身，不合身下午去换货。老人不会说话，程凯在旁边充当翻译。
梁为勇在厨房跟程楸聊天，声音不大，轻而易举就被程凯谄媚的声音盖住。
她仔细听了听，还是听不清，烦躁地将石子一脚踢飞。
石子飞出去很远，落在地上又往前滚了滚，最终停在楸树下面。淡粉色的花朵落了一地，清淡的花香盈满鼻腔。
她正想过去观赏，视线之内闯进来一只黄色田园犬，吐着舌头看着她。她虽然不养小狗，但平时蛮喜欢逗小狗的，这会儿无聊得紧，刚好可以逗小狗玩。
她这么想着，就往小狗身边走去。刚走了一步，小狗突然冲着她狂吠，不算好看的狗脸变得凶神恶煞，仿佛要把她吃掉。面对突如其来的恶意，她还没反应过来，小狗竟一边狂吠一边朝她跑过来，她大惊失色，吓得拔腿就跑。
脚本来就疼，哪里跑得过行动迅猛的小狗，眼看越来越近，小狗张嘴欲咬她，她颤抖着声音叫“妈”。
许是听到了喊声，程凯率先冲出来，厉声喝止小狗，裴依紧随其后。
她连忙往裴依身后躲，抱着裴依的胳膊，连连后退。眼见着小狗被程凯喝住，冲他摇尾巴，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什么鬼地方啊！”
裴依细声安抚：“我们下午就回去，你再坚持坚持。”
程凯蹲在小狗面前，教训了几句，随即回首对梁时鸢说：“这是我家来财，它对陌生人很凶，对认识的人很友好的。”
梁时鸢本就看程凯不爽，眼下又有小狗的加持，对他更加不爽。
无论他如何解释，她愣是一句话都没有回复。
程楸从梁时鸢身旁经过，径直走向程凯：“你把它带回家，拴起来。”
“那你等我一起去。”
“你去搞哪样？”
“你莫管了。”程凯说完，带着来财离开了院子。
梁时鸢惊魂未定，想玩手机转移注意力，结果信号还不好，网页刷新不出来。她气得关掉手机，抱着裴依求安慰。
裴依心疼不已，想方设法逗她开心，说下午回去带她吃昨晚想吃没吃到的烙锅，还说要陪她回纽约住一段时间。
梁时鸢的心情在裴依的哄慰下，逐渐好起来。
母女俩聊着回纽约后的旅行计划，程楸拎着一个大的黑塑料袋放进背篓里，梁时鸢记得塑料袋上的logo，是他们从县城带来的，至于什么时候买的，她没有注意。
程凯走进院子，程楸正好把东西装好，单手拎起背篓背在身上，冲裴依和梁为勇道：“我们走吧。”
说完，他冲屋里的梁时鸢说：“不会有狗了，你可以坐在外面。”
他的眼神短暂地停留在梁时鸢脸上，说完便移开。梁时鸢努努嘴，没有回应他。
等他们都走了，梁时鸢坐在光线晦暗的房间，莫名有些害怕。她没有犹豫，搬了把椅子坐在外面。院子里静悄悄的，手机依旧没信号，她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程楸的奶奶不知从哪里拎了一大筐青草，走进院子。
奶奶又矮又瘦，佝偻着背，树皮一样干巴的手拎着那么大一个筐，梁时鸢想都没想跑上前，就要帮奶奶拎。奶奶摇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她急得说：“还是我来吧。”
两人僵持间，程楸从院子的另一侧走过来，将筐拎到厨房，他跟奶奶打手语，不知道说了什么，奶奶看看梁时鸢又看看程楸，随后进了厨房。
程楸拿了把镰刀，经过梁时鸢，说：“他们做的都是自己能做的活，你不用帮忙。”
这话越听越有种让梁时鸢别帮倒忙的意思。
她没好气地重重哦了声。
等程楸越过她，准备离开院子，她突然开口：“站住。”
程楸脚步倏地顿住，缓缓转身，高大挺拔的身影似乎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了。
梁时鸢恍惚记起，两人的第一次对话，就是以这两个字开始的。
那是个下雨天，还是A大大一新生报道的第一天。
A大要求大一新生必须住宿舍，梁时鸢舍不得父母，打算拖到最后一天再去报道。
那天下午，她在孟靳家里玩游戏，两人因为输了游戏大吵一架，她闷闷不乐地提前回家。从孟靳家出来没多久，便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穿着朴素的男生，背着破书包，撑一把藏青色折叠伞，伞的骨架似乎坏了，有两处卷了边。为了遮住手里的绿色尼龙袋，他将好的那边伞倾向袋子，另一半肩膀被雨淋湿了。
雨水顺着肩膀流到手臂上，她的视线随之移动，发现这人的肌肤竟是健康的小麦色，她身边基本都是皮肤白皙的男生，几乎没有看到过这种肤色的男生。她不由得多看了眼，渐渐地，注意力便被线条流畅，紧致的小臂吸引。
她一路上都在悄悄观察，想法天马行空，一会儿猜测男生的身份，一会儿猜想那么大的尼龙袋到底装了什么东西，重不重。想着想着，走到家门口，她才惊觉，这人是去她家。
“站住。”
男生的脚步顿住，微微回首，依旧小心谨慎地将伞撑在尼龙袋上。
梁时鸢看着眼前的男生，发现他的长相跟肌肤颜色一样，与众不同。她没有见过长相如此硬朗，充满自然野性的男生。
不由得呆了下，反应过来后，她问：“你是谁？”
“为什么来我家？”
两个问题抛出来，男生正欲回答，裴依打开大门，冲两人招手：“雨太大了，你们赶快进来。”
“我叫程楸。”
男生说完这句，便快步走过去，站在门口，还特意抖了抖脚底。梁时鸢站在后面，对他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等他进屋，她单手掂了掂尼龙袋，纹丝不动，双手使出吃奶的劲，尼龙袋勉强动了下。
她满腹疑惑地进屋，经过梁为勇的介绍，她才知道，程楸是父母资助的学生，跟她一样，也是A大的大一新生，这趟来家里，是为了感谢他们的资助，并赠送一大包土特产。
后来她才知道，程楸还有一个目的，婉拒梁为勇和裴依的继续资助。
“有事吗？”
程楸的脸已经褪去了最后一丝稚嫩，变得愈发硬朗，连带着声音都没有感情。
梁时鸢从回忆中回过神。
“我还想吃樱桃。”
程楸放下镰刀，走进厨房，很快便端着一个盘子出来，看到里面的枇杷和程楸手里拿着的小面包，她眉头紧拧：“不想吃枇杷。”
“樱桃不能多吃。”
“不要你管。”梁时鸢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身体侧向旁边，明摆着不接受。她喜欢吃各种各样的水果，很少有不爱吃的。只是，她被人伺候惯了，不喜欢剥皮，尤其枇杷这种小且难剥皮的水果。
程楸挪动脚步，她用余光悄悄观察，本以为他要离开院子，没想到转身进了厨房。出来时，盘子里仍是黄橙橙的枇杷，只不过，枇杷已经剥完皮了。
哼。
有好东西竟然藏起来。
她拿了一颗枇杷吃进嘴里，甜甜的果肉让她的心情好了不止一点。
跟枇杷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创口贴。
她嘴里嚼着枇杷，扫了眼创口贴，伸出被鞋磨伤的那只脚，随即看向程楸。他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薄唇微抿，脸上不见一丝笑容，疏离占据高地：“自己贴。”
“没空。”
她拿了颗枇杷，吃进嘴里，见程楸没有行动，索性夺过创口贴：“不贴算了，丢掉好了。”
说完这话，她作势就要丢掉创口贴，手刚扬起来，程楸拿走创口贴，半蹲在她面前，脱掉玛丽珍鞋，露出磨伤的脚后跟以及微红的脚趾。
他捏着脚，三下五除二便贴好创口贴，以最快速度穿好鞋，迈着大步离开院子。
“歪歪扭扭，一点都不好看。”
她嚼着枇杷果肉，歪头观察脚后跟的创口贴，嘴上吐槽，眸底倒没看出半分嫌弃之色。
冰冰凉凉的枇杷果肉，一看就是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冰凉爽口，她一连吃了七八颗，正犹豫要不要吃小面包，寂静的山村响起一阵鞭炮声。
梁时鸢面露疑惑，手机提示音响起，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
约莫大半小时后，程楸一行人回来了。
裴依和梁为勇在院子里转了转，看看程楸家的木屋，又聊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程楸从屋里搬出来一个绿色尼龙口袋，装得满满当当，比第一次去梁家装的东西还要多。
“梁叔，裴姨，我们这里没什么好东西，这点土特产你们拿回家吃。”
程楸将尼龙袋捆在背篓上：“你们不用担心搬运的问题，我哥把你们送到县城以后，会直接把这袋东西寄到你们家。”
梁为勇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平时给我们送的够多了。”
“这都是爷爷奶奶的心意。”
程凯在旁边搭腔：“梁总，梁夫人，你们就别跟我们客气了。”
梁为勇跟裴依对视一眼，再度客气了几句，见实在拒绝不了只好收下这份礼物。
时间差不多了，裴依冲梁时鸢道：“小尾，我们该走了。”
“你们走吧。”
梁时鸢看着他们，慢悠悠地说：“我要留下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