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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勉强朋友与不眠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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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余人醉来说一件,比和秀秀共处一室过夜更令人难堪的。
那就是这间小屋不仅有余人醉和秀秀,还有汪恣。
柳奶奶的客卧里,迎来了它真正长期居住的前主人。
汪恣在泥土地上铺满了稻草,舒服地躺在了上面。
“没想到有一天我在这屋子里过夜居然不能睡在床上,这体验也太新奇了!”
秀秀在床上抱着膝盖看着他。
余人醉站在旁边倚靠着墙壁看着他。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有这个想法,”汪恣咻地一下坐了起来,“我们来聊恋爱话题怎么样,像这种大家都是同龄人一起待在房间里,肯定都想聊这种话题吧!”
这个镇子上要不就是老人要不就是壮汉,为数不多的姑娘还经常对我拳脚相加。
汪恣显得很兴奋。
“老弟,你要是和我同龄的话,头发早就掉光了。”余人醉说。
“青春往事?正合我意!”秀秀也很兴奋,趴在床上下巴垫在叠着的双手上,双脚一上一下拍打着床板。“快说快说,你的初恋在几岁?”
汪恣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第一次谈恋爱应该是在我六岁的时候,那时候我不在这里。是另一个镇,我爹爹带着我在镇的边缘树林里当野人。那个女孩儿和我差不多大,经常迷路,走着走着就能走到我家门口来。”
那时候我就喜欢上她了。
少年笑得很腼腆。
哼,幼稚。如果是我来聊青春,那就是长枪,夜雨,漆黑的斗笠与夜行衣。和敌人在一叶扁舟里相背而立,鱼在水面下吐了一个泡泡,大家就动手。
余人醉心里已经开始给自己想象了一个战斗画面。
“哇哦,青梅竹马哦。”秀秀很是捧场地吃惊。“你当时离开那里,她应该很伤心吧。”
汪恣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其实也没有。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我搬家的前一天,我让她提前来,要送她一个礼物。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有点这种,预知未来的迹象了。我和她说,她以后成亲的对象不是我。”
然后她生气地推了我一把走掉了。
等汪恣说完,余人醉被逗乐了“我还以为你这毛病是后天才养成的,没想到是先天就这样。”
“说什么呢!”秀秀不高兴地打断了他。“你肯定很遗憾吧...”
“啊?遗憾,那倒没有。”汪恣继续说着:“我就是觉得大家能平平安安长大都挺好的。如果说遗憾,我看见谁只剩几天寿命的话,那我会觉得遗憾...”
余人醉立马出声“打住打住,咱们这个频道现在播的不是午夜青春男青年自述吗,怎么聊着聊着沉重起来了。”
“说得好,”秀秀马上接住了余人醉的话。“朋友之间不能聊点轻松的吗?比如昨晚上梦见的妞什么的...”
“我觉得秀秀你和我才是同龄人。这种发言也太猥琐了...”
“嚯,余人醉。这时候你想起批评我来了。不知道当初是谁在洛城腆着老脸问那掌柜的,呵呵,掌柜的,请问这街上的 花楼里,哪家姑娘最好看啊?”
秀秀把用手往上提鼻子,模仿出一脸猪哥样。
真好,我们居然是朋友。
汪恣看着余人醉一招饿虎扑食直取秀秀的痒痒肉,秀秀坚持三个呼吸就跪地求饶,说是自己想去看花楼的姑娘才这么和掌柜说的。自己是十足的变态连买个马都要买枣红色的。
闹了一会儿,秀秀以十分不雅观的姿势睡着了。余人醉坐在墙角,给汪恣留出了尽量多的底盘。而汪恣呢?他只在单纯的失眠。
听着秀秀的鼾声和余人醉的鼻息声,汪恣闭上了眼睛。
像是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在忙碌了一天后,脱下自己的面具。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六岁学生,在应付完唠叨的姥爷和暴脾气的爸爸之后,脱掉靴子在自己的床上偷偷地给自己捏拳。
享受迷人的孤独反差。
嗡嗡声。
秋天的蚊子还是那么吵。
嗡嗡声。
蚊子似乎越来越多。
啪,秀秀一巴掌拍在身上,似乎嘟囔了一句。
哪儿来的蚊子呢?
不是蚊子。
是箭。
是夜色下齐射出来的火箭,箭羽在空气中不停颤抖发出嗡嗡的声音。
落在茅草屋顶上,落在纸窗上,烈火就此升腾。
余人醉被惊醒,他睁开眼,正瞅见揉着眼睛的秀秀。
和一脸不可置信的汪恣。
“不管怎么说,”余人醉说得又急又快。“你的法术好像失效了。现在出门,召集所有的人,逃命!”
快去!
算命先生知道这不是自我埋怨的时候,盔甲摩肩擦踵的声音传过来。仿佛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
他慌忙地推开门,看见柳爷爷柳奶奶也被吵醒,眯着睡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开口喊,快走!岚沧的人打过来了!
屋外的火光愈发嚣张,印得汪恣的脸通红。
小镇上有哭喊声了。
接着有更大的喊叫声传来,有男人拿着自己渺小的厨具菜刀冲向士兵,但农具怕是砍不伤那些重盔重甲的前排们。
被肩膀撞倒在地,补上一刀或是一矛。
是惨叫。
余人醉将贴身的包裹展开,沉重的枪头用特殊螺纹拧在了枪身上,枪身极轻,是为了保持弹性与机动。枪头极重,是为了保证杀伤。
与火伴随的,便是霾。
他再深厚的内力,也看不穿这血色的霾。
只能听见层层叠叠的吼声。
枪身是西北的枯木,死了多年,被太阳晒了多年。极轻极轻,被截断后,用紫色□□炼出的温油包裹,恢复弹性。韧而不柔,轻而有力。
枪头是天上的玄铁,降落在地上而不融化。拳头大小,比百斤黄金更重。雕刻成古朴武器,杀人利刃。
名为《紫木离铁枪》。
如果说没有武器的余人醉是三岁的孩童,那提起枪的余人醉,就是三十岁的屠夫。
他提起一口气,含在嘴里,憋而不发。
血液被内力煮得要沸腾。
他单脚踩在瓦砾屋顶上,跃起,在空中停顿。
浓浓烟雾被甩在脚下。
长长的士兵列阵已经杀进镇里,是几百,几千,还是几万?
余人醉不清楚。
他借着火光,只看见了有碧绿的王座,被一堆人簇拥着,往前耸进。
人是什么人?
人是无双枪客。
枪是什么枪?
枪是绝世好枪。
术是什么术?
术是雷霆手段,斩人与霹雳之间。
——将枪挺举至胸前。
轰隆。
人间炼狱中,有睥睨真龙现身。
达旦木木儿正与自己的拥趸们交流着岚沧玉的使用技巧。
“所以,千万别把你的敌人当傻子。”法师摩挲着玉质的扶手,对着自己新的侍卫长说道。
“在我想起来这片区域有一个被岚沧玉熏陶得入骨的刺客时候,我们就可以假设了,这个刺客,是有同伴的。”
“掠夺,或者说战争。并不是棋盘上的游戏,不是你有一百个子,而对面只有二十个。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进攻。”
“要考虑地形,考虑天气,考虑是否有陷阱,考虑对面的棋子。”
“是否有和自己一样的能力。”
“如果对面和自己能够使用同样的手段怎么办,”达旦木木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手段只是手段而已,智慧,因人而异。”
“把出去的斥候全部杀掉,把我当傻子吗?又把林子里弄得满是岚沧玉的味道,就算是傻子,那也能够明白是想让我迷路了。可惜啊,我还是有那么点智力的。”
“我只需要借着这么浓厚的气味,稍微让他看错了眼。他不是就败在自己的手里了吗?”
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所以大夏这群人啊,除了武器更好、肌肉更发达外,不足为据。只等到我们占据足够多的矿脉,培养出足够多的巫师,那时候这大片土地,是谁的还不一...”
有一点光。
达旦木木儿本以为是熊熊火焰中一点月光。
但这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月亮怎么会越来越近呢?
是枪尖上的一点芒。
愤怒阎王暴君,持枪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