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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规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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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妈妈说的没错。
第二天她还没吃完早饭，宫里的人就到了。
为首的是一位李嬷嬷，自称内廷司赞，受皇后娘娘委托，来国公府教导俞姑娘学习宫廷礼仪。
俞素素一看到李司赞长相气质，就觉得大事不妙。这种一言一行都像用尺子量出来的人，是俞素素这种人的克星。
果然，光进门的这么会功夫，她就感觉李司赞锐利的目光已经把她从头到脚都刮过一遍了。
授课在花厅，她、梨香、桃叶，都要学。
李司赞先让他们分别走一圈，行一个礼。一圈下来，对比非常明显。俞素素是差生，以及重点改造对象。
接下来，每当她有一个动作不到位，这位李司赞不黑脸不骂人，只一遍一遍地高声让她重复动作，比如：“请俞姑娘将右手放至膝上。”
等她把这个动作学会了做熟了，才教下一个动作。
俞素素那点消极怠工浑水摸鱼的小心思，在这没有情感起伏的循环播放中无所遁形。
一天下来，她腰酸背痛腿抽筋。梨香、桃叶也累得够呛，但还是先帮她捶腿捏肩。
俞素素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纱帐，心里有点儿着急。照这样下去，她别说见不着太后，国公夫人她都见不着。
第二天是文化课，主要是了解内廷架构，以及宫妃的品级之类的内容。背书倒是俞素素的强项。但她存心想拖一拖时间，所以背起来老是磕磕巴巴，丢三落四。李司赞还是老样子，一句一句地让她背。一天下来，勉强学会了一半。
过了几天李司赞回到宫中，皇后娘娘把她叫过去询问情况，李司赞这样评价俞素素：相貌出众、资质平庸。
谢皇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钟令仪也很漂亮。漂亮的人心气高，不怕斗不起来。
她吩咐李司赞：“俞氏毕竟是要做贤妃的，也不必太严苛。”
李司赞：“是。”
学习强度一下子就降下来了。
俞素素没管李司赞为啥突然对她放水，她正让桃叶抓紧一切机会和国公府下人聊天呢！这不，通过桃叶与彩环的闲聊中她得知，国公夫人大概不是特意冷落她，而是人家确实有事情要忙。国公府最小的千金五小姐要成亲了。这位小姐是国公爷和夫人的掌上明珠，又是皇上登基之后第一个成亲的表妹，嫁的还是杨太傅的长孙。不夸张得说，整个京城都盯着呢！
“那五小姐成亲，皇上皇后、还有太后娘娘会来吗？”桃叶天真地问。
彩环摇摇头：“咱们哪知道！知道也见不着，府里的下人不能随意走动的。”
彩环说的是真话，国公府确实规矩严。比如这院子门口的那两个婆子，白天和晚上是要换班的。既防外人进来，又防里面的人出去。一点缝隙都没有。
不过五小姐要成亲，她客居于此，应该表示一下吧！翻了翻自己的箱子，正好那天武成侯府送的礼里面有一对成色不错的玉镯。
晚上冯嬷嬷来送饭，她就提出要给五小姐添妆。
果然，第二天国公夫人就接见了她。
俞素素说：“蒙您家照顾多日，素娘心中实在感激。听闻府上千金吉期在即，特备薄礼，给小姐添妆助吉。愿五小姐与贵婿夫妻和顺、永结同心。”
说完，让梨香把玉镯奉上。
听人提起女儿，国公夫人脸上藏不住高兴，道：“姑娘太客气了。”
又问她丫鬟婆子可有怠慢，还缺什么尽管跟冯妈妈讲。
俞素素说冯妈妈和丫鬟们事事妥帖，没有不好的。
“只素娘有个不情之请。自前年一别，小女与太后娘娘已两年多未见。民女这里有些话儿想跟太后娘娘面呈，不知是否可行？”
国公夫人却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笑着道：“姑娘别急，说不定过几日你就能见着太后娘娘了！你且安心把规矩学好就是。”
俞素素又一次无功而返。
她不知道国公夫人是不是装糊涂，总之，此路不通。
回到院子，她心情很低落。
她感觉自已来之前想得太简单了。这里没有人在乎她说什么，想什么。所有人都只想她做一个没有思想的花瓶，等到打磨出合适的尺寸，就往宫里一放，让她在角落里安安分分到死。为了皇帝的尊严。
这万恶的旧社会！
俞素素狠狠萎靡了两天。
“姑娘，听说国公夫人今日进宫去了。”桃叶依然兴致勃勃地开展她的情报工作。
“嗯。”
桃叶瞅着她：“姑娘为啥不高兴？”
俞素素盯着小院的四方天发楞：“因为天气不好。”
宝慈宫内，韩太后正兴致勃勃地看着韩五小姐的嫁妆单子。
国公夫人笑盈盈地在一旁解说：“这是娘娘赐的如意，放在第一抬。皇上和皇后娘娘赐的屏风，在第二抬……”
韩太后仔仔细细看完了单子，摘下老花镜，说：“很好。”
然后又很有感慨：“燕燕这丫头，恍惚记得上一次还偷偷摘我的花来戴呢，转眼就要嫁人了！”
提起旧事，国公夫人也有些感伤：“可不是呢！这么多孩子，就她一直带在身边，贴心贴肉的，就要成别人家的媳妇了。”
眼看姑嫂俩说着说着就要哭起来，皇后娘娘适时地插进一句话：“舅妈，我听说杨太傅家和国公府就隔着一条巷子。”
国公夫人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没错。不过他们家人口多，不如国公府宽敞。”
她转向太后，笑着说：“十九那日阿姐可要早点过来。咱们家后园可大着呢，到时我陪阿姐好好逛一逛。”
“好，好！”太后兴致很高：“我也好长时间没走动了。一把老骨头，再不走就要生锈了。”
说完，她又好像想起点什么，问：“素娘那丫头，可还在你府上？”
“是。”国公夫人笑着道：“还在学规矩呢！几次都跟我说要来拜见太后娘娘。我劝她别着急，见面不是迟早的事嘛！”
太后娘娘也笑，问皇后：“尚仪局那边教得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似乎面有难色，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马上她又换上了笑脸：“李司赞说俞姑娘学得很认真。”
太后听了，脸上的笑淡了些，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说：“素娘是个急脾气。罢了，让大郎发一道旨意，过几天就把人接进宫来，慢慢教吧！”
皇后站起来：“是。”
等国公夫人和皇后都走了，韩太后叹了一口气，对身边人说：“还是出身低了些。”
沈嬷嬷安慰她：“俞姑娘是个聪明的。一个人到京城，心里慌也是难免。以后到了宫里，见着太后娘娘和皇上，不就有主心骨了吗？”
韩太后：“但愿如此。”
国公夫人回府之后，桃叶出去转了一圈，扫听到了太后娘娘将会莅临国公府的消息，俞素素又像被打了鸡血，振奋起来了。
她找来一张纸，让桃叶把国公府内院的大概地形画出来。
桃叶不解：“姑娘，你想干什么？”
“别管，你画就是。”俞素素一边看地图一边计划到时候怎么把那两个婆子引开。
可惜，没等她计划完善，圣旨就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俞素素跪在地上，傻了！
桃叶戳她：“姑娘，接旨啊！”
俞素素机械式地接过圣旨，磕头：“俞氏谢主隆恩！”
两个丫头喜滋滋地把她扶起来。
一屋子都恭喜她。
梨香迅速地把一个荷包悄悄递到传旨太监手上，给她全了这份礼。
等人一走，俞素素就躺到了床上一动不动，谁叫也不理。
下午的点心全让桃叶给吃了。俞素素还直愣愣瞪着天花板。
“姑娘在想什么？”
俞素素声音沙哑：“想报复社会！“
她想穿越回过去，给那个自告奋勇要当王家儿媳的傻瓜狠狠一巴掌！
真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是谁？你穿越过来的就了不起，敢小看土著的智慧。
傻逼了吧！
“姑娘，五小姐成亲那天，太后娘娘会不会召见您？”桃叶问她。
对，太后要来。
俞素素又从床上坐起来。她还有机会，不能泄气，她得在太后面前痛哭流涕垂死挣扎，不到最后绝不放弃！
“梨香，快来给我复习一下怎么拜见太后！”
“桃叶，快去打听一下后天门口谁值班。”
三个人开始忙活起来。
她们的小动作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国公府下人们沉浸在即将有机会见到太后皇上，以及猜测那天会放多少赏钱的美好期望之中。
就这样，在众人的期盼下，正日子终于来了。
皇帝上完早朝到宝慈宫请安，发现太后病了。
昨晚太兴奋，睡不着，起来走了两步居然受凉了！
韩太后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笑自己：“不中用了，这么点事也经不住。”
皇后坐在床前，一勺一勺地给婆婆伺候汤药。
“下午你自己去吧！别待一会儿就走，跟你舅舅好好说说话。”
这是娘家的体面。自己不能出席，自然要让儿子替自己尽了礼数。
皇帝说：“儿子知道。”
国公府内俞素素正严阵以待。她做了详细计划，修改了几次发言稿，力求完美发挥。
“姑娘，穿哪件衣服？”桃叶捧着一堆衣服问她。
穿哪件衣服？自己是去卖惨的，不能太喜庆。但今天是国公府的大喜日子，不能太素净。
她挑来拣去，两个丫头都捂着嘴偷笑。
“梨香，快给我来个楚楚可怜的妆容。”
“姑娘，是我见犹怜吧！”梨香笑着纠正她。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临近下午，俞素素愈发紧张起来。不时深呼吸，做各种预案。未时刚过，被她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彩环从外面进来。
“姑娘，听说太后娘娘身体不适，不来了。”
俞素素跌坐在地上。
天要亡我！
梨香桃叶面面相觑，安慰她：“姑娘，今天见不着，过几天进了宫再见不一样吗？”
不一样！怎么能一样，以我这智商，能在宫里活几集？
应该在金溪镇接到圣旨就带着她娘开溜，为什么要来京城自投罗网？一步错、步步错。
俞素素陷入空前的自我厌弃之中。
皇宫是什么样子？分配给她的宫室有多大？永国公府的这方小院已经让她窒息，何况在皇宫里给人做妾？
她不服！
她站起来：“梨香，你说的很对。过两天就能见着，不急这一时。走，你们两个跟着我去给国公夫人贺喜！”
国公府此时正时最忙碌的时候，门口守着的婆子怕是心里想着赏钱，心不在焉。俞素素说去贺喜，婆子竟也没拦她。她就这样带着人一路走，在离正院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住了。
梨香问：“姑娘，不过去吗？”
“客人太多了，我先到后园逛一逛。那边临着水，风大，你回去给我拿件衣服。”
梨香：“是。”
等梨香走远了。俞素素回过头看看桃叶，说：“跟着我！”
桃叶小步子跟上，问：“咱们去哪儿？”
俞素素没说话，快步走向通往外院的二门，顺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跨了出去。
外院的地形，俞素素只从门口婆子的闲聊中有一些大概想象。平常时候女眷是不出二门的，只有一些伺候的丫鬟婆子在其中行走。但今天不同，偶尔也能看见几个带着丫鬟的贵妇。所以俞素素带着桃叶不算突兀。
“姑娘咱们要去哪儿？”桃叶小声地问。
俞素素依然不说话，假装云淡风轻实则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走。走了大概一刻钟，终于发现有个院子，几丛竹子从粉墙外斜过来，月洞门上方写着“淡泊斋”三个字，俨然就是婆子口中书房的模样。
她假装看路边的一盆花，眼神却一直往门内瞟。果然过了一会儿，有三四个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打头的正是那天马上和她搭话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走进去，站在几人面前。双手交叠，行了个礼：“国公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