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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又惊春 ...

  •   【距离二月廿八,还有二天】

      迷糊间,耳边吵吵嚷嚷的,像身处闹市的吵嚷,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步一乔烦躁地拽过被子,想把整个人蒙进去,可被子却沉甸甸的,怎么也拉不动。

      今天这被褥怎么这样沉?

      她不甘心,又用力扯了扯。

      “别扯了……再扯我可没得盖了。”

      步一乔动作一僵。
      这声音……
      她昏昏沉沉地回想睡前种种:与孙权逛灯市、提了梅花灯、一同用饭,然后……那人笑着说盏中是茶,她饮下去才知是酒,一杯入喉,后面的事便记不真切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步一乔猛地坐起身,慌张地环顾四周。

      真是客栈!

      她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空无一物。她又慌忙看向身侧,孙权侧躺在身侧,同样空无一物,手撑着额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步一乔声音发干,“你……我们……”

      孙权自然地接过话:“你醉得厉害,拉着我不肯松手,只好将你带来客栈歇息。”

      步一乔震惊:“那、那你为何不直接送我回府?”

      “我也……实在回不去啊。”

      说着,孙权垂下眼,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红绳,而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孙权手腕上。

      “这是什么?”步一乔抬起手臂,一脸茫然。

      孙权也跟着动了动手腕,红绳轻轻扯动,将两人的距离无声拉近几分。

      “昨夜你拉着我说,怕我趁你醉时走掉,非要找根绳子将你我系在一起。”

      步一乔盯着那根红绳,隐约片段翻涌上来——烛光摇曳里,自己低着头,笨拙地系着绳结,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她耳尖骤然烧了起来。

      “那、那现在解开!得赶紧回去,若是被人发现二公子与婢女在外过夜,你我怕是要完了!”她说着便伸手要去扯那绳结。

      孙权却将手腕轻巧一抬,避开了她的指尖。

      “你系的是死结。我试过,解不开。”他看着她渐渐涨红的脸,慢条斯理地说,“岂不正好?这样,我就跑不掉了。”

      步一乔脸涨红得更厉害。

      “你跑不掉——可我、我也跑不掉了呀!”

      孙权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眼底笑意渐深。他忽然往前凑近了些,单手抚上步一乔的后背,将人按入怀中。

      “无法与心念之人朝夕相对的孙仲谋,此生从未如此渴求过寸缕光阴。此刻……只想这样与你多待片刻。”

      步一乔伏在他肩头,方才的慌乱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片温软的静默。她没再挣扎,也没再提解绳之事,只无声地放任自己陷在这个拥抱里。

      “今日……似乎是休沐之日?”

      “嗯。”

      “若有人问起,便说是二公子非要出门散心,又使性不肯归,我只好一路跟随照应。”

      孙权低低笑了,“好,都依你。”

      *

      两人赶在日落前回到府中。果不其然,一日一夜不见踪影,府里上下早已传遍,一见步一乔回来,便都围了上来。

      “一乔你可算回来了!快说说,二公子是不是去会那位心上人,让你在旁守着?”

      “自然不是,莫要乱猜。”

      “难道……二公子是想逃婚?带你提前去探路不成?”

      “越说越离谱了……”步一乔无奈摇头,“都放宽心吧。二公子只是心中有些闷,出门散散心罢了。”

      众人闻言,互相递了个眼神,这才陆续散去。步一乔刚暗自松了口气,却见吴夫人房中的贴身侍女款步而来,在她面前停下,温声道:“一乔,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好……”

      该来的躲不过。是时候展现自己惊人的说话水平了!

      吴夫人正坐在房中翻看喜帖,见步一乔进来,也未抬眼,只淡淡问道:“仲谋昨夜与今日,去了何处?”

      步一乔垂首应道:“回老夫人,二公子昨日心中郁结,独自在酒楼饮了些酒。今日又见春色尚好,便径直出城赏景散心,因而方才归来。”

      吴夫人手中请柬轻轻合上,目光终于落向步一乔。

      “他独自一人?”

      “是。”步一乔答得干脆,“奴婢只是奉命远远跟着,未敢打扰二公子清净。”

      房里静了片刻,只有窗外隐约的鸟鸣。

      “你向来懂事。”吴夫人淡然道,“再过两日便是大婚,府中人多事杂,仲谋身边离不得人。这些日子,你多留心些。”

      “奴婢明白。”

      “去吧。”

      步一乔行礼退出,转身时,才发觉背后已渗出薄薄一层汗。
      廊下风过,她轻轻舒了口气,抬眼却见孙权藏在几步外的槐树下,不知已等了多久。

      “母亲难为你了?”

      “没有。只是让我好好看着你。”步一乔松了口气,“好在二公子好饮之名在外,无人起疑。”

      孙权低笑一声,道:“倒被你说得像个酗酒之徒。”

      他目光落在她仍带着薄汗的额角,伸手用袖沿轻轻拭了拭。
      步一乔下意识环顾四周,好在僻静,不常有人经过。

      “累吗?”

      “不累。只是……”

      “只是?”

      “只有一天了。”

      远处乐伎正在试音,零星的丝竹声随风飘来,又散在渐浓的暮色里。

      大婚将近的府邸,处处张灯结彩,唯有这槐树下,偷得一片尚未被喜绸染尽的青灰。

      “孙权。”

      “我在。”

      “你还欠我一场婚宴呢。”

      孙权的手悄悄勾住步一乔的手。

      “当然。我永远记得。”

      *

      【距离二月廿八,还有一天】

      红绸满天,灯笼如昼,就连廊下穿行的风都带着脂粉与熏香的气味。步一乔走在回房的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虚幻的繁华之上。

      那么近的喜气,与她无关,却与她最爱的男人有关。

      腕间的红痕早已消退,但那夜缠绕的温度,却仿佛还留在皮肤深处。她抬手轻轻按了按,指尖微凉。

      转角处忽有人影一动。没等步一乔看清人,便被不由分说拉住手腕,转身便往僻静处走。

      一路避人耳目,直至后院的杂屋。孙权推开门,里面没有点灯,只有月光从破窗漏入。

      “来这里做什么?”步一乔低声问。

      “偷懒。”

      “啊?唔——”

      门被轻轻带上。

      孙权将她抵在门板与自己的气息之间,低下头吻住她。起初。唇瓣只是贴着,温热地覆着她,然后稍稍用力,含住了她的下唇。

      呼吸、闷哼、吞咽渐渐缠在一起。

      “孙……孙权……声音……会……出去的……唔嗯……”

      孙权松开一点,不管不顾,又贴上去,探入得更深。步一乔闭上眼睛,揪住他腰侧的衣料。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舌尖的力度,缓慢地、一遍遍地描摹她的唇齿,将口腔里每一寸舔试个遍。

      手也不安分的。
      宛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感觉纤细的腰摸不到什么,孙权的掌心四处探索,揉捏扣扯。

      旖旎声充斥回荡在狭小的屋内……他和她贪恋着,靠着对方,汲取着,不愿分开。

      不知过了多久,孙权才稍稍退开,又不舍地撅着唇啄了一下。

      “甚是想念。”

      步一乔轻笑,“明明早晨才见过,一天而已。”

      “一天,便已太长。”孙权低声道,指腹蹭过她红肿的唇,“你不在眼前,每一刻都觉空落。”

      步一乔仰脸看着他。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落在他微蹙的眉间,慢慢抚平。

      “明日……便是大礼之日了。”

      孙权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

      “我知道。”

      他合了合眼,再睁开时,眸色深浓。

      “正因如此,此刻才更须记住你。今夜,也留在我身边,可好?”

      “今晚不行,需彻夜值守,不能有半分疏漏。”

      “守什么?我陪你。”

      “守在一位二公子的门外呀。夫人吩咐了,怕你临时起意走脱,要我守在门外,哪儿也不许你去。”

      孙权闻言苦笑,“母亲倒是……思虑周全。”

      “夫人是为你着想,也为孙氏与谢氏的体面。今夜,我服侍公子沐浴吧。洗得干干净净,再登场。我还没见过你穿喜服的样子呢,也当开开眼。”

      “你啊……又乱用词。”

      孙权拦腰将她抱离地面,抵在门板上,吻得比先前更深,细细品尝她每一寸反应。
      步一乔的手滑到他背后,抓皱了衣袍,生怕自己掉下去。

      分开时,两人呼吸都有些乱,步一乔像个委屈可怜的孩子挂在孙权身上,平复了半天,才呼吸顺畅。。

      “回去吧,太久了,会惹人疑心。我可不想刚进府,就被撵出去。”

      “嗯。”孙权应着,却没松手。

      直到门开了,踏出这方天地,春天回归凛冬。如同即将分隔千里的爱人,不舍地分手。

      *

      孙权并未唤旁人,只命人在净室备好热水与香汤,留下步一乔和自己。

      氤氲的热气很快弥漫开来,步一乔攥紧挽起的袖口,试了试水温。

      “公子,请入浴吧。”

      孙权走到她身后,并未急着宽衣,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她后颈。良久,他才开口:

      “一乔,转身。”

      步一乔依言回身,抬起眼时,他已解开了外袍系带。深衣滑落,露出线条紧实的肩臂与胸膛。烛光在水汽中跳跃,将他身上旧日的箭伤与刀痕映得忽明忽暗。

      “摸摸看。”

      步一乔将掌心抚上伤痕。

      “从前都不曾细看过。现在还疼吗?”

      “疼。我想它疼一辈子。”

      “为何?”

      “要我此生不忘江东大业,终将北伐成功。”

      步一乔没再接话,她接过孙权褪下的衣物,叠好置于一旁的架上。

      “手,试试看,水温可还合适?”

      “嗯。”

      孙权踏入桶中,热水没过腰际。他靠在桶壁,阖上眼,水珠沿着他的下颌与锁骨滚落。

      “上次是你为我擦洗,这次轮到我了。”

      步一乔拿起丝络与澡豆,在他身后跪下,为他擦洗。温热的水打湿了她的前襟,她也浑然未觉。

      “湿了。”孙权低声道。

      步一乔低头看了眼自己身前,“不妨事,本就是要沾湿的。”

      孙权却忽然回过身来。水波随着他的动作荡漾,漫过桶沿,洇湿了步一乔跪坐的裙裾。

      “我说的不是衣裳。是你的眼睛。”

      步一乔怔住。

      “还泛红,你哭过?”孙权指腹抚过她眼下,柔声问。

      半晌,步一乔才很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热气熏着了。”

      “又说谎。”

      她终于垂下眼帘,呢喃:“你明知我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也明知我为何如此,别总问啊……”

      孙权凝视着她,松开手,却转而捧住她的脸,迫使她抬起眼来。

      “我们要的,只是这场联姻带来的势力联结,顺应你清楚那段的历史。”

      “可我总觉得……这对谢姑娘她们……不公。”

      现代人的思维如何能理解乱世中,生不由己、婚不由己,在时人眼中近乎天经地义的生存法则。

      “乱世之中,有些事,本就不能以寻常道理论之。世家联姻,政权交换,本就是这世道的生存法则。更何况……我分明心系于你,却屡屡身不由己,难得周全。”

      孙权声音渐低,指腹摩挲着她颊边,满眼委屈。

      步一乔注视着他的眸子,酸涩翻涌。

      “孙权……”

      “嗯,我在。”

      “听,打更声。时辰到了。”

      二月廿八,到了。

      *

      (又又是四月的某日)

      孙权故作沉吟,片刻后,带着笑意说:“许是因为,我始终只与你一人同房罢。”

      步一乔倏然抬眼,怔怔望向他,唇瓣微启,却半晌未能成言。

      “什么叫只与我……那、那洞房花烛夜呢?”

      “礼数周全后,便各自歇下了。”

      “不是……这……啊?!你这……直接扼杀你长子在胚胎里啊!”

      孙权却不以为意的样子,抚上步一乔的小腹。

      “不是在这里吗?”

      “啊?!”

      这人眉眼间的神色,为何透着一种胜券在握、意料之中的从容?

      步一乔忽然揪住孙权的衣襟,逼视那双含笑的眸子。

      “孙、仲、谋!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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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完结前不入v(free) 为方便阅读,在现代章节和穿越章节的标题做了标注 推推预收古言《发妻难为,孙策知否》,可点进专栏看看文案,感谢喜欢,感谢收藏!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