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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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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篇名为《我的蘑菇先生》的番外，像一簇投入平静湖面的野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网站上燎原开来。
林笙这个平平无奇的笔名，第一次，与“爆款”二字挂上了钩。后台的收益数据，以前所未有的、令人咋舌的速度向上攀升。仅仅一周的时间，这篇番外带来的收益，就已经超过了她之前任何一本完结作品的总和。
编辑陈峰的电话，一天比一天打得更勤。他几乎是在用一种“威逼利诱”的语气，催促着林笙尽快将番外扩写成长篇。网站甚至为她提前预留了下个月最好的推荐位，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事业上的巨大成功。
这对任何一个网文作者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机会。
林笙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她总觉得，这件事，像一场浮士德的交易。她出卖的，是她和阿白之间最真实的、甚至是带着伤痛的过往；而换来的，是冰冷的、却能让她在这座城市安身立命的数据与金钱。
每当她试图动笔，将那些偏执的、疯狂的、令人窒息的情节付诸于文字时，一回头，总能看到阿白那双干净纯粹的眼眸。
他会安安静静地坐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一本她很久以前买的、关于菌菇养殖的科普图鉴，看得极其认真。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柔软的黑发上，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岁月静好的、不染尘埃的氛围里。
看着这样的阿白，林笙实在无法将他与自己笔下那个偏执、疯狂、最终被无情抛弃的“蘑菇先生”联系在一起。
她笔下的文字，像一把手术刀，冷静、精准地，剖开着他最隐秘、最不堪的一面。而现实中的他，却对此一无所知，依旧用他最纯粹、最笨拙的方式，全心全意地，依赖着她，信赖着她。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林笙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类似于“背叛”的自我谴责。
这天下午，林笙又一次对着空白的文档发了半个小时的呆，最终还是烦躁地关掉了电脑。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啤酒，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城市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钢铁巨兽，永远在轰鸣，永远在奔腾。而她，只是这巨兽体内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胞，渺小，且随时可以被替代。
“不开心吗？”
阿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放下了手里的书，走到了她的身边。他不喜欢阳光，微微蹙着眉，站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像一株生长在岩壁背面的白色植物。
“没什么，”林笙打开啤酒拉环，灌了一口，“工作上的事。”
阿白看着她手里的啤酒罐，那双浅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不解。“这个，好喝吗？”
“不好喝，”林笙自嘲地笑了笑，“又苦又涩，跟人生一样。”
阿白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然后，他伸出手，在林笙错愕的目光中，拿过了她手里的啤酒罐。
他学着她的样子，仰起头，也喝了一口。
下一秒，他那张漂亮得毫无瑕疵的脸，就瞬间皱成了一团。他像是被什么味道苦到了极致，连眉毛都拧在了一起，生理性的泪水瞬间就涌上了眼眶。
“噗——”
林笙看着他这副样子，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连日来压在心头的阴霾，似乎都在这一笑中，消散了不少。
“都说了不好喝，你还尝。”她抽了张纸巾，递给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阿白没有接纸巾。
他只是用那双水汽氤氲的、显得格外可怜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然后，用一种近乎控诉的语气说：“笙笙，你在骗我。”
“啊？”林笙一头雾水。
“你说它像人生，”阿白皱着眉，极其认真地分辨着口腔里那股奇怪的味道，“可你的人生，明明是甜的。”
林笙的笑，僵在了脸上。
她看着他，看着他那双能倒映出世间一切本真模样的、纯粹的眼眸，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她自己都快要忘记的时候，他却还记得。记得她曾经对着墙角那株小蘑菇，描述过她对未来的、最美好的幻想。
他说，她的人生，是甜的。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将她随口说出的、不切实际的梦，当成了最珍贵的宝藏，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来。
林笙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她狼狈地转过身，背对着他，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
“阿白，”她轻声问，“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能赚很多很多的钱，你想做什么？”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林笙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她听到了他同样轻微的、却无比清晰的声音。
他说：“我想给你买一个很大的花房，种满你喜欢的、所有颜色的蘑G菇。”
林笙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
就在林笙的事业与情感都陷入一种微妙的、停滞不前的僵局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这天下午，她收到了国内最顶级的文学网站“星文网”发来的一封邮件。
那是一份邀请函。
邀请她参加下一季度，由网站官方举办的、为期三个月的全封闭式“顶级作家培训营”。
林笙看着邮件里那个金光闪闪的logo，和下面那一长串国内如雷贯耳的导师名单，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星文网”的作家培训营，在网文圈，几乎是一个传说般的存在。它每年只举办两期，每一期只从全国数以万计的作者中，挑选出十位最具潜力的作者进行培养。从这个培训营里走出来的作者，几乎无一例外，都成为了后来网文界的中流砥柱。
能收到这份邀请函，对于任何一个作者来说，都无异于拿到了一张通往“封神之路”的入场券。
林笙反复将那封邮件读了三遍，才敢相信，这不是一个骗局。
巨大的狂喜，像一阵强烈的电流，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几乎是颤抖着，拨通了编辑陈峰的电话。
“陈峰！我收到了！我收到‘星文网’的邀请函了！”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电话那头的陈峰，显然比她更激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几乎是在咆哮，“你那篇番外的数据，早就引起他们高层的注意了！笙笙，这是你应得的！这是你一步登天最好的机会！你必须去！无论如何都必须去！”
“我当然要去！”林笙的眼睛亮得惊人，“这种机会，错过一次，可能这辈子都没有了！”
这是她事业的转折点。
是她摆脱目前这种不上不下的困境，真正实现经济独立，甚至，能给阿白一个更稳定、更安全未来的，唯一的机会。
她挂断电话，胸口依旧因为巨大的喜悦而剧烈地起伏着。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那个她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
她转过身，看到阿白正站在客厅的中央，手里，还拿着那本他没看完的菌菇图鉴。
他似乎已经听到了她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一切。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房间里没有开灯，黄昏的光线从他身后照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里，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林笙那颗因喜悦而发热的心，在对上他那双沉寂如深潭的眼眸时，一点点地，冷却了下来。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份邀请函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为期三个月，全封闭式。
地点，在另一座，相隔千里的城市。
这意味着，她要离开这里，离开他，整整三个月。
“阿白……”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阿白看着她，那双总是清晰地倒映着她身影的浅色眼眸里，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化不开的浓雾。
他缓缓地，向她走来。
他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像一片飘零的落叶。
他走到她的面前，停下。
然后，他伸出手，用他那双总是带着微凉的手，轻轻地，捧住了她的脸。
他的指腹，缓慢地，近乎迷恋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她的眉眼，她的唇角。像一个即将远行的旅人，在努力记住自己故乡的每一寸土地。
林笙被他这种充满了悲伤与告别意味的动作，弄得心里一阵发慌。
“阿白，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他俯下身，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像两把脆弱的、蝶翼般的刷子，轻轻地，扫过她的皮肤。
他在她的耳边，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轻得快要被风吹散的声音，问：
“笙笙，”
“三个月，是多久？”
“是不是……我一辈子，都等不到你回来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