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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 1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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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花香鸟鸣露珠晶莹，屋内耳鬓厮磨一片温馨。迟煦从背后抱着程子焱，做着美食和美色兼具的春梦，迷迷糊糊间不忘在程子焱身上蹭来蹭去。
程子焱朦朦胧胧睁开双眼，盯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晨光发了阵呆，然后突然间腾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跳下床开始慌慌张张地穿衣服，嘴里面还嚷嚷着：“坏了坏了！我答辩要迟到了！”
迟煦被他吓了一跳，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含混地问道：“什么东西？”
程子焱根本没空理他，稀里糊涂穿好衣服就要往外跑。
迟煦见情形不对，光着身子跳下床一把将他拽住：“子焱，你要去哪儿？”
程子焱看着他的脸突然愣住了，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半天没说话。
迟煦心中大叫不妙，程子焱该不会又把他给忘了吧？上次程子焱只是在他身边醒来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而如今他可是寸缕未着，刚才还在程子焱身后蹭来蹭去，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了，他已经预感到自己要挨揍了。
可程子焱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惊慌失措地质问他是谁，而是像是陷入沉思般出了好一阵神，最后带着庆幸的表情扑上来抱住了他：“太好了，幸好都过去了，还好有你在……”
迟煦狠狠松了口气，搂着他轻声问道：“你是又想起什么了吗？”
程子焱点点头：“嗯，我又恢复了一部分记忆，我刚才以为我在大学毕业答辩的那天早晨。”
迟煦有点好奇地问道：“所以你毕业答辩那天迟到了？我还以为像你这种学霸是绝对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迟到呢。”
程子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我当时失恋了。”
他拉着迟煦回到床上，靠在他的怀里开始回想当时的情形。
“他叫闻裕，是我的大学同学，跟我同级，比我大三岁。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不满十八岁，他是我的初恋。我的整个青春期都过得很压抑，害怕被人发现我是同性恋，因为我爸对这件事非常反感，他间接导致了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自己的性取向感到极度羞耻。所以当闻裕主动追求我的时候，我甚至以为他是故意在戏弄和羞辱我。我言辞激烈地拒绝过他很多次，但他最后还是用他的锲而不舍打动了我。我是个对待感情很认真的人，既然决定接受他了，我就想要和他长长久久。其实我本来没打算大学毕业之后出国读研的，是他家里条件还不错，想送他出去继续深造，我为了和他在一起，努力申请到了和他同一座城市大学的奖学金，想着这样两个人就不用分隔两地了。结果就在我心心念念准备和他一起出国读书的时候，却发现他背着我出轨很久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人。我当时去找他质问，结果他不仅一点歉意都没有，还把出轨的原因都归结到了我的头上。他说他当初找我是觉得我年纪小，肯定很爱玩儿，在一起会很有意思。结果没想到交往之后才发现我那么无趣，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学习，要么就是拉着他讨论一些他不感兴趣的话题。他说他想跟我分手很久了，只是因为我的样子带出去比较有面子，他才一直拖延着。而且他说他也不想和我一起出国，他听说我奖学金批下来的时候一点儿都不高兴，因为他觉得到了国外那种开放的环境他肯定会很受欢迎，他根本就不需要我了……”
程子焱说到这里，眼眶泛红地叹了口气。在他的记忆里，那场失恋才刚刚发生不久，痛楚依然清晰地跳动在他胸口。“对不起，也许我不应该和你说我前男友的事……”
迟煦温柔地说道：“没关系的，我愿意听你讲，而且我也想更加了解你。那后来呢？你有没有揍他一顿来出气？”
程子焱摇了摇头：“没有，我当时非常伤心，跑到学校旁边的KTV灌醉了自己，一个人哭了一整夜，连第二天要毕业答辩的事都给忘了。”
迟煦心疼地抱住他：“你这个傻瓜，为了那种人伤心根本就不值得。”
程子焱无奈地笑笑：“因为我当时不知道我后来会遇到你啊。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他对我的指责和背叛让我觉得我就是个毫无魅力完全不值得喜欢的人。他离开我之后，我甚至觉得再也不会有人爱我了。”
迟煦疼惜地揉着他的头发：“你怎么会没有魅力，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是一见钟情？而且喜欢你的人真的很多，我就不告诉你他们是谁了，免得我给自己挖坑，总之你是个特别值得被爱的人。你那个没眼光没品味的前男友，他根本就是自知配不上你，才故意去贬低你。他以后最好别被我碰上，不然我无论如何都要替你报这一箭之仇。”
程子焱笑着窝进迟煦怀里：“我不想报仇，我要感谢他和我分手，这样我才有机会遇到这么好的你。”
迟煦心虚地讪笑了下。程子焱最初遇到的他可跟好一点都沾不上边，那时的他说是人渣都侮辱了“人渣”这两个字。他多么希望他们的相遇可以如童话般美好，一个儒雅睿智，一个谦逊温和，两个人互相一见倾心，双双坠入爱河。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他们之间的过去充满了伤痕，即便爱再浓烈也不可能将其抹去。
他很想告诉程子焱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太贪恋此刻短暂的美好，贪恋程子焱崇拜爱慕的目光，只想让这个谎言再稍微延长一点。
他轻轻吻了吻程子焱的耳侧，微笑着说道：“这么说来，我才更应该感谢他，要不是他有眼无珠，怎么能让我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哎对了，那还你记不记得，你毕业答辩最后赶上了吗？”
程子焱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知道，十几年前的事了，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当时觉得无比重要的人和事，那些以为过不去的坎儿，在时间面前都不值一提。岁月无声流淌，当时的欢笑和眼泪全都仿若隔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早已完好无损地从当年的打击中存活下来，并且有着富足的生活、完美的爱人和听上去不错的事业，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感到庆幸，并发自肺腑地说一句：一切没什么大不了。
他依偎在迟煦怀里，牵起他的手和自己十指相扣：“我现在只希望自己能早一点恢复完整的记忆，想起我和你之间发生的所有事。”
迟煦的心悄悄沉了下去，他强装镇定地说道：“也不用那么心急，顺其自然就好，我们现在这样不是也挺不错的嘛。”
程子焱局促地说道：“可是……我有件事很好奇。”
“什么事？”
程子焱支支吾吾道：“就是……根据我现在回想起的记忆，我以前和闻裕在一起的时候是……咳……1……而且在这个问题上我很坚持，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步，这也是导致他后来出轨的原因之一。可是昨晚我和你……我就想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说服我的。”
迟煦努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假装半开玩笑地说：“你说那个啊，其实是我连哄带骗，半强迫你的。”
程子焱笑道：“怎么可能，你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强迫我。一定是你太有魅力了，把我给迷得神魂颠倒，让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就像昨晚一样。”
迟煦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吻了吻他，心无声地沉入到一片愧疚的海洋里。
……
夜深人静，迟煦趁着程子焱睡着后悄悄来到了陈放的房间。
“你是担心他哪天醒来记忆会卡在你们两个关系最糟的那个时候？”陈放压低了声音问道。
迟煦点点头：“嗯，按照他现在记忆恢复的进度，很有这种可能，我真的怕他哪天早上一睁开眼看到我，发现心里是对我满满的恨意。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我是趁他失忆在欺骗他，让他误以为和我是相爱的？”
陈放想了想：“那不行你就把你们之前那些事儿多少跟他透露一点儿，告诉他你们两个刚开始的时候关系不像现在这么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迟煦犹豫着说道：“你也觉得我应该告诉他对吗？可是……我真的好害怕看见他对我失望的样子……陈放，啊不，哥，要不你去帮我跟他说吧？”他央求地看着陈放。
陈放白了他一眼：“少来！我不吃这套！你俩现在爱得死去活来的，你让我去跟他说你的坏话，怎么想的啊你？合着你让我给你当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背黑锅的是吧？再说了，这种事儿你让别人代劳，万一他下次记忆真的正好卡在最讨厌你的那个时候，那他不是更加会怀疑你现在在骗他了吗？”
迟煦思考了下，撇撇嘴：“你说的也有道理……”
陈放看着他进退两难的模样安慰道：“其实你想的那种情况也不一定会发生，说不定他下次就把所有事儿全都想起来了呢。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跟他说，那就赌一把，就算万一赌输了，到时候不行就跪地求饶，争取宽大处理，然后把后面发生的事儿再讲给他听呗。放心吧，你俩命中注定会在一起，再怎么折腾都散不了。”
迟煦不确定地说道：“那我就先借你吉言了……哦对了，我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公司那帮董事一直催着我回去，因为我爸在遗嘱里指定的接班人是我，但是我不想去接这个班，而且我接了也干不好。我想回去把该我继承的所有东西全都赠予给我姐，让她做实至名归的一把手。这件事可能不会很顺利，董事会的那帮家伙都是重男轻女的老封建，所以我必须得回去亲自出面料理这件事。我在想要不要干脆带子焱回去，正好上次复诊的时候，医生说他已经具备长途旅行的条件了，也提到过让他回到更熟悉的环境里可能会对他的记忆恢复有所帮助。你觉得怎么样？”
陈放说道：“我觉得可以啊，他之前来这里本来也是出于无奈，而且他现在满心满眼全是你，如果你现在和他分开一个人回国的话，他心里肯定特别难受。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他带回国照料，这样你也不用两头为难了。”
迟煦点头道：“那咱们这两天就赶紧把这边的事处理一下，然后一起回去吧。”
陈放轻轻摇了摇头：“是你们一起回去，我就不跟你们走了。”
迟煦惊讶地看着他：“你不跟我们走了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要自己留在这儿吗？”
陈放点点头：“对，我已经想好了，这次我是真的要向你辞职了。”
“可是……”
“你先听我说完。迟煦，当初你姐姐雇佣我，是让我去看着你避免你闯祸的。我在应聘这个职位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跟在你身边一跟就是十二年。这些年里我也问过自己很多次，难道我真的要这样给人做一辈子跑腿打杂的助理吗？我不是说给你工作不开心，事实上你对我真的很好，从来没亏待过我。只是陪你走到今天，看着你一路变化成长，我也会对自己的原地踏步感到焦虑。尤其是最近这两年，你在程医生的影响下已经完全长大了，你变得有主见有责任有担当，你不再需要被任何人看着防止你闯祸了。我觉得我在你身边的这段旅程也该告一段落了。”
迟煦红着眼眶说道：“我明白，我这些年游手好闲，害得你也没积攒下多少像样的工作经验。我本来是想等我正式在公司任职以后，让你做我工作上的秘书的，这样将来就算你想去别处发展，也能有一份比较好看的简历。”
陈放笑笑：“说心里话，如果没有程医生的话，我可能会考虑接受这份工作。但是，你也要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也是人，每天看着你们如胶似漆，我心里也不好过。而且我觉得你也不会希望一个觊觎程医生的人整天跟在你们身边。就算是你不介意，可我这样天天看着他，又怎么有机会去爱上别人呢？现在我能为你们做的都已经完成了，咱们是时候该分开了。人生有聚就有散，我也想去寻找属于我自己的事业和爱情。”
迟煦理解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尊重你的选择，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陈放说道：“我想留在这里找个学校申请读硕士，我大学的专业太偏门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换个专业。这样以后不管是回国还是继续在这里发展，都能找到心仪的工作。”
“可是你都不想亲自看到子焱恢复记忆，想起你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吗？你为他做过那么多，难道不想郑重地和他道个别吗？”
陈放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为他做那些事只是因为我想去做，不是为了让他感激我回报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他什么都不记得，分别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过，也不会觉得对我有亏欠。”
迟煦心中虽然有万般不舍，但也不能自私地去阻止陈放追寻自己的人生。“那好吧，你以后不管遇到任何困难，记得一定告诉我，我是真的拿你当我亲哥！”
陈放点头：“嗯，我会的。”
迟煦不放心地补充道：“你要用钱一定跟我说啊，千万别跟我客气。还有，如果你以后想回隽州工作，记得优先考虑我这儿，我所有职位任你挑。”
陈放笑道：“知道了，我不会拿自己当外人的。”
迟煦望着他，忽然掉下眼泪，哽咽着叫了声：“哥……”
陈放也红了眼眶，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嗔怪道：“你这家伙，大晚上的非招我哭……”
……
三天后，陈放把两个人送到了机场。
程子焱的脸上并没有任何依依惜别之情，因为陈放骗他说自己要留在这里处理一些事务，过阵子就会回去。天真的程子焱没有任何怀疑，只牵起迟煦的手，对陈放礼貌地说了句：“谢谢你送我们过来，咱们回头见！”
陈放压抑着眼底的泪水，把他这几年来全部的爱恋化在一个最温暖的微笑里：“不客气，回头见！”
迟煦眼里闪着泪光，欲言又止地看着陈放。陈放和他拥抱了下，在他耳边说道：“别哭，别让他跟着难过，好好的。”
迟煦点了点头，小声说道：“那以后我有事儿还能跟你说吗？”
陈放笑着说道：“废话，我不是你哥吗？”
迟煦像个孩子一样笑了，眼圈却悄悄变得更红。陈放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快进去吧。”
迟煦牵着程子焱，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VIP通道。
陈放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然后转身走出了机场。
夏日的墨城阳光耀眼，刺得人眼泪直流。陈放跳上车，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准备去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