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第 30 章 ...
-
很快,警方的调查就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通过对陈勇社会关系的排查和外围取证,结合李清越的伤情鉴定,证据链逐渐完善。陈勇和他那三个混混朋友被抓获归案。
面对警察,什么兄弟义气都不做数了,为了争取从轻处理,一审讯,三个混混立马就把陈勇如何指使的事情抖落得一干二净。
虽然巷子里没有监控,但他们的口供、李清越的伤情,还有杨芸提供的证词,证明李清越和陈勇存在明显工作矛盾,这些已经足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最后,陈勇一伙被正式批准逮捕。
这天晚上,贺勋接了个电话,他走到阳台上去听。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恭敬地汇报着:“贺先生,事情都办妥了。地点选在老城区一个废弃修理厂后面,没人看见。”
“我们没下死手,就是按您的意思,让他也实实在在地‘感受’了一下,断了他两根肋骨,脸也花了,够他在医院躺上一两个月的。他叫得挺惨,不过从头到尾都没看清我们是谁。”
“嗯,尾款我会打过去。”他声音低沉,没有特别的情绪,又叮嘱道:“干净点。”
“您放心,绝对干净。”
贺勋挂了电话,心口却并没有轻松一点。
陈勇都刑满释放了,李清越却还在医院里躺着。一想起这,就让贺勋有种恨不得让人把陈勇打残废的冲动。
“你以前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夏央靠在阳台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细长的烟。“你还记不记得,我说你适合当警察?但现在……”
说着,夏央缓缓吐出一口烟,“贺勋,你变了。”
贺勋静静地听夏央说完。
寒风将他的眉宇吹得有些冷硬,他望着窗外城市的霓虹,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没看到李清越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样子。”
“怎么?你同情他了?可怜他了?”夏央看着贺勋,却见贺勋眉头轻轻皱了皱,于是又开玩笑道:“难不成你是心疼了?”
说着夏央又笑了一下,“我只是随口说说。”
“对。”贺勋坦率说道,“你说得没错,我心疼了。看到他那个样子,我有一瞬间都快失控了。我没想过我会有这一面,我一直认为我很理智。原来我也会情绪起伏这么大,夏央,这种感觉你懂吗?”
夏央看着他,表情有些崩裂,却还是挤出了一个笑,“是我我也心疼他啊。才十八岁就出门在外打工,还遇上这些事,换谁都会心疼。”
贺勋听完,却只是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夏央摸不准他的意思,又说道:“我这边可以再增加一个助理,待遇会给得比工厂高,他跟着我,不会再遇到这些事。”
贺勋侧头看了眼夏央,“那他就不会一直待在蓉城了。”
夏央愣了一下,笑笑,“那是自然,我也是需要到处跑的。”
“算了,他不适合干这个。”
又过了一周,李清越终于可以出院了。
他本打算搬到安心那儿,至少有人照顾。但贺勋没同意,以那里没暖气,太冷不利于恢复,强行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身上的固定拆除了大半,虽然行动仍有些不便,脸上也还残留着些许未消退的淡青色痕迹,但他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出门要坐轮,外面天儿又冷,李清越也懒得出去。
夏央不出门的时候就在影音室,李清越不想跟他打照面,就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抱着抱枕看一部搞笑综艺。
贺勋回来,刚好看到他因为节目情节发出低低的笑声,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逐渐恢复生机的轮廓。
“吃饭了吗?”贺勋走过去。
“吃了吃了!”一见到他,李清越立刻坐直了些,脸上瞬间堆起惯有的、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
别人稍给点好脸色,他就容易顺着杆子往上爬,忍不住抱怨道:“天天清汤寡水的,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哥,再这么吃下去,你下回都可以直接牵我去田里犁地了!”
贺勋被他夸张的说法逗得唇角微扬,眼里漾开一丝笑意,“医生交代了,恢复期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
不知是不是这灯光色调太暖,李清越总觉得贺勋看着他的眼神异常柔软。
贺勋倒上一杯温水,又把需要服用的药片掰出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该吃药了。”
他看着李清越乖乖地拿起水杯和药片,仰头咽下。灯光下,李清越侧脸上的疤痕很明显。
贺勋的视线在那疤痕上停留片刻,忽然抬手,指腹轻轻碰了碰,“还痛不痛?”
李清越微微一愣,随即耳根有些发烫,但却没有躲闪,只是垂下眼睫,小声嘟囔:“不痛。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吧。”
“不会。”贺勋的声音很肯定,“就算有也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李清越抬头看向贺勋,但对上贺勋目光时,又泄气般别开脸,声音低了下去,“哎,你不懂。”
“你说说。”贺勋说。
“说了你也不懂。”李清越别开脸。
“你不说,我怎么懂?”贺勋看着他这幅别扭的样子,觉得新奇,不由得笑了出来。
李清越见他笑,没忍住“啧!”了一声。
夏央从影音室出来,恰好看到两人说闹的场面。他面色不变,朝贺勋笑道:“你回来啦?”
贺勋点点头,目光落在夏央手里捧着的大收纳盒上,神色微凝。
夏央察觉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盒子,笑着走过来,把盒子放在茶几上,“我还说清越没看过我拍的电视剧和电影呢,这不就是现成的嘛。”
说着,他看向贺勋,眼神温柔得像浸了水,“没想到我出道时那些演十八线小配角的影片,你都还好好收藏着。连观影笔记都写得那么认真,我刚刚翻看了一下,真的很感动。”
李清越盯着那厚厚一沓珍藏的碟片和笔记本,有些僵硬。他抬眼看向贺勋,没想到却恰好撞上贺勋也看向他的目光,他便匆匆移开了视线。
贺勋脸色没有异常,客气说道:“作为朋友,支持你是应该的。而且那些题材的片子,我个人也确实比较感兴趣。”
夏央不是听不出贺勋话里刻意保持的距离,但他笑容的弧度未变,甚至眼眶迅速泛红,凝聚起些许湿润的泪。
他余光瞥了眼李清越愈发苍白的脸色,说道:“你一直是对我最好的朋友。记得今年夏天我主演的那部电影上暑期档,你还特意包了好几场支持我……真的,一直都很谢谢你。”
“哥,夏哥,你们聊,我先去洗漱了,今晚想早点睡。”说着,李清越去拿放在一边的拐杖。
明明最初接近贺勋,就是为了钱,为了找个依靠。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夏央的话,看着那盒承载着情意的收藏,他的心里有些难受。
像是意外舔到了柠檬汁,酸意迅速弥漫口腔,可这次酸的是心脏。
他拄着拐杖,有些狼狈地回到客房,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深吸了几口气。
然后他走到床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小镜子,对着灯光,一遍遍地照着自己的侧脸。
就算恢复好了,肯定多多少少还是会留下印迹的。
休息这么久,哪怕有贺勋的关系,他肯定也不好意思再去厂里上班了。
驾校也去不了了。
一事无成,又一无是处。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他狠狠地将镜子摔在床铺上。镜子在羽绒被上弹了几下,滚落到了地毯上,没碎。
李清越盯着那面镜子,胸口剧烈起伏着,心情糟糕透顶。
“发什么脾气?”贺勋敲了敲门,没等他回应,便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李清越条件反射似的,立马收起狼狈,扬起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哎,哥!没发脾气,就是照镜子,看脸破了相,给自己气的。”
贺勋弯腰拾起地上的镜子,走到他面前,目光沉静地端详着他的脸,片刻后,才开口,语气很认真:“就这样也挺酷的。”
李清越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低下头有些泄气:“别逗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