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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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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午后的商业街,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穹顶洒下,空气里弥漫着咖啡香和轻快的音乐。江岁声穿梭在光洁明亮的店铺间,手里已经多了两个购物袋。
他时不时停下脚步,拿起手机对着镜子拍一下,然后低头飞快地打字。
【江岁声】:[图片]
【江岁声】:这件浅粉色的T恤,会不会太嫩了?
几乎是秒回。
【林砚】:嫩什么嫩!显白!买!给我拿下!记住你是去看流星雨不是去开组会!
【林砚】:领口大小刚好,若隐若现一点锁骨,啧,纯欲风拿捏了。
江岁声耳根微热,依言买下了那件柔软舒适的浅粉色棉T。接下来的一条浅蓝色垂感休闲裤也得到了林大小姐的远程首肯。
【林砚】:裤子版型不错,显腿长又不刻意。好了,现在去给我挑外套!要那种看起来随意但又很有质感的,最好是……
林砚的指导信息还在滔滔不绝地涌进来,江岁声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宏盛-李哥”的名字。
他心头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接起电话,那头是李哥火急火燎的声音:“小江!你在哪儿呢?赶紧回公司一趟!上次拍的那组产品图,甲方爸爸那边突然要原始格式的RAW文件,说他们那边后期要重新处理,那个服务器权限只有你有,快点过来!”
江岁声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看手里还没买的外套,试图挣扎一下:“李哥,我现在在外面,能不能……”
“不能!很急!对方老板亲自催的!赶紧的!”李哥根本不给他机会,说完就挂了电话。
江岁声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只好给林砚发了条消息说明情况,提着现有的购物袋,匆匆赶往公司。
等处理完公司突如其来的琐事,窗外天色已经擦黑。他匆匆赶回出租屋,离夏柏来接他的时间所剩无几。
洗澡,换上那套新买的内搭。浅粉色确实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宽松的版型带着点闲适的少年感。浅蓝色的裤子垂感极佳,勾勒出清瘦的腿部线条。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还算满意。只是……外套。
他打开衣柜,那件昂贵的羊绒开衫依旧安静地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想起夏柏那句“晚上可能会冷,记得穿厚点”的叮嘱,他几乎没有犹豫,伸手将它取了下来。
昂贵而柔软的羊毛再次包裹住他,上面残留的、极淡的木质冷香混合着他自己刚沐浴后的清爽水汽,形成一种奇妙而亲昵的气息。尺寸依旧宽大,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楼下传来了两声轻柔的汽车喇叭声。
江岁声抓起手机和钥匙,快步下楼。
夏柏的车果然停在老位置。他降下车窗,手臂随意地搭在窗沿上,目光在江岁声身上扫过,尤其是在那件眼熟的开衫上停留了片刻,眼底倏地掠过一丝清晰的笑意,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江岁声拉开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小声解释:“下午被叫回公司了,没来得及买外套……就先穿了你的。”
“嗯。”夏柏发动车子,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笑意,“挺好,乖的很。”
车子平稳驶出。夏柏目视前方,状似随意地开口,语调慢悠悠的“我的衣服……穿着还合身吗?”
江岁声耳根一热,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过长的袖口:“……有点大。”
“是吗?”夏柏趁着红灯,侧过身,好整以暇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尤其在那截露出的纤细手腕和宽松的衣身上流连,眼神深邃,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愉悦,“我倒是觉得……刚刚好。”
他的目光太具有实质感,像带着温度的手,抚过每一寸被他的衣物覆盖的皮肤。江岁声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发烫,忍不住小声抗议:“……你看路。”
夏柏低笑出声,终于转回身,心情极好地敲了敲方向盘:“好,看路。”
过了一会儿,他又像是想起什么,慢条斯理地补充道:“不过,下次还是买件合身的吧。”
“嗯?”江岁声下意识应道。
夏柏侧过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眼底漾着戏谑的光,拖长了语调:“总穿我的……我怕哪天我自己都没得穿了。”
“……”江岁声的脸轰一下全红了,彻底扭过头看向窗外,决定直到目的地前再也不跟这个人说一句话。
夏柏看着他通红的耳廓和故作冷漠的侧脸,喉间溢出几声低沉而愉悦的笑,不再逗他。
车子最终驶离市区,沿着盘山公路向上,周围的灯火逐渐稀疏,夜空变得愈发深邃开阔。
那家民宿隐藏在山坳里,设计得颇具格调,几乎与山景融为一体。夏柏显然提前打点好了一切,管家沉默地引他们入住后便悄然离开。
独栋的小院,露台视野极佳,抬眼便是毫无遮挡的、墨蓝色的天鹅绒般的夜空,繁星已经开始稀疏地闪烁。
露台的桌上,体贴地准备了两只杯子,一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红酒,和一壶还冒着氤氲热气的热可可。
山间的夜风带着沁人的凉意,吹散了车内的暧昧和燥热。江岁声裹紧了身上的开衫,深吸了一口清冽干净的空气,感觉心胸都为之一阔。
夏柏倒了一杯热可可递给他:“先喝这个暖暖身子。”他的动作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今天折腾一天,累不累?身体还吃得消吗?山上气温低,别又着凉了。”
他的关心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沉稳周到,仿佛只是基于对他病弱体质的日常担忧。
江岁声接过温热的杯子,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摇摇头,捧着杯子小口啜饮,甜腻的暖流一路滑入胃里,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
“不累。”他轻声回答,抬起头,望向那片璀璨的、等待一场盛宴的夜空,眼角弯起柔软的弧度,“这里真好,很安静。”
夏柏没有看他,也端起酒杯,倚在栏杆上,望着同一个方向。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融入微凉的夜风里,“是很好。”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舒适的沉默。只有山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虫鸣。
过了一会儿,夏柏的目光从星空收回,落在江岁声被热可可熏得微微泛红的侧脸上。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闲聊,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说起来,”他晃了晃杯中的酒液,状似无意地开口,“你的身体……好像不只是单纯的哮喘?我看你比一般人更容易累,也更怕冷。”
江岁声捧着杯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声依旧。
就在夏柏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自然地将话题带过时,却听到身边人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飘忽。
“是……慢阻肺。”他垂下眼睫,盯着杯中晃动的棕色液体,声音很低,“哮喘……没得到很好的控制,拖得太久了,就……变成这样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夏柏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平淡语气下深藏的、经年累月的无奈与沉重。
夏柏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一边,身体微微转向他,是一个专注倾听的姿态。他的沉默带着一种无声的鼓励,比任何追问都更能让人卸下心防。
江岁声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仿佛能从那里汲取一点勇气。他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剪影,那些被尘封的、并不愉快的记忆碎片,随着山风一点点浮现出来。
“小时候……家里情况不太好。”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点遥远的涩意,“爸妈忙,也不太懂。犯了病,就是去诊所打一针,或者吃两片最便宜的药压下去。觉得不喘了,就是好了。”
“后来……大一点了,自己偷偷查资料,才知道那样不行。”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点苦涩的笑,“但知道了也没用。那时候……连定期复查和买进口吸入器的钱,都是很大一笔开销。”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抱怨,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越是这种平静,越让人感到心头发紧。
“再后来……外婆也没了。”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地哽了一下,迅速低下头,抿了一口热可可,像是在掩饰什么,“就……更没人管这些了。发作得厉害时,自己熬着,熬不过去了,就去医院急诊挂个号……反正,死不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