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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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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分将至，有佣人轻轻敲响云笙的房门，送来了新的衣物——一套烟灰色的羊绒针织衫和同色系的长裤，质地柔软亲肤，剪裁含蓄而考究，尺寸竟也意外地合身，仿佛为他量身定制。
云笙沉默地换上。柔软的衣料摩擦过手腕的纱布和身上尚未消退的淤痕，带来细微的触感。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被烟灰色衬得少了几分病气，多了几分沉静，只是那双杏眼中的不安，依旧难以完全掩藏。
七点整，管家准时出现在门口，引他前往餐厅。
餐厅与书房是截然不同的氛围。空间依旧开阔，但光线更为柔和温暖。一张不算巨大但质感厚重的长餐桌摆在中央，上面摆放着精致的餐具和水晶杯，烛台散发出朦胧的光晕。落地窗外是彻底沉下的夜幕和远处山峦的黑色剪影，玻璃上映出室内温暖的倒影，模糊了内与外的界限。
范惊鸿已经坐在主位上了。他换了一身深蓝色的家居服，看起来比白天更慵懒几分，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并未减少。他正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屏幕的冷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看过来。
目光相接的瞬间，云笙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但最终还是强迫自己维持着平静，微微颔首：“惊鸿。”
称呼名字依旧让他感到一丝不自在，但比下午时顺畅了些。
范惊鸿的下巴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示意他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位置。佣人悄无声息地上前，为他拉开椅子。
晚餐很快被端上。并非想象中奢华的宴席，而是几样清淡精致的家常菜式，搭配一盅炖得清澈见底的汤品，显然依旧在照顾他受伤的身体。菜色简单，但食材和火候都看得出极致的讲究。
用餐期间异常安静。只有餐具偶尔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范惊鸿吃得不多，动作优雅而高效，仿佛进食只是一项需要完成的任务。他不说话，云笙自然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是默默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味同嚼蜡。
他能感觉到范惊鸿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身上，带着那种惯有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新到手的藏品是否安分，又像是在观察他适应新环境的状态。这种沉默的注视比言语更让云笙感到紧绷，他拿着筷子的手指都有些发僵。
“不合胃口？”范惊鸿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他的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云笙连忙摇头：“没有，很好吃。”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没什么胃口。”
“身体还没恢复，少吃些也好。”范惊鸿的语气听不出关切，更像是一种客观陈述。他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一丝不苟。“以后三餐按时吃，我会让人注意营养搭配。”
这听起来像是一种长远的安排。云笙的心轻轻一颤，低声应道：“是。”
佣人撤走了餐具，送上两杯清茶。白瓷杯壁温热，茶汤清澈，散发着袅袅清香。
范惊鸿没有碰那杯茶，他向后靠向椅背，目光重新落在云笙身上，似乎终于进入了正题。
“李武名下所有的产业，明天会完成清算划转。”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会‘安分守己’的。”
云笙猛地抬头，杏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知道范惊鸿手段雷霆，却没想到速度如此之快，力度如此之狠。李武在京市盘踞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竟在一天之内就被……
“至于天成娱乐，”范惊鸿继续道，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明天会有人接手。你之前的经纪合约，已经作废。”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彻底颠覆了云笙过去几年无法挣脱的困境，碾碎了他视若庞然大物的敌人。这就是范惊鸿的力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云笙握着温热的茶杯，指尖却有些发冷。他意识到，自己用自由换来的，是何等强大的庇护，以及……何等可怕的掌控。
“谢谢您……惊鸿。”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发紧。
“你付出了代价，这是你应得的。”范惊鸿的目光扫过他包扎的手腕，意有所指，“我从不亏待属于我的……东西。”
“东西”二字，他咬得并不重，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痛了云笙的神经。他依旧是那件用证据和自身换来的物品。
“至于你，”范惊鸿话锋一转，“既然想演戏，以后会有合适的资源。”
云笙讶异地抬眼。
“范家不养无用之人。”范惊鸿淡淡道，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把你放在镜头前，比藏在山里有用处。”
原来如此。并非是对他梦想的成全，而是另一种形式的物尽其用。云笙心底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冷却下去，变作清晰的现实。他依旧是棋子，只是用途发生了变化。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将所有情绪掩藏在低垂的眼睫之下。
范惊鸿似乎对他的顺从感到满意，不再多言。
晚餐结束，范惊鸿起身离开餐厅，没有再看云笙一眼，仿佛今晚的共餐只是一项例行公事。
云笙独自坐在空旷的餐厅里，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茶杯里的热气渐渐散去，变凉。
他得到了安全，得到了甚至比以前更好的职业前景，却彻底失去了自主权。他的人生轨迹，从今天起，将按照范惊鸿的意志铺展。
脚步声再次从远处传来，沉稳而清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
云笙缓缓呼出一口气，松开了不知何时握紧的拳头。
这顿安静的晚餐，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清晰地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他活下来了，得到了庇护，却也签下了一份没有期限的卖身契。
未来的路或许不再有明枪暗箭，但注定每一步都将走在范惊鸿划定的界限之内。而他，别无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