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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彩色信封 ...

  •   早自习前的教学楼走廊总是嘈杂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补作业,或是分享昨晚的八卦。然而当时砚知出现时,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他穿着熨烫整齐的校服,黑色书包单肩挎着,步伐不紧不慢,却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他的眉眼生得极好看,但眼神冷淡,像是蒙着一层薄冰,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几个女生原本正兴奋地讨论着什么,见他经过,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甚至有人悄悄往旁边让了让。

      “砚知!”王迪诺从后面追上来,笑嘻嘻地搭上他的肩膀:“昨天不是脚扭了嘛,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时砚知侧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把他的手拨开,继续往前走。

      王迪诺也不恼,显然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淡,依旧笑嘻嘻地跟在他旁边:“哎,袁桢说放学去他家,去不去?”

      “随便。”时砚知终于开口,带着点漫不经心。

      “啧,你这人,多说两个字会死啊?”王迪诺摇头晃脑地叹气,但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减。

      时砚知没再理他,径直走进(1)班教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书,低头翻看。周围的同学偶尔偷偷看他一眼,但没人敢上前搭话。

      上午的体育课刚结束,何霖均立马冲到水池上喝水,裤兜里鼓鼓囊囊,露出彩色的信封。一大早就有女同学,假借给他带早餐为由,实则都是要他把情书转交给贝亦行。

      感觉补偿到足够水分后,何霖均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对着同学抱怨:“体育老师真狠心,一大早就要我们围着操场跑5圈,跑到第4圈的时候,我感觉人都快没了。”

      同学:“可不是嘛,累死了...”

      何霖均:“上个星期的青蛙跳,我到现在大腿还是酸的。”

      同学:“走吧,还是回教室凉快些。”

      何霖均刚想起身,大腿根一阵酸软无力,倒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幼稚的学生最爱看同伴出糗,同学见状立马捧腹大笑,笑声还引起周围同学的围观。

      何霖均又丢人又气愤:“还笑!快来扶我。”

      同学忍着笑,扶着狼狈的何霖均回教室,全然不觉被遗漏在地上的彩色信封。

      不多时,这些情书就出现在时砚知手上。时砚知没看,顺手撕了扔进垃圾桶。

      信息技术课上,李老师正通过投影展示代码编写的注意事项,贝亦行正盯着屏幕,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调试一段Python代码。教室里的空调冷气微微渗入衣领,他刚觉得有些凉意,突然,胃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

      起初是隐隐的钝痛,他下意识地弓了弓背,指尖停在键盘上,呼吸微微凝滞。

      但很快,疼痛变得尖锐起来,像有一把细小的刀在胃里翻搅,每一下都带着灼热的刺痛。他眉心微皱,手指不自觉地按在胃部,另一只手去摸笔袋里的药盒——笔袋在教室的书包里。

      冷汗悄然爬上他的后颈,他勉强抬头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举手说道:“老师,我胃不太舒服,想回教室拿药。”得到老师的准予后,贝亦行艰难起身,踱步走出计算机室。

      吃完药,贝亦行趴在书桌上缓了10分钟,不适感得到缓解后,他起身回计算机室。经过化学实验室的时候,看到正在上课的时砚知。

      阳光斜斜地穿过实验室的玻璃窗,在实验台上投下一片金色的光晕。时砚知坐在靠窗的位置,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捏着滴管,正专注地向试管中逐滴加入试剂。

      他的白大褂被阳光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手腕。护目镜后的双眸低敛,睫毛在光线下投下细碎的阴影,显得格外深邃。

      试管中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渐渐变色,折射出细碎的光点,映在他的侧脸上。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被光晕包裹,连额前垂落的几缕黑发都染上了浅金色的微光。

      贝亦行突然觉得窗外的风很大,吹乱了他的碎发,吹进他的心里。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响指:“元神归位。”

      原来是老师看贝亦行还没回教室,让何霖均过来找他:“发什么呆。胃好些吗?”

      贝亦行吓了一跳:“走吧。”

      放学时分,校门口挤满了学生。

      时砚知懒散地靠在后座上,车窗半开,任由傍晚的风吹乱他的头发。

      红灯亮起,车流停滞。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人群,忽然定住。

      贝亦行推着自行车走在人行道上,校服被风吹得微微鼓起,他低头戴耳机,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

      时砚知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视线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他拐进小巷,消失在视野里。

      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躁动,像是有只小猫在挠。时砚知皱了皱眉,收回目光。

      时家别墅坐落在城东的高档住宅区,偌大的花园里种满了苏晚最爱的玫瑰。但此刻,这些娇艳的花朵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寂寞。

      “砚知,你的脚怎么了?”

      苏晚放下手中的杂志,目光落在儿子微微发僵的走路姿势上。她今天罕见地没有陪时梁出席晚宴,而是早早回了家。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眼角的疲惫,身上昂贵的套装也遮不住她日渐消瘦的身形。

      “扭了一下,没事。”时砚知绕过母亲,径直走向沙发。真皮沙发的触感冰凉,就像这个家里的大多数东西一样。

      苏晚起身,从水晶果盘里叉了块芒果递过去:“妈妈特意让人从泰国空运来的,你尝尝。”

      时砚知接过,却没吃,只是放在茶几上:“爸又去应酬了?”

      苏晚的笑容僵了一瞬,涂着精致指甲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他忙嘛。”她伸手想摸时砚知的头发,却被他偏头避开。

      “我知道,他很忙。”时砚知起身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可怕,“我回房了。”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长长的走廊墙壁上挂满了全家福,却没有一张是完整的,照片里同父异母的哥哥时盛,永远站在最边缘。

      浴室里,热水冲刷着时砚知的身体。雾气氤氲中,他低头看着左手手腕上那道淡淡的疤痕,是四岁那年,时盛把他推下楼梯时留下的印记。

      “弟弟想玩捉迷藏吗?”记忆中的时盛笑得天真无邪,“我知道一个特别好的地方。”

      那天的雷声很大,雨点砸在窗户上的声音像无数个小锤子在敲打。小小的时砚知跟着哥哥爬上阁楼,然后被猛地推下楼梯。剧烈的疼痛中,他听见时盛在喊:“保姆把水洒在地板上了!”

      父亲知道后大发雷霆,辞退了照顾他四年的保姆。那是他第一次明白,在这个家里,真相并不重要。而他的亲生母亲,为了能继续扮演贤妻和好继母的角色,选择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把委屈咽进肚子里。

      洗完澡,时砚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脚踝已经不怎么疼了,但他还是故意在母亲面前装出行动不便的样子,这是他能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关心。

      手机屏幕亮起,是王迪诺在三人的群里发消息:

      「小王子:谁在线上,玩一把?」

      时砚知轻哼一声,点开微信,贝亦行的头像是一片蓝天,漂着一个小小的黄色气球。朋友圈仅三天可见,空空如也,像极了他本人,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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