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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二章 林家的孩子，掀桌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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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
这两个字像一颗深水炸弹，在CEO办公室里引爆了无声的巨浪。
顾飞的视线凝固了。
他极其僵硬地，一寸，一寸，从陆振声那张布满阴云的脸上，挪到了身旁的林清许身上。
那个男人，陪他熬了两个通宵，脸色惨白，却用一份方案为他们所有人劈开了一条生路。
那个男人，在会议室舌战群儒，在电梯里用身体撞开李维，为他挡下了一切枪林弹雨。
顾飞一直以为，他只是个被自己从蓉城小巷里捡回来的，怀才不遇的顶级产品经理。
可现在，陆振声吐出的这两个字，将林清许整个人笼罩进了一片他完全陌生的迷雾。
张大勇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扯了扯李强的衣角，用蚊子哼哼般的气音问：“林家？哪个林家？很有名？”
李强脸上的肌肉绷成铁块，他猛地摇头，眼神示意他闭嘴。
李维的脸色在瞬间的错愕后，变得比死人还难看。
他原以为自己是在跟一群光脚的泥腿子缠斗，却没想到，对方的阵营里，藏着一尊他可能根本惹不起的大佛。
办公室里最镇定的，反而是两个焦点人物。
陈启明只是眉峰一挑，脸上是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他端起茶杯，继续品茶，像是在看一出越来越精彩的好戏。
而林清许，他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在心里，极轻地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被扯出来了。
这是他最不希望动用，也最厌恶的一张牌。
“林家的孩子，眼光倒是不错。”陆振声手里的核桃又开始转动，那“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像在研磨每个人的神经。
“只是，我很好奇，你们林家一向只做实业，什么时候也开始对这种小打小闹的‘文创’感兴趣了？”
这话是问句，更是诛心。
他在暗示陈启明，也在提醒所有人——林清许的加入，不过是豪门子弟的一场游戏。
游戏，随时可以结束。
“陆董说笑了。”
林清许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姓林，没错。”
“但我今天站在这里，身份只有一个——拙木工作室的首席产品官，以及，合伙人。”
他往前踏出一步，不偏不倚，正好挡在顾飞和陆振声之间，隔开了那道足以压垮人的视线。
“我投资拙木，不是因为我姓林，而是因为我叫林清许。”
“作为一个产品经理，我看到了‘纯木智能芯’的价值。”
“作为一个投资人，我看到了顾飞先生和他团队的潜力。”
“我的家族做什么，和我个人做什么，是两码事。”林清许的目光直视陆振声，没有丝毫闪躲，“陆董您家大业大，应该比我更懂，生意，看的是价值，不是出身。”
这番话，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
他承认了身份，又在顷刻间，将“林家”这个光环，或者说枷锁，从自己身上剥离。
他不是林家的少爷。
他就是林清许。
顾飞怔怔地看着林清许的背影。
那道背影并不宽厚，甚至因连续熬夜而显得单薄，此刻却如同一道无法撼动的堤坝，为他隔绝了身后所有的风雨。
那股因“被欺骗”而升起的寒意，不知不觉间，被一种更滚烫、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好一个看价值，不看出身。”
“嗒。”
陈启明放下茶杯，一声轻响，打破了满室的僵持。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看都没看李维那份风控报告，而是直接拿起了林清许递交的那份合作框架协议。
“林先生，你这份协议，我很喜欢。”陈启明的手指，重重点在了“占股51%”那一行。
“够胆，也够坦诚。”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李维，再掠过陆振声。
“辰星科技做到今天，靠的不是稳妥，是眼光。”
“李维。”
他点了自己项目总监的名字。
“你的报告很好，很专业。但你的眼光，只看到了风险，没看到未来。从今天起，这个项目，你不用跟了。”
李维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这句话，等于当众宣判了他的职业死刑。
陈启明又转向陆振声，脸上挂着商业化的微笑。
“陆董，感谢您对令侄的关心。不过，辰星和拙木工作室的合作，今天，我拍板了。”
“就按照这份协议来。”
“我们成立合资公司，辰星出钱出渠道，占股49%。”
“拙木出技术出设计，占股51%。”
“至于您说的收购，无论是工作室，还是专利，我们辰星，一样都不会碰。”
陈启明的话，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张大勇和李强激动得浑身都在抖，两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当场吼出来。
顾飞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看着陈启明，又看看林清许，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成了。
他们真的成了。
以一种最挺拔，最不容置喙的姿态，赢下了这场看似不可能的战争。
陆振声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而是一种暴雨欲来的死寂。
他盘核桃的手彻底停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酝酿着风暴。
他输了。
他带着滔天权势而来，本以为能轻易捏死这个不成器的侄子，顺便敲打一下辰星。
却没想到，被一个叫林清许的年轻人，和一个他根本瞧不上的陈启明，联手将死。
“好。”
陆振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很好。”
他没再看顾飞，而是用一种标记猎物的眼神，死死盯了林清许一眼。
“陈总，后会有期。”
他猛地转身，带着那两个黑衣保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那挺直的背影，紧绷得像一杆即将折断的标枪。
李维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像个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连句场面话都忘了说。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胜利后诡异的寂静。
“我……我们……赢了？”张大勇结结巴巴地开口。
“赢了！”
下一秒，他和李强两个壮汉猛地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像两个四百斤的孩子。
顾飞也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
他冲到林清许面前，张开双臂，想给他一个熊抱。
但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看着林清许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许哥，你……”顾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让刚刚还狂喜的张大勇和李强也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林清许。
林清许迎着顾飞探究的目光，脸上浮现一丝无奈的苦笑。
“我就是林清许。”他说。
“至于林家……”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你可以理解为，一个麻烦的，我不太想扯上关系的……远房亲戚。”
这个解释，鬼才信。
但顾飞没有再追问。
他只是看着林清许，眼神无比复杂。
有感激，有敬佩，有被隐瞒的刺痛，还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遥远。
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管你是谁，”顾飞沉默了很久，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今天，谢谢你。”
这句“谢谢”，说得无比郑重。
谢他力挽狂澜，谢他挺身而出，也谢他……没有当众戳穿自己是陆远航。
林清许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顾飞没有躲。
“我们是合伙人，不是吗？”
陈启明看着眼前这几个年轻人，眼中露出由衷的笑意。
他走到林清许面前，伸出手：“林先生，欢迎加入辰星的版图。我期待，你们能给我带来一个真正的惊喜。”
“一定会的，陈总。”林清许握住他的手，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窗外，阳光正好。
一场风暴看似已经过去，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开始。
陆振声的退走，李维的失势，并不代表结束。
而拙木工作室内部，那份因为“林家”和“陆家”的秘密而被撕开的裂痕，又该如何弥补？
林清许看着顾飞那张写满了心事的脸，第一次觉得，商业上的博弈，远比人心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