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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晚上我做饭你过来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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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香气是从沈倦家飘过来的。
林砚趴在阳台栏杆上,看着隔壁厨房亮着的暖黄灯光,鼻尖萦绕着番茄炖牛腩的味道——那是他以前最爱的菜,沈倦总说他炖的牛腩“烂得像棉花,却香得能下三碗饭”。
下午苏晓棠走后,他们没再说太多话。沈倦把向日葵盆栽放在他窗台,说“先替院子里的花占个位置”,然后就红着脸回了自己家,临走时丢下句“晚上我做饭,你过来吃”。
林砚摸了摸窗台的向日葵花瓣,软乎乎的,像沈倦刚才说话时发烫的耳尖。
六点半,门铃准时响了。林砚打开门,沈倦穿着灰色的家居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那道浅疤,手里端着个白瓷碗,蒸汽裹着浓郁的香味扑过来:“先盛了碗汤,你垫垫肚子。”
是玉米排骨汤,汤面上浮着层薄薄的油花,玉米段煮得发黄,一看就炖了很久。林砚接过碗时,指尖擦过他的手腕,这次两人都没躲,沈倦的喉结轻轻动了动,低声说:“牛腩还得等会儿,我去看看火。”
他转身往隔壁走,脚步比平时慢了些,走到门口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像是怕林砚突然变卦。
林砚捧着汤碗笑了笑。原来在外人面前总是沉稳干练的沈设计师,也有这样小心翼翼的时候。
汤喝到一半,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邻市。林砚犹豫了一下接起来,听筒里传来的女声带着点刻意的娇柔:“砚砚,是我。”
林砚握着勺子的手猛地一顿。
是白月。
“有事吗?”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汤的温度好像突然从指尖溜走了。
“听说你回国了,”白月在那头轻笑,“我也刚回来没多久,想请你吃个饭,算是……为当年的事道个歉?”
林砚皱紧眉头。当年的事?她有什么资格提。
“不必了。”他直接拒绝,“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别这么绝情嘛。”白月的声音委屈起来,“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可当年我也是一时糊涂……对了,沈倦知道你回来了吗?我给他发消息,他一直没回呢。”
林砚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她果然是故意的。
“他就在隔壁。”林砚看着窗外那扇亮着灯的窗户,语气平静却带着刺,“我们正准备吃饭。”
电话那头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传来白月拔高的声音:“林砚!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林砚打断她,“也不想知道。以后别再打来了。”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胸口闷得发慌。刚想喝口汤压一压,门铃又响了,这次是沈倦,手里拿着锅铲,围裙上沾了点番茄酱:“汤喝完了吗?牛腩好了……你怎么了?”
他的目光落在林砚紧绷的脸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谁打电话来了?”
“没什么。”林砚避开他的视线,“可能是推销电话。”
沈倦显然不信,他走进来,目光扫过沙发上的手机,又落回林砚脸上:“是白月,对不对?”
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她下午就给我发过消息,说要找你。”沈倦的声音沉了下来,握着锅铲的手指紧了紧,“我没回。”
他顿了顿,往前走了两步,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林砚摇摇头,不想因为这个人影响气氛,“说要请我吃饭道歉,我拒绝了。”
沈倦的眉头还是没松开,他看着林砚,眼神很认真:“林砚,当年的事……”
“吃饭吧,我饿了。”林砚又一次打断他,拿起空了的汤碗往厨房走,“我去洗碗。”
他知道沈倦想说什么。关于联展那天白月为什么会抢本子,关于她后来怎么纠缠不休,关于他当年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可那些事像根刺,扎在心里太久,他还没准备好拔出来。
沈倦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
晚餐的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沈倦不停地给林砚夹菜,把牛腩最软的部分都挑给他,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林砚低头扒着饭,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担忧和犹豫。
“明天周末,”林砚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有空吗?”
沈倦眼睛一亮,立刻点头:“有空!你想干什么?”
“我想去趟大学。”林砚看着他,“有点东西想回去拿。”
那是他当年匆忙离开时,落在画室的一个画夹。里面没什么重要的,只有几张他画的沈倦——图书馆里低头看书的侧脸,篮球场上跳跃的背影,还有一张,是他们在湖边拍那张合照时,他偷偷画的速写。
沈倦的呼吸顿了一下,随即笑了:“好,我陪你去。”
晚饭后,林砚帮着收拾碗筷,沈倦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忽然说:“林砚,不管白月说什么,你都别信。”
林砚洗碗的动作顿了顿,背对着他说:“我知道。”
“我不是怕你信她,”沈倦的声音很轻,“我是怕你又想躲。”
林砚的心猛地一揪。他放下手里的碗,转过身看他。沈倦的眼神里有不安,有恳切,还有点像被抛弃过的小狗,小心翼翼地望着主人,生怕再次被丢下。
“沈倦,”林砚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不躲了。”
沈倦的手指猛地一颤,反手握紧了他,掌心滚烫,带着点潮湿的汗意。他看着林砚,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喉咙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那天晚上,林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被他删掉又从通话记录里找回来的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发消息。
凌晨一点,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是沈倦发来的微信:“我睡不着。”
林砚笑了笑,回复:“我也是。”
几乎是立刻,对方就发来了消息:“我能过去吗?就坐一会儿。”
林砚看着屏幕,仿佛能看见沈倦抱着手机等回复的样子。他回了个“嗯”,刚放下手机,就听见隔壁阳台传来轻微的响动——是沈倦在爬阳台。
大学时,他总爱这样,嫌走门麻烦,每次深夜来找他,都像只猫似的从阳台翻进来。
林砚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阳台时,沈倦正扒着栏杆往上爬,灰色的家居服被风吹得鼓鼓的,看见他,脸上露出个有点傻气的笑:“还是这么方便。”
林砚伸手拉了他一把,沈倦跳进来时没站稳,顺势靠在了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包裹过来,带着点夜晚的凉意,林砚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
“你当年,”林砚扶着他的胳膊,轻声问,“为什么不跟我解释?”
沈倦的身体僵了一下,从他怀里退开,靠在栏杆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我去找过你,你不在宿舍,苏晓棠说你申请了交换,已经走了。”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涩:“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林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疼。原来不是他不解释,是他们错过了。
“画夹里的画,”沈倦忽然转头看他,眼神很亮,“是画我的,对不对?”
林砚的脸“腾”地红了,别开视线:“忘了。”
“我知道是。”沈倦笑了,走到他面前,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动作带着点试探的温柔,“当年我就看见过,你藏在画板后面偷偷画我。”
林砚的心跳得更快了,刚想说话,手机突然在卧室里响了起来。这个时间,会是谁?
他皱着眉走进卧室,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又是白月。
而且,她还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大学画室,沈倦站在画架前,背对着镜头,白月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那本速写本,侧脸靠在他肩膀上,笑得很得意。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字:“砚砚,你看,我们当年多好。”
林砚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他抬头看向阳台,沈倦正站在月光里,望着他的方向,眼神干净又温柔。
那是他错过了三年的温柔。
可这张照片,像一盆冷水,猝不及防地浇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