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竹笕桃花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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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村无一活口？死人了？
什么情况？他们要抓谁？
——我？
为什么要抓我？
脑中刹那叫嚣着无数迷茫的疑问，堆积撕扯在一起。
我用最快的速度镇定下来，理清思路想着。
七星宫作为监查妖族、维护人类利益的天下第一宗门，诏令应该不会无故而下，更何况我是君长奉的徒弟，他们怎么会敢抓我？
我沉声道：“你说明白点，村里死人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为首的掌星使与同门面面相觑了一瞬，道：“……全村人一夜之间被屠尽，死相奇异诡谲，血肉皆化脓液，正是被秽祟之气侵袭后的表现，此处人烟稀少妖气薄弱，只有你一只秽妖，可想而知——”
我忍不住看了君长奉一眼，他的眉目淡淡的，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君长奉应该是相信我的吧。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逼我牢记咬死自己“从未下山”的念头？
我正视掌星使，义正言辞道：“我没杀人。”
我下过山，但确实没有杀人，这不算说谎。
掌星使不信，让我配合调查诚实供认，两个修士甚至上前来夹我的胳膊。我用力挣开，反脚把两人踹出三米远。
这无疑惹怒了掌星使，当即激动下令：“还敢反抗？！把秽妖拿下！”
众人刚向我迈出一步，徒然就被一阵巨大汹涌的灵气弹开。君长奉面不改色，揣着手缓缓从竹屋门前走下来。
“帝师！”掌星使咬了咬牙，“我敬您是帝师，不敢冒犯您的威严，但这秽妖乃是杀人凶手，按照人妖两族合约，七星宫必须绳之以法——”
君长奉淡淡赏了他一眼，又环视众人，不甚在意道：“七星宫？朽木粪土，外强中干，破规矩倒是不少，你真当我把它放在眼里？”
他说话之际，刚好走到我面前，把我遮挡在身后。
我听到他的声音——那是曾经在床头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温柔而耐心地教导我剑法、安抚我被祟气缠身时的声音。
此刻，他的声音只是很淡的，无一丝起伏情绪，冷得仿佛让空气都凝滞住。
“君清白自从入我门下，一直在山上潜心修炼，连山脚的结界都冲不破，两年未离开过这里，你们山下一朝出了命案，没有证据就怀疑到我徒弟头上，掌星使大人，我想问问，这是什么道理？”
他环视一圈低头不语的众人，冷笑了一瞬，口齿清晰，一句一顿地道：
“我君长奉的徒弟，虽是秽妖，却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强迫污蔑的。凡是让他受委屈的，本人一定睚眦必报、百倍奉还。”
“七星宫若是不信，大可以来试试。”
那一刻，我觉得君长奉的背影就像伟岸卓然的山，为我遮风挡雨。
他将全部的偏袒和承诺给了我。
只是转瞬间，我也不再在意他有无婚约的问题。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我就要永远和君长奉在一起，海枯石烂地老天荒，没人赶得走。
就算是君长奉本人也不行。
“当初公仪鸠和我一起下山前往碧落村，他人身在七星宫，掌星使只要询问他，就又会找上我。”
七星宫的人无功而返后，我在竹屋里给君长奉倒茶，仿佛自言自语。
君长奉眯眼看我：“我不是跟你说过，要你记住，自己从未下山过吗？”
我顿时觉得骨头疼，怔了怔神，抓住他这句回应的空隙，不怕死地震惊道：“……师父，你不会把公仪鸠的记忆给……”
恐怕不止如此，君长奉心细如发，他会抹去我所有可能存在过的证据。我猜，除了公仪鸠的记忆外，应该还有我留在村外的那层防护结界。
君长奉并没辩驳，手里的茶盏盖轻拂去叶沫，目光放空成忧伤的神色。
碧落村为什么会被屠尽，我想不明白，他们与世隔绝远离妖族，应该不存在恩怨纠纷，若是遇到凶残嗜血的野兽……难道是狼妖？
连续几天，我寝食难安，总会想起当时村民们围篝把酒的那副朴实憨厚、快活大笑的样子，也总会不自觉地摸自己的侧边脸，被那个小丫头亲过的位置。
她当时说让我回去看她、叮嘱我好好照顾小白……
可我如今仿佛成了一团乱麻，我再也没机会能够看到她，而且也不知道小白的去向。什么都没做到。
当晚小君山下了大雨，雷电交加，我就失眠了。
君长奉留着一盏昏黄的灯，一下下地拍我的后背。
他常常走神，力道没轻没重，我却不得不抱紧他的腰埋进他锁骨里，用力嗅他身上的檀木香，并真正地意识到：偌大的小君山，方圆百里，只有我们孤单的、相依为命的两个人了。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把君长奉吃了、吞进肚子，让他从此融在我骨血里，成为我的一部分，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君长奉就是我全部的精神支柱。
我只有他。
夜半，君长奉从我身边下床，披了件外衫坐在窗前，长长地叹息，每一下仿佛都是吐出压在心头的浊气。
我假装睡着，其实压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停地去乱想——他一定知道许多事，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不告诉我。
他一定知道碧落村的人是怎么死的，知道我是如何从山洞狼口中活着回到小君山的，知道八尾狐狸小白的身份和去向……
所有的谜团都系在君长奉身上。
未来几日，我总是旁敲侧击地对那些谜团的答案向他套话，他却严防死守，油盐不进，被我追问逼迫至死角时，还会用师父的身份压我。
想撬开他的嘴实在太难了。
于是一个略损人利己的计划就开始隐约有了雏形。
我从小就很会整人，这次我的想法是灌君长奉酒。
曾经无意间听青鸟提起过，君长奉平日滴酒不沾，酒量差得可怜，只需一口便会口齿发浑，一杯就能睡上一整天。酒精这种东西会让人降低心防值，冲动口无遮拦。等君长奉醉酒，我再借机问那些答案，易如反掌。
我找出地窖藏的酒，这还是我刚来小君山的那年，山脚碧落村村民们送给君长奉的。如今物是人非，藏酒倒是香醇如旧。
这日早上，我偷偷把酒加进君长奉的菜汤里，掩盖了酒的刺激辛辣，君长奉只是说菜味道怪，可打死也没想到会被亲徒弟坑一把。
吃完饭后，我在屋外劈完一捆柴，迟迟未闻屋内的动静，怀疑是不是君长奉摄酒过量，已经睡过去了。
等推门而入时，却被眼前的画面冲击惊得愣在当场。
那个平日总是居高临下、以长辈口吻心态对待我的君长奉，此刻踉跄地匍匐在美人榻侧，发丝凌乱，喘|息粗|重，费力抬头看我，咬牙切齿地道：“你……你动了酒？”
可我却傻站在了原地，他这幅模样带给我的震惊，远远超过了要承受他怒火的恐惧，
他浑身上下像从水里刚捞出来般黏腻，衣衫滑下两边肩头，露出大片玲珑锁骨，长发凌乱地贴在颈间，肌肤若雪，双颊透红，双目湿润屈辱，眼尾泛红布满春潮，浑身上下都酝酿着隐忍的极致诱惑。
他好像真的醉了，不过瞬息之间，酒精就混乱蒸发到了一个新高度，君长奉不再戒备地看着我，而是下榻向我走来，因腿脚不稳踉跄一下，我急忙上前扶住他。
好热……
和那晚一模一样的温度。
他借机攀上我手臂，紧贴着我的身体不断无力下滑，微仰着头，一眼不眨地盯着我看。
“师父……”我心脏狂跳，大脑一片空白，手只能无助地抓住他的腰。
我知道自己此刻不该盯着他看，但目光就像被死死粘在上面似的，近乎贪婪地看着他的失控的、无意间的媚态。
那平日素白的脸上染上旖旎的绯红，湿润的眼睫嫣红的唇，仿若一支沾水桃花。
“好难受……”
然后他含糊而迫切地叫着一个名字，我听不清，但感觉不是自己。
“……好热，好难受，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我还没说帮不帮，下一秒，他的举动却全然令我发疯。
——他只是轻轻抬起下颌，那两片温热潮湿的嘴唇就软软地吻了上来，微微蹙起的秀眉，喉发出的嘤咛都是上佳的，带着献祭般的迫切。
与此同时，我亲眼看到他漆黑的眼珠转为美丽的晶蓝，头顶蹿出毛茸茸的尖耳，三千发丝寸寸褪成亮色银白，眼睑下魅惑勾勒的妖纹显现。
他身后绽开的，是宛若雪莲般的八只狐狸尾巴。
我的师父……
居然、居然是一只妖族的白狐……
我疯了，浑身血液都亟不可待地朝下腹汇聚而去，震撼的热流急速攀升，妖异而陌生的情绪在心中滋长出一颗欲|望的小苗。
我算计了君长奉，却报应了自己。在那一刻，我和君长奉之间那禁忌而薄弱的界限，终于被罔顾人伦的疯狂打破。
我那高岭之花般美丽绝伦的、赐予我姓名和人生的、将我抚养长大、在外人面前护我周全的、我相依为命、亲人般的师父。
君长奉。
我对他动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竹笕桃花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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