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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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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每一处都看了,师戴森要领着她去楼上,青英摇摇头,说:“师戴森,我还有急事,得回去了。”
师戴森知道她对“楼上”的顾忌,不敢勉强,说:“好,我送你回去,青英,你觉得楼下有什么要调整的地方吗?”
青英摇头,说:“这么好的房子,哪里都不需要调整了。”厨房大,餐厅小,肯定是出于他自己的考虑,她觉得奇怪也没什么意义。
师戴森笑笑,领着她往外走,说:“谢谢你,青英。”
他走到摩托车那,指着它后面的那栋小一点的房子,说:“这里是车库。”
青英仔细瞧了几眼,他的车库都比她家的房子好一百倍,这是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差距。青英咽下最后一点悔意,更加坚定了要和他保持距离的心。
他推着摩托车和她一起步行出去,到外面了才锁门上车。
“青英,这里离你们住的地方不远,你放心,一会就能赶到。”
“嗯。”
他骑得慢,两人还能听清彼此的声音。
师戴森试着多去了解她的事,问她:“青英,你和范红音在卖什么吃食呢?”
“卤味,”怕他说要包圆了买回去,青英又补充道,“是内脏那些。”
师戴森没说要买,只说:“青英做的,肯定非常好吃。”
这话青英不知道怎么接,只好说:“好像快到了。”
路边的街景很熟悉,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很近。
“嗯,马上。”
就是那么巧,新房子就在蓝大和电力学院的中间不远处,三点形成一个大钝角三角形。
等他们到胡兰巷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4点半,范红音在家里,院子门半掩着。
青英手落在门上,回头劝他:“今天耽误你一天了,早点回去吧。”
师戴森没走,说:“青英,我有些饿了,能不能请我吃卤味?”他已经闻到了卤水和肉加热散发出的香气。
范红音坐在炉子那里翻动锅子里的料,头也不回地说:“青英,我已经煮上了,就按你说的那样,你过来尝尝味道对不对。”
甩不掉尾巴,生意总还要做,青英看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端起范红音放在矮凳上的小碗,用筷子夹起碗里那一小块猪肠放到嘴里。
“嗯,还不错呢,再煮一小会就软烂了。”
范红音立刻高兴地说:“哈哈,我成功了!”
虽然就是按着青英交代的那样把东西泡卤水,上火煮,但她高兴得像是独立完成了满汉全席。她拿着长勺正得意呢,一转身就看到了那个有钱又热心过头的新老师,惊得勺子都掉了,赶紧捡起勺子说:“我去洗洗,那……老师,你坐啊!”
青英坐到她刚才坐着的位置上,调整了一下炉门盖,把火改小些。
师戴森走过去,到她旁边蹲下,拿起她刚才尝过东西的碗筷,伸到她面前说:“青英,我是真的饿了,给我一点垫垫肚子。”
青英坐在矮凳上,双膝并拢,双手抱膝让身体贴近,她盯着炉火,闷闷地说:“师戴森,这是内脏,不适合你。”
她说的是这卤味,也说的她自己。
师戴森只当自己没听懂那层意思,伸着筷子说:“青英,别小气,我真饿了,我自己夹了啊!”
青英忙抓了他伸向锅里的筷子,说:“得重新拿筷子,这个我吃过了。”
师戴森淡定自若地说:“没关系啊!”
青英不松手,生气地说:“这是要卖给别人的,要讲卫生。”
师戴森认错,说:“你说的对,是我错了。”
躲在老灶间偷听的范红音,赶紧跳出来递上洗干净的勺子,然后找理由溜走好看戏,“我才想起来我还有作业没完成呢。”
她迅速回屋,扒着旧窗户偷偷看戏。
青英抓着勺子,为难地看着师戴森。他就那样固执地端碗等着。青英无奈,舀了一勺到他碗里,不死心地继续劝:“这里面有猪肠、猪肝还有猪尾巴,还有鸡鸭的内脏也是一起混着煮的。你吃不了,何必勉强。”
师戴森端着碗,夹了一块猪肝,面色如常地吃进嘴里,嚼了一会咽下,才说:“青英,我小时候被人强迫着吃过生内脏,所以有心理阴影,不肯吃这些。现在心魔解了,终于可以品尝一下这些美味了。不过香菜和茼蒿不一样,那两个我是真不能吃。”
青英惊讶地盯着他,她从前以为他只是洁癖不肯接受猪下水这些“肮脏”的食材,现在才知道还有这样惊悚的原因。
“那……个人是谁?”
师戴森把嘴里这一口咽了,接着向她解释:“我妈生了阿铭以后,身体一直不太好。阿铭五六岁的时候,他调了职,家里经济条件好了一点,就请了个保姆。那女人是师伟业安排过来的,家务不爱做,勾搭人很厉害。她估计就是为了恶心我母亲,才那样做的,毕竟她只能做那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师霖铃是她的孩子,这恶劣遗传了个十成十。我从前没和你说,她想杀别人才落的水,是老天有眼,让她自食其果。”
青英瞪得眼睛更圆了,师戴森看着她这萌萌的样子,笑着又夹了两筷子,吃下了才接着说:“他们几个都解决了,她人财两空,女儿死了,落魄回乡下过苦日子不甘心,娘家人捞不到油水,容不下她,远远地找了个山沟老光棍把她打发了。师伟业两兄弟,以后也不会再离开崖下村了。”
即使将来奶奶先过世了,就他们俩,没钱没势的,能翻出什么浪。
事后几兄弟又聚了一次,不带家属,推心置腹地就后续问题重新讨论了一次。大家都是新中国红旗下长大的,谁也不能原谅他们辜负国家信任当蛀虫的行为,态度坚决、统一地通过了不能让他们再回城的决定。因为这两位行为不修,以后老家那边,几兄弟偶尔回去照看下就行,家属就不必了,免得平白受委屈。
青英心情很复杂,很感激他做的那些,他在她面前,不再称呼那位为父亲,也是怕刺到她。她胡青英,何德何能值得他这样做?
“我妈说……你回去给了她钱,我等下把钱还你。”
师戴森听到那个“回去”就咧了嘴巴笑,说:“急什么,你又不会赖账,我还能不信你?你还跟之前那样,一个月还我50就好了。”
青英看着他,他就那样自然地吃着碗里的卤味,还时不时来一句“好吃”“真好吃”。
她的心里乱成了一团,他的好,她从前知道,现在也知道,可是……
师戴森吃完碗里的,瞧了眼锅里的,他怕自己再吃下去,她们就连本钱都卖不回了,只好意犹未尽地把碗放到旁边一个木架上。
“碗在哪里洗?”
院子里就一口水井,一个炉子一口锅,一个摆了碗筷、菜刀、砧板的木架,几把凳子,还有他和她。
青英视线一直不离他,喃喃道:“不用管,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声音虽小,师戴森却听见了,无师自通地卖惨,“你走了,我就没正经吃过一餐好饭,黄妈姜婶的手艺你是知道的。别担心,我也没瘦很多,就十七八斤吧。姜婶伤好了,原本在帮着带嵩嵩。霍琴,她脑子转过来,帮着去带孙了。姜婶就在我妈那边帮着收拾,黄妈年纪也大了,不好太劳动她。她们俩陪着我妈。”
“伯母现在身体好些了吗?”释放她的警官说了,是师教授的母亲为她做证明撤的案,所以她才会让阿铭帮她道谢。
可惜这样好的焦伯母,有才有德,一样过得不幸福。
师戴森把凳子挪到靠近她一点的位置,坐下来。
青英看他大衣垂在地上,沾了灰,忙帮他拉起一点,等做完了才意识到不对,好在他自然地当没看见。
青英收回手,在膝盖上交握,尴尬地抠着自己指甲。
“青英,我妈很挂记你,总说是她害了你,要跟你当面道歉。前面她大病了一场,好在现在恢复了些,身体亏空太多,只能这样吃药慢慢调理。”
“师戴森,麻烦你告诉她,不关她的事,她很好,非常好。我……从来没有怪罪过她。”她还有些想念那个温柔善良的伯母,那个一直对她客气、尊重的伯母。
“好,等以后有机会了,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青英心慌,从前去见伯母,那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而现在,是心上人的母亲,她……
师戴森不需要她回应,所有青英现在拒绝的事,他都不怕,因为他有信心,也有耐心,能磨得她点头。他们的人生还很长,只要她在这里,他就不怕。
锅里小小声地咕噜咕噜,师戴森继续和她说那些她不在时发生的事。
“青英,那手链和项链……当初是我考虑不周全,那时候,只想着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你,却没想过时机合不合适。抱歉,青英。手链和项链后来被别人拿了,警察帮着追了回来,我把它们卖了,加上那个女人的赔偿款,一起凑了40万,以你的名义捐掉了。”
“哦。”青英低着头,含糊地应了这一声。
师戴森接着说:“明程结婚了,你走了,我们俩每天都挨饿,张艾林就提出将婚期提前。她是个好姑娘,明事理,又淡泊名利,和明程很合得来,他总算否极泰来。”
而他还在努力追求幸福的路上,不过他相信,自己会和他一样,不对,他和青英,一定会比他们还要幸福。
宋先生待她友善,青英抬头,懊恼地说:“哎呀,我不知道,都没给他们送份结婚礼物表达一下祝福。”
师戴森笑着说:“我帮你送了,你忘了,你裁了很多喜庆的床上用品,我把你已经完工的两套送了。张艾林很喜欢,婚礼那天还有人问她是在哪买的呢!”
时下流行的喜被都是大红双喜、龙凤呈祥和牡丹之类的花样,青英做的喜被不是印满花的被面,她选了纯色的大红料子,在局部绣上她剪裁下来的图案。传统刺绣工艺她不会,这种简单的贴布绣她是会的。
张艾林用来铺喜床的那套,一对枕套挨着摆,就凑成了简单的同心结图案,被套是中央一个金色大红喜,外面一圈缠枝,环绕成一个大的心形。和那些花团锦簇的传统喜被一样的喜庆,但更符合现在年轻人的喜好。
收起来的那套张艾林也很爱,但因为床尾和枕角都是绣的童子,到底没好意思摊开铺着。不过眼尖的朋友照样从柜子上扒下来展开看了,一边笑一边夸。
本来青英以为阿铭和西西会先结婚,这些是按着他们两人的喜好做的,现在送了宋明程他们也好。
西西和阿铭还没准备婚事,她还有时间做准备。
“谢谢你。”
“不客气,”师戴森看着锅,突然有了主意,问她,“青英,你设计的喜被好多人夸,这样式的年轻人更喜欢,青英,你有没有考虑过做这个来卖?”
这比她们熬夜煮卤味卖要轻松一点吧。
“啊?”
青英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从朋友聊到了生意上来,不怪师先生赚钱快,送个结婚礼物而已,这都能扯到挣钱上去。
青英还在发蒙,师戴森已经在心里给她盘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