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寄给远方的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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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君锐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了，重新装作一幅画。
果然，不止林稚年，身后传来了纪夏时与傅雪三人的脚步。
他们跟着围到君锐身边，“在和谁说话？”三人眼里倶是好奇。
“他，这人刚才说话了。”君锐指指墙上。
三个人凑过去看，他们起初也觉着这画平平无奇。听见君锐这么一说，再看看毫无异常的画，三脸怀疑。
见惯君锐恶作剧的纪夏时先笑了，“是嘛，刚才那个小蛋糕也和我说话了。”
“说的什么？”君锐更觉得这群人无聊。
“今天我很甜呀。”
君锐深吸一口气，反应过来是她在胡扯，“你们不信，我拆下来给你看看？”
傅雪连忙拦住他，一面拽走纪夏时与陈栀燃两人，“最后一组作品了，没必要到这里还破坏艺术嘛。你和画聊着，我们前面出口等你啊。”
点点星光间，又剩下他们两人。君锐转头，猜林稚年他估计也不信。
“他说你好。”君锐没好气地说了句。
林稚年点点头，他凑过去看，针织质地的衣领偏巧也让星星的尖芒勾住。
林稚年并未注意，长线拉扯，他重心不稳摔向地面。他这才发觉，生怕扯坏艺术品，一着急扶住了君锐。
在漫天虚假的星光中跌进了君锐怀里。
不，怎样这剧情都不对，林稚年倒更希望是他在自己怀里。
也…不行。但无论怎样乱想，也止不住他慌乱的心。林稚年站稳了，不敢去看君锐的眼睛。
他只好盯着画，“你好。”
画里的人一动不动，林稚年目不转睛等了一会儿。
那人影被盯得不自在，缓缓动了起来，却不是先对他说话，而是望着画框外的一边，委屈道：“学长，你看他们秀恩爱。”
画面最右侧的沙发只露出一个边角，沙发下翘起的靴子晃了晃，一个更高大的男人起身走进画框。
他同样倚到桌沿，环视四周，很为难地歪头在开口的人肩头靠了一下。
“满意了？下一个。”
“不满意，我是不是输了？这不公平，早上人少，我应该骗到更多人的。”
他们居然还用这个打赌？
“再多人，也顶不住你两分钟不说话就难受的嘴。”他说着，跟他调换了位置
高个子男人留下，清瘦些的朝他们做了个鬼脸走出画框。沙发上旗袍一角垂下，也换了双高跟鞋，传来女孩子的声音，“都下场了，快站到那边去，别想作弊逗我们笑。”
接替他的高个子男人整了整西装领口，礼貌点头，朝君锐与林稚年做了个“嘘”的手势。换了方向，开始一动不动重新装画了。
林稚年并不惊讶，因为在君锐说的时候他已经惊讶过。只是那句“秀恩爱”吓了他一跳，可君锐似乎没有不快的意思。
君锐正关掉口袋里的手机录像，他在想待会儿出去给他们看的时候，这视频需不需要静音。
展览接近末尾，剩下出口处的一只大游戏柜。
连城和纪夏时在那里抢着拍按钮，陈栀燃和傅雪则站在身后闲看着。
“明明就虚掷光阴，你非要选勤学！”纪夏时一手护住了选择器。
“人，要带着良好的愿望。”连城振振有词。
“噢，‘多愁善感’也是你的愿望？”纪夏时一脸不信。
“面包鲜花我们既然选了鲜花，不得顺着人类逻辑继续么……”
这个游戏十分简单，拍下选择器，每一种都能让屏幕里的时光树分叉，分支延伸到更远的地方，直到最后溶进颜色格子里，累积不同的刻度。
两人斗了半天嘴，终于做完了所有选择。屏幕上色彩融合，呈现出最终结果，是像素格形态的一棵小树。
身后的巨大玻璃柜里升起华丽的烟绿色，一棵与屏幕上一模一样的树。在纪夏时与连城的培养下，上面还缀着许多金色的月亮，别提多怪了。
“很好看。”
君锐发现雪哥今天就会说这个，半个语文老师的称号彻底丢失。
“再来一遍。”
君锐和林稚年刚才错过了，自然轮到他们加入这个游戏。
“爱情、自由、生命，你觉得哪个重要？”连城询问。是君锐懒得自己按，又将选择器交给连城。
“做你自己的选择，不妨碍别人选择就好。”君锐忘记是自己选，习惯性当问题直接答了。
“如果，必须妨碍呢？如果千千万万人，互相妨碍、影响呢？”连城接着问。
“强权说的算。”君锐在看另一面墙上的涂鸦，是无数悲哀的眼睛。听见他问，转回来看显示屏，他真不信这里会出这种毫无娱乐性的问题，问完居然还要抬一下杠。果不其然，是连城自己在给君锐找问题。
连城在生君锐的气，尽管他没说，也一直没表现出来。可是他心里一直觉得，如果有人真心支持自己，也该是自己的好朋友，更何况是最恣肆的君锐。
没想到他却跟自己家里人站在同一阵线，反复质疑他，连城觉得失望。
“你好扫兴啊。”傅雪也对君锐的答案表示摇头。
君锐蹙眉，你以为我愿意帮家长管青春期的小孩？还不是你太会放养了。
“在等什么呢？上次就选了小雏菊，这回该牛角包了。”
纪夏时点在面包的图片上。
“如果有一件事你觉得不做后悔，那你一定要去做。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其他的，随他去吧。”连城点在小雏菊上。
“如果你只是觉得这条路难走，想绕开，那大可不必，因为没有一条路是好走的。”
君锐拍回面包。
“让我翻来覆去地说，你真的不腻歪吗？君锐。”连城拍了花。
一只手伸出来，按下了确定。
“喂，等等。这是我和林稚年的树。麻烦你尊重一下玩家——”君锐回头看。
按下确定的就是林稚年。
他羡慕连城，而且今天的连城和君锐似乎不大开心。他只是想让他们快点结束这个状态。
两人却完全并没有统一阵线站在林稚年对面的意思，进入下一题，依旧在拌嘴。唯有纪夏时玩儿的不亦乐乎。
“绘画的时间是把人的生命耗在一起的，如果你选择了它，他就是你的时间，就是你的生命。
“这是我的，一眼就可以读完的一生。
“请描述你观看时的感受，底下7种情感可选择，语音输入在8，害羞的观众可以把纸条投进右侧入口。”
君锐读出了题目上的第一句话，“连城？”他问。
“我愿意。”连城说。
再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没有教堂的彩窗玻璃，没有鲜花，没有牧师，没有婚纱与戒指。但他实实在在，跟他所热爱的，私定终身。
随着按钮拍下，应声变化的，是玻璃柜子里重新长出一棵七彩色的树。
“叮咚——解锁“矛盾人”成就。”机器发出电子人声。
他们几个被“矛盾人”的称号笑成一团。
君锐拍了连城肩头，送口袋里掏出亮晶晶的东西，拇指指尖一弹，一枚硬币发出嗡的响声翻起在空中。它往连城一边落，连城将它一把抓在掌中。
“喏，送你的。新婚礼物。”一枚不知道哪儿来的君锐的“祖传”幸运币，上回连城看见它还是在君阿姨手里。方形银币，一面印着幅彩色的画，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圣母像。
林稚年那时并不知道什么爱情，也从未细细考虑过生命。和每个很普通的陷入暗恋的人一样，像长出了一颗会痛的牙齿，很新奇，很惊慌，又很喜欢。
但那棵七彩的树像是在讲，只要向着未来走，就可以了。
他们走到门口，冷风已经吹到了身上。
身后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生追过来，“这是给第一位观众的礼物。”
她拿出一对情侣钥匙扣，上面叮叮当当挂了一串儿，粘土材质的牛角包、小雏菊还有缩小版的画作，十分可爱。两串上的东西完全不同，唯有底下坠着的星星一模一样，是最后一个展厅里的人造星星。
君锐仔细看过，不由问：“怎么回事，那第一位要是单身呢？不是得触景生情了。”
“按理说只有一份的，但学长学姐们说给两个。”
她看看纪夏时，又看看他们俩，一脸古怪。如果这个小帅哥跟那边的女孩一对，那其他四个人都是她哥哥？也太好命了。
她揣着这样问题离开了。
殊不知纪夏时只有充满艳羡瞥一眼的份儿，眼睁睁看君锐给了林稚年一串。
“一起走？”纪夏时提议。
“我送你。”陈栀燃连忙接下纪夏时的话。
“我是想说，咱们大家一起。逛个街？”纪夏时朝离她最近的傅老师眨眨眼。
“走吧。”傅雪笑起来眼角有细小的皱纹，池塘漪波一样，冬日的金色阳光都溶在里面。
“待会儿再去布置班级，好吗？”傅雪征求意见似的问君锐。
“什么布置班级，别问的和商量好一样。究竟谁要和你们布置班级了？”
在君锐看来，准备新年和圣诞的布置，真正要买的也只有一些剪纸和拉花，纪夏时却拽着他们将整栋大楼逛了个遍。
橱窗里一件黑色的风衣吸引了林稚年的目光，他路过瞧见时莫名心思一动：君锐来穿一定会好看。
也只是想想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的感觉让他自动将这件衣裳也划为了自己喜爱的东西。
他站了一会儿，似乎还没看够。
“来，进这个购物车我推你。”君锐从卖场入口拽了一只购物车，推到林稚年面前。
“我来我来！”连城瘦得能整个人蜷进购物车里。
君锐越过被他挤在一边的林稚年，只问连城：“高兴吗？”
连城得意地点头。
君锐手腕一转，脚下别住调整了购物车的方向，再用力一推，它扭头就往一长队购物车上撞去。
林稚年已经预见它啪嗒一声插进其他购物车的惨状，到时候再救连城，还要重新抵押一块钱硬币。
“救命！林林救我。”连城叫着。
林稚年只好踢购物车一脚，用手去扶稳住了去势，让连城得以钻出来。
“又‘见义勇为’了？过来，你推我。”
进了商场，君锐坐进购物车，在连城的怒目下真让林稚年推到了傅老师身边。
他正抱着一盒马克杯。
“雪哥缺个杯子？我也是。”纪夏时也拿了一盒，不是蓝色而是对面的粉色。
“我也缺。”陈栀燃干脆拿了个和傅雪一样的。
雪哥是卖杯子找来的托儿吧。君锐巡视一圈，索然无味。
纪夏时倒玩儿的开心，什么活动都想参与一下。
上时是坐电梯直上，下来则是扶手梯慢慢游逛的。逛回商场一楼大厅，零星几个人围在桌边，她也跑上去不知疲倦地问他们是什么样的游戏。
“寄给远方的诗。”男生指了指桌上一打明信片，“选一张明信片，写一句诗寄给你朋友、家人或是任何一个你想让他收到的人。
“免费的明信片跟笔，你只要买一张邮票就好，男生举起一小枚邮票，揶揄道：“价格透明。”
“怎么会有这种活动？”君锐问。
“还不是我们社团和文学社的收集癖好，攒了一大堆明信片毕业了没处安排。主要是文学社。”被问起的时候他正打开单反包。提起文学社，他将手里的相机放下。手背靠在脸颊边，避开身边戴眼镜的女生朝他们说。
“就这样？”
“对呀，反正要大学毕业了，独乐乐，不如看看大家乐不乐。”他耸耸肩，从眼镜少女刚整理好的笔筒里给他们拿笔。
“这张上面有字。”君锐选了一张印着小镇日落的明信片，刚翻过来要写，却发现早已经用过。
“噢，那是我的。”男生叫了一声，赶忙拿过来，拍掉上面不存在灰尘，“她刚才剩的，说这张先给我做个纪念。”
君锐点点头，换了另一张。
“我都不知道这什么意思。”男生捏着一角，摇头感叹了句。
想起上面眼熟的俄文诗，君锐问他想知道吗？
男生的眼睛立马亮了，“你知道？”
君锐在那些风景之间流连，挑了一张夏日海边的照片。翻到后面，含蓄的写下了一串英文。
“你……确定吗？”
大男生看着那张卡片上的句子。
君锐已经在看邮票了，“这很奇怪？”
男孩脸有些红，小心收起自己那张明信片，转而扯开话题似的问，“那你想寄给谁？”
君锐看了一眼林稚年，朝他笑，“这也要采访吗？你想太多了，人家也许未必当成情诗。”
“你这小孩怎么懂这么多，总归……不是仇人之间的诗就对了。”他又瞥了一眼身边戴眼镜的清秀女生，不自在地摆弄了一下自己短短的刘海。
身后，陈栀燃在问纪夏时是不是要给他写，纪夏时只好过来又拿一张卡片。
那大男生看看他们几个，一脸复杂，“果然明天应该把新闻社团也叫来。”
连城写的很熟练，他自己有从杂志上交到的笔友，大家互相寄明信片称不上稀奇。林稚年正站在连城身边，他从来没收到过明信片，也不知道寄给谁。
只在瞧见某张照片时，眼神里有一点光亮闪动。
君锐正要凑上去看林稚年挑了什么，究竟要给谁写。肩膀上一重，传来连城的询问。
“这花好眼熟啊，叫什么名字？”
“这是我拍的。”男生拿来瞧了一眼，艳红如火的花，六片花瓣大方地往外卷着，“但我不知道是什么花。”
“这就是山丹花呀。”女生的圆框眼镜带着两个猫耳朵一样的小尖角，随着她推动晃了晃，笑起来脸颊上带着两个梨涡，“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的那个。据说它每长一年就多开一朵花，是记得自己的年龄的花。”
“这花学校门口就有，我还一直以为……”连城的声音逐渐变小。
“你以为？”君锐问。
“……是麻辣味的百合。”连城不大好意思。
“脑袋里能不能少一点儿吃的——”纪夏时笑出声。
“还挺像的。”傅雪忽然开口。
“是真有点儿。”墙头草小姐跟着点点头，她也想拿这张写。
“能换一张吗？这张我不想分享了。”
男生忽然说，连城和纪夏时都点点头，把卡片还到了他手上。
身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男生的动作就显得很是突兀。他磨磨蹭蹭凑到女生身边，递上了卡片。
“喂，给。”
“你叫谁？”
“你。”男生不太好意思的低了头，“韩丹丹。”
女生藏不住笑，抿着唇，指尖一拢将那张卡片收走了。
然而等君锐看完旁人，回头再看林稚年的时候，他手里的明信片已经没有了。
人正和君锐对视上，亮晶晶的眼睛写了几分无辜，像刚藏起奶酪的小老鼠。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寄给远方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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