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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愈合12 ...

  •   张树平也进去了,记不得他当时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像是解脱,低低跟喻晚说了句:“谢谢。”
      这样的男孩,他第一次见。
      很难得。
      “我们要不要去聚一下,庆祝一下呗。”姜云脸上的笑没断过。
      胡小满十分赞成:“这个可以有。”
      喻晚刚挂掉电话,匆忙说了句:“我有事,不去了。”
      他说着就迈开步子要走了。
      一声笛鸣过耳,发出声音的车辆一个猛刹,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要惋惜的两人突然一惊,连忙跑过去。
      “没事吧?”
      喻晚摆手。
      车门缓缓而开,三人抬眼望去。
      从车上走下来一位女士,胭脂抹得浓厚,嘴唇殷红,一头金色大波浪,身穿皮衣皮裤,鼻梁上架了一只墨镜,目测年龄约莫三十五以上。
      “我去,这位大姐有点时尚啊。”姜云不禁感叹。
      喻晚微眯眼睛,警惕地看着那个女人,胡小满把姜云往后揽了揽,她这才反应过来出事了。
      女人下车过后,后面紧随着的车辆也停住了,下来了一大群身着黑西装,带着墨镜的壮士。
      场面有点吓人。
      那女人微低下头摘掉了墨镜,抬眼看向几人。
      姜云这才惊愕地看着女人,小声跟两位说:“我知道她,她是初远城的妻子,看这个架势,应该是报仇来的。”
      “就这个女人,我能搞定,那些男的就委屈你俩了。”姜云说。
      “那些男的,不是我吹,我最多……”胡小满低头跟她说话:“只能搞定半个。”
      “你他妈能有用点吗?是不是个男人?”姜云挤眉无奈:“你看看我们队长,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这才是真男人。”
      临危不惧的队长:“我手上伤口裂了,半个都不行。”
      胡小满,姜云:“……”
      “那怎么办?跑?”姜云问。
      喻晚说:“跑个屁,拼。”
      那女人似乎注意到几人在这么正式恐怖的场合还能开小差,讲上两句悄悄话,一时间竟有些无语。
      她没跟几人废话,站到了后面,抬手招了招,后面的男人猛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喻晚眼快,手也不缓,迅速抓起最前面的一个男人的手,足足逆了大半圈又抬脚将他踹开。男人身子肥大,被踢得目眩神迷,撞到了好几个同伙。
      后面的两位还没反应过来。
      这场战争已经撕开扉页,胡小满和姜云也一股脑混了进去,跟一群人撕战着。
      姜云踹开一个男人,慌张地说道:“这不应该啊,我先前说的是要跟那个女的单挑,她怎么站一边去了?”
      胡小满替她踢开一人,无奈道:“大姐,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闹。”
      “姜云滚出去。”喻晚喊道。
      “啊?”
      胡小满解释着:“男人的战斗。”
      喻晚也知他们此时此刻是站下风的,他飞快甩开一群人,撕打着走到离姜云不远的地方,张着口型说:“报警。”
      姜云这才愿意临阵脱逃,在胡小满和喻晚的掩护下脱离人群。
      这里不大隐蔽,她根本没有藏身之处,只能尽快。
      在一旁观战的女人注意到了姜云,径直向她走去。
      电话刚好拨通,女人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女人抬手欲要夺过她的手机,姜云有惊无险地避开了,这个女人应该不怎么会打架,姜云倒是学过几年散打,对付她不成问题,但眼前这个情况,并不适合跟她瞎扯。
      姜云飞快跑开,有几个黑衣人朝他追了过去,她慌忙地对着手机说话。
      “小妹妹你别急,你慢慢说。”
      “老子要急死了,后面一群人追着呢大哥。”
      “你们在哪?”
      “××××”
      姜云刚说完就被一个黑衣人踢到在地,喻晚撇眼看见她的情况,飞快过去解决他那边。
      来的人大概有十几个,目前为止只有三两个完全被征服在地,其他人都还精神满满,但喻晚和胡小满精力却不再那么旺盛了。
      就在几人精力开始贫乏的时候,那群男人纷纷从口袋里掏出了刀,刀身亮眼,刀刃尖锐。
      别说胡小满和姜云,就是喻晚,也慌了一下。
      喻晚勉强还能跟他们再打半个小时,他不是很怕,看着那一个个尖锐锋利的刀,竟觉得讽刺,怎么能有人不要脸到这个程度。
      他没看清人,只见刀直直向他喉管刺来,他偏头一躲,刀划到他身后。
      姜云也不敢懈怠了,刚刚还能说笑几句,现在就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如果只是单枪匹马斗,兴许她能撑上一会儿,但这动了刀子,她心里完全没了底,彻底慌了起来。
      她绕开刀子用拳头与他们相见,对面的刀子却是不依不饶地来。
      她几近精疲力尽了。
      胡小满大概也疲了,胳膊上已经见了血,疼痛和疲惫一齐卷来,他开始丧失战斗力。
      喻晚这边还好,他缝过针的地方大概已经完全崩了,小臂上也有了划痕。
      局势变得不可收拾。
      姜云和胡小满没法再跟他们战,只得落荒而逃,喻晚却没走,跟那些人打得不可开交。
      他指尖夹住刀背,用力一折,刀向持刀人转去,另一只手推了一下,刀尖刺进他的小腹,很浅,但那人已经因此无法继续下去,痛苦地倒退两步,瘫坐在地。
      姜云和胡小满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折回了去。
      喻晚从那人小腹里面拔出刀,那人身体一弓,面色苍白起来,墨镜已经东倒西歪。
      他举刀向着人群,那些人已经摸到他的能力,有些后怕,犹犹豫豫地前进又后退。
      两人一回来就看到这个场景,喻晚虽然还并不站上风,却也勉强将人控制,还能站着跟他打的还剩四五个。
      他裂开的伤口和被划破的肌肤不断渗血,整条手臂都挂满鲜红的血痕,血不断,疯狂往外奔流,绕过他清瘦的手指,滴在地面。可却不见他汗,他好像并不怕。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眼神商量了一番,义无反顾地朝喻晚扑了上去。
      喻晚不愿杀人,跟他们混战的时候都收着刀劲,对面的人却是奔着要他命来的。
      直到不知哪里穿过来的刀,喻晚来不及躲。
      他眼皮微抬,觉得自己大概要完了。
      可那肌肤撕裂,血管爆破的感觉并没有等来。
      胡小满已经捂着被刺中的伤口倒地了,他胸口血流不止,血肉模糊。
      姜云当即一怔,心脏狂跳不止,脑袋一片空白,眼泪不由分说地涌了出来。
      喻晚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胡小满,不敢置信地凝视着他,而后他脑袋发晕。
      他大概真的怒了,几个健步冲向人群,刚刚已经萎缩的精力被血液又运转回来,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打得有多狠。
      直到警鸣响起。
      那几人一听到声音就疯的一样要逃走,喻晚楞是凭一己之力拦住了每一个人。
      姜云所有悬在云层的情绪这才落到实处。
      “胡小满你没事吧?”姜云一口哭腔:“我是不是傻逼啊,伤成这样,没事才怪。”
      最愧疚的是喻晚。
      他扔了刀,向地上的胡小满走去,他似乎有话跟自己说,示意喻晚蹲下来,喻晚依言照做。
      他听见一句:“谢谢你。”
      谢谢你到找我,让我有机会报仇,谢谢你让我走出懦弱。
      初远城妻子因持刀伤人入狱。
      医院。
      急救室的灯始终亮着,像是一卷未出决定的生死令。
      让所有人的心始终不能摆正。
      喻晚靠着墙,双眼空洞着。
      姜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安躁动,难耐煎熬。
      “小满呢?!”李兴德慌慌张张地赶来。
      “先生请你安静,这里是医院。”有护士提醒。
      李兴德没有置理,他大步朝急救室门口去。
      “小满是不是在里面?”他问向无神的两人。
      姜云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是。”
      李兴德转脸看向一旁的喻晚,眼里全是怒意,他跨步过去,扬手一耳光甩在喻晚脸上。
      姜云连忙起身去。
      喻晚眉头一皱,烦躁地看向他,也扬手甩了回去。
      李兴德大概没想到他会还手,心里更是来气:“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带着小满瞎搞,害他现在这个样子!”
      喻晚没话反驳。
      姜云把喻晚护在身后,抬头望向李兴德:“你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怎么就是瞎搞了!还有关他什么事,那一刀子是他捅的吗?”
      李兴德低头看了她一眼,满脸凶气:“你个黄毛丫头,在里面躺着的不是你家孩子你才会说得云淡风轻。”
      “胡小满受伤我们都很难过,你以为难过的只有一个人吗?”姜云道。
      喻晚被闹得有些烦,手上的血迹都干了,他好像也感受不到痛了。
      李兴德懒得跟姜云吵,一把扯开她,面向喻晚,喻晚看向他的时候眼里没了怒意,只是有点疲惫和低落。
      李兴德继而吼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小满扯进来!”
      喻晚不答。
      是啊,为什么要扯进来。如果让他走出痛苦的代价是失去生命,那自己应该别这么去干的,是自己做错了,所以他沉默,任由他骂。
      “嘴停不了?”
      喻晚恍惚间视线已经被遮挡,面前站了个少年,金发垂颈,清瘦却高。
      这个背影他太熟悉了,声音也是。
      “你谁?”李兴德不爽道。
      陈恙微微抬眼:“你爷爷,要不要行个礼?”
      “你……”李兴德一哽。
      “别跟我争论那些有的没的,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他没做错。”陈恙说完就没再搭理他了,转过身去看向喻晚的时候瞬间没了对待李兴德的冷淡和攻击性。
      他紧紧拧着眉,眼眶红起,声音有点哑,还抖:“怎么弄的啊?”
      喻晚看着他,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口有多疼好像这一刻所有的血液才开始流动,才有了知觉,才发现自己知道想透了这个人。
      姜云在一旁看着两人,满是茫然。
      他无意间发现一向眼神冷漠有强势的喻晚眉眼柔和了起来。
      “我带你去处理伤口。”陈恙拉起他的手绕开几人走了。
      喻晚没有挣开他的手。
      姜云顺着望过去。
      看见喻晚终于挣开了他,看了他几秒,一把抱住了陈恙。
      他把下巴抵在他肩膀,这才像个受伤的孩子。
      这几天以来所有的不安与彷惶这才丢弃,心里踏实下去。好像抱着这个人,也不用说话,就很安心。
      陈恙抬手抚摸他的头发,安抚着怀里的人。
      姜云发现这个看起来能够顶天立地的大男孩好像在这时候没了棱角,那层坚硬的外壳已经不知去处。
      “好了没事儿,我在呢。”陈恙轻声说。
      喻晚松开他,也任由他拉着自己去处理伤口。
      医院隔间里,喻晚不愿意打麻药。
      医生为难地劝他,却也打动不了他。
      于是向一旁的陈恙投去求救的目光:“你劝劝你朋友啊,伤这么大,不打麻药多疼啊。”
      陈恙看了一眼喻晚,心疼又无奈,哑声道:“那就别打。”
      医生楞了楞。
      无奈把麻药剂放在一旁。
      他感觉到自己的皮肉在被撕扯又缝合,疼痛感侵蚀了全部感官。
      喻晚额头密密麻麻的细汗涌出,面色苍白,他咬着牙,半眯着眼,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就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下,他总觉得自己有罪,有过错,于是想让另一种疼痛来替之。
      陈恙看了会儿他又背过身去抹了把眼泪,后来终于忍不住,出了隔间。
      他受不了看着喻晚疼,也舍不得走远,待在隔间门口,额头覆上冰冷的墙,眼泪不住而流。
      每一分钟都在煎熬,好像喻晚所受的每一丝疼痛都加倍地飘到了他身上似的。
      心疼与煎熬的同时,他有了憎恨,是对那个让他痛苦的人的憎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喻晚手臂缠着绷带出门来,一眼便看见门口的陈恙,走过去把他揽进了怀里。
      “不哭了。”他抚摸着陈恙的脊背,轻声说道。
      陈恙忍了忍眼泪,没再哭。
      “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喻晚抹了抹他的眼角。
      陈恙被他牵着去了自己的病房。
      他没有细讲,几句话就说完了,总的也只提到了主谓宾。
      陈恙却觉得自己要崩了,喘不上气来般靠着床头,眼眶泛红,他低低问:“你还有烟吗?”
      喻晚从口袋里摸出烟和火机扔给他:“抽吧,就这一次。”
      陈恙手有点抖,颤颤摸出一根来,放到嘴边,低头点燃了火。
      喻晚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臂裹着的白色绷带从T恤袖口钻出来,小臂上也有几处白色布条,头发有点乱,衬得整个人都很颓。
      “那个女生和急救室里面那个这些天一直跟着你吗?”陈恙忽地问他。
      喻晚轻嗯一声。
      “你没做错,不用自责。”陈恙说。
      喻晚没有告诉他自己拉上胡小满的初心,但陈恙却觉得他不会错。
      喻晚不答。
      一支烟很快燃尽,他就着一旁的饮料罐熄灭了烟。
      起身想要出去透口气,刚走几步手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他转过头去看他,喻晚反过手与他交握手指,顺着动作朝他走了过去。
      两人紧紧贴着,几乎无距离可言。
      “事情都过去了,你是还不打算和我和好吗?”喻晚说。
      陈恙一怔,竟说不出话来。
      “说话啊。”喻晚的话虽然带着攻击性,语调却很低。
      “我……”陈恙哽咽道:“没脸找你。”
      喻晚眼神复杂起来:“你平时不是挺不要脸的嘛,怎么到我这儿就放不下脸了?”
      “不是。”陈恙反驳。
      “那是什么?”喻晚又离他近了些,陈恙不得不往后退了退:“不想?不愿意?不……喜欢?”
      “没有!”陈恙猛地一答。
      “那就是想?”喻晚挑眉说道。
      陈恙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要再扭扭捏捏也只是显得矫情了,干脆就一股脑说了出来:“我想!”
      他想,他当然想,喻晚是他这么多年唯一一个喜欢到要命的,喜欢到舍不得放手,喜欢到看不得他受一点伤。
      他不愿多年以后他口中的那一年会是他一辈子的遗憾,所以他想说出来,他就是想。
      喻晚看着他,没有说话。
      陈恙感觉到手腕被套上了一个东西,某个地方有冰凉的触感,他抬起手去看,是自己的那条手绳,什么都没变,只是在断了地方修上了一个扣环。
      扣环上刻着……be your star。
      “只能这样了,不能完全修复成他原本的样子。”喻晚说:“你凑合凑合吧。”
      陈恙想哭。
      “别哭。”喻晚看着他眼睛,又无奈说:“算了,哭吧。”
      说着又把他揽进怀里,陈恙就真的哭出来了,他其实在人面前没有那么爱哭,即使是有什么特别想哭的事了,也会忍得住,但这几天发生的事,他却一点忍的余地都没有,毫无征兆地哭了出来。
      喻晚拍了拍他的背:“别抱久了,我几天没洗澡了。”
      陈恙闻言却哭得更狠了。
      喻晚连忙哄道:“好好好,你抱你抱,你想抱多久抱多久。”
      陈恙让开一点,胡乱抹了把眼泪,喻晚抬手细细地抹掉他眼角湿着的那一片。
      他抚过陈恙的脸颊,偏头凑过去,却在他唇边顿住了,他说:“你亲我。”
      陈恙贴上他的唇瓣,喻晚的唇微微泛凉。
      他看见喻晚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有眼泪划过。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面前这个男孩哭。
      是因为自己。
      跟所有人都没关系,因为喻晚心疼他,心疼他从小待在那样一个家庭里,心疼他最苦的那几年没人陪他。
      陈恙刚抽完烟,嘴里全是烟味,喻晚却觉得自己吻到了以前那个满身戾气的陈恙,那个无依无靠的陈恙,于是深深与他交换味道,像是极力在弥补那段他错过的时光。
      喻晚脑袋有些发晕地想着: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你就别再甩开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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