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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破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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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有点放亮,季书淮把所有人都喊了起来。
花千棠肿着脸出来,脸颊上四根分明的指印,嘴里嚷嚷着毁容了毁容了,没脸见人了。
他其实格外看重他的脸,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身体封存在冰棺里好几十年。
凌羽低着头道歉,用治愈法术给他疗伤,一边在心里暗想昨晚梦了什么,竟然动手扇人。
“来不及解释了,天要亮了,我们边走边说。”季书淮道,“这个客栈老板为了黄金,把我们卖了。他也没捞着好,被杀了。这里死了太多镜明台的人,肯定会引起注意,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我们需要换个地方。”
凌羽皱着眉看季书淮,他怎么记得昨天晚上他隔壁住的是君临啊,怎么今天早上从隔壁出来的是季书淮……
君临从季书淮身后的房间走出来,身上已经换了干爽的衣服,仔细看屁股的位置还有模糊的脚印。
君临看向季书淮的目光欲言又止。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汇,非常默契的没有提昨晚发生的事。
封落看了一眼君临,后者冲她比了个手势,示意一切准备好了,可以按照计划行事。
这个时候,季书淮和君临已经完成互换身份。
花千棠笑得十分猥琐:“哎哟,同睡一个房间,一张床啊,孤男寡男一定度过了一个美好的良宵吧。瞧瞧君临脸上,还有一点黑眼圈呢,啧啧。”
君临淡淡一笑,眼中情绪风平浪静,却透露着威胁的感觉。
季书淮眯起眼睛:“闭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猥琐吗?天天就知道做那种事!我们可都是好青年,从不搞|黄,从不涉|黄,我们应该义正言辞对黄说不!”
“……”
三个中了药的人,出了视野盲区,从围栏上向下看,看见一楼死了一地的人,横尸遍地,血流成河跟乱葬岗一样。
那些蒙面人都惊恐的望着二楼的方向。出手的人一定速度极快,让他们只有做表情的时间,没有还手的时间。
花千棠看了一眼蒙面人的伤口,又看向君临:“昨晚他们进来偷袭,你开大直接全杀了啊,要不然我们怎么没听见动静……我说你,这简直大材小用啊。这种金丹期的黑衣杀手,你就算一个一个抹个脖子也能把他们全杀了吧,开什么大啊,浪费灵力。”
凌羽不解:“你,怎么,知道是君临。”
“看他们的伤口,有灼伤的痕迹,这世上只有君临的剑,剑气带着火焰,可以把人灼伤。每个人的伤口,位置,大小,深度都一致,说明是同一把剑。表情都一致,说明是同一时刻遇害。同一把剑,同一时刻,范围这么广泛的招数,只有化神境剑修的【万剑归宗】才能做到。”
“而化神境剑修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便是君临。”
听花千棠这么一说,季书淮越来越觉得君临身份可疑,君临是金丹期却拥有领域,是金丹期却是唯一一个化神境剑修,这很冲突啊。
季书淮不动声色套花千棠的话:“搞错了吧,通天石测过灵力,君临是金丹期啊。”
“他啊,他自己身体有问题,只能停留在金丹期。他突破不了金丹期,但是他的灵力远超过金丹期。”花千棠耸了耸肩,“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你得问他。”
季书淮默不作声看了君临一眼,后者冲他笑了一下。
季书淮立马被迷的五迷三道的,心说,你这么牛逼为什么还要上山拜师,应该是山上那几个真人拜你为师吧。
君临淡淡道:“我资质平庸,只能修到这里,但我不甘心停在这里。”
“这样啊。”
嘴上这么说,但季书淮心里一个字不信。
君临在他这里的信誉几乎为零。
凌羽看向君临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崇拜:“真,真厉害。”
花千棠委委屈屈的:“我知道的也很多呀,小果子为什么不夸夸我。”
凌羽道:“你也,厉害。”
君临平静道:“其实我很一般。”
季书淮:“您好装逼啊。”
君临:“无他,唯手熟尔。”
“……”
封落听不下去他们这么吹牛,道:“既然都这么厉害了,你为什么还要上山拜师。”
君临:“寻找突破金丹期的办法。”
五个人走到客栈后面,去马厩牵马。刚骑上马,还没离开呢,就看见黑衣人追了过来,“在那!快追!”
季书淮道:“一起跑目标太大,我们分开跑!花千棠你跟凌羽一起。君临你最厉害,你一个人应付他们。封落身上有伤,我跟她一起。”
君临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拎着剑朝蒙面人那边走:“我把他们全杀了,我们就不用分开跑了吧。”
“君临,杀的人越多追杀过来的人就会越多,杀不完的,搞不好还会引来更厉害的人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季书淮道,“听话,我们在城外汇合。”
君临站在原地,然后收起剑,翻身上马。
凌羽古怪的瞧了一眼君临:“今天,君临,好听话。”
花千棠掰过来凌羽的脸,捏着他的脸颊:“我也很听话的好不好?你相公在这儿呢,少看别人。”
他要是寄生在凌羽体内就好了,就可以用藤缠住凌羽的眼睛,让他只能看自己。
凌羽无奈点头:“好。”
五个人分成三波,兵分三路。追杀他们的黑衣人,也分成三队。他们分的不太均匀,追花千棠和凌羽的就三四个,追君临的就一个。
追季书淮和封落的人最多,谁最重要一眼便知。
季书淮瞧了一眼身后,还有心思开玩笑:“头一次同时这么多人追我,没想到竟然是来索命的。别人招桃花,我招桃煞。”
“对不起。”
“什么?你道什么歉,就算没有你,我们也会被追杀的。四大派已经得到青竹峰的秘密传令,他们追杀我是早晚的问题。”
封落抬起手,劈向季书淮的脖颈。
“我没得选。”
季书淮两眼一黑倒在马上。封落眼疾手快把人抱在怀里,接住马绳,迫使马停下来。
黑衣人成功追上他们。
封落下了马:“带我去见郁明修。”
“请吧,风三小姐。”
阴阳城起雾了。
花千棠带着凌羽甩掉追杀他们的人,骑着马往城外赶。雾变浓的话会影响辨别方向,他们本就不熟悉阴阳城,在浓雾的影响下就更难走出去了。
所以,他们必须赶在雾彻底压下来之前,走出阴阳城。
凌羽看向四周,看不见房顶猩红的瓦片,视物开始困难了,道:“千棠,这条街,我们刚刚,好像,来过。”
花千棠信誓旦旦道:“这是出城的路,我不会出错的。我们植物的方向感可是公认的强。”
“那也是,是在,有阳光,的情况下。”凌羽看了一眼雾蒙蒙的天,又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四周,“现在,起雾了。”
这条路确实是他们进城的那条路。
但是周围的景物却不是他们进城时所看到的那样,一些房子门口的朝向,甚至屋顶上的瓦片的颜色,都和之前看到的不一样了。再怎么变换,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全换掉吧。
路是走过的,但不是对的。
他不通机关术,无法解释其中的秘密,或许跟城中突然起雾有关。他跟花千棠,一个修得是治疗,一个修得是防御,攻击太薄弱,很容易被擒,遇见敌人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不确定走进雾里会遇见什么危险。所以,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跟君临他们汇合,再商量怎么办。
花千棠停下马,道:“那该怎么走。”
凌羽笑道:“你现在,很听话。比,前世,好多了。”
若是前世,花千棠肯定固执的继续带他走,根本不会尊重他的意见。
养了七世,他的小草终于长大了。
凌羽非常欣慰。
花千棠脸一红,别扭道:“以前小不懂事。现在我成熟了,我很爱我的娘子,当然什么事都要以我的娘子为重。快说,我们现在该怎么走。”
凌羽仰头,脸颊轻轻贴了下花千棠的侧脸:“往相反的方向走。”
“好嘞!”花千棠调转马头,驾着马在路上疾驰。凌羽给他说方向。周围的雾越来越浓,像是天上坠下来的云。阻绝人们的视线,凌羽跟花千棠坐在一起,都不看清彼此的脸。
凌羽道:“雾好浓。”
花千棠道:“我抱紧了,我们不会走散。”
凌羽能感觉到横在腰间的胳膊收紧了,力气大的勒得他喘不过气。他的手覆在花千棠的手上,道了声好。
一直顺着反方向走,不知过了多久,花千棠猛然停下,“没路了。”
凌羽下了马,脚刚落地,就听见空中传来嗖得一声,有东西向他飞来。几乎是同一时间,脚下长出藤蔓,挡住攻击。噼里啪啦的声音落地,几颗不规则的石头落在脚边。
凌羽捡起地上的石头查看,都是些普通的石头,并没有杀伤力。
花千棠挡在凌羽身前,“谁?别装神弄鬼。”
嗖嗖嗖。
又有好几个石子迎面飞来,都被花千棠挡下。
“我是这座庙的守护者。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雾中,不远处传来小孩的声音。藤蔓顺着声音的方向爬过去,勒紧小孩的脚腕,把小孩倒掉起来。
哗啦哗啦,小孩装在身上的石子全都掉了出来。小孩挣扎的脸通红:“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敢对我不敬,庙里的神仙不会放过你们的!”
庙?
隔着浓雾,凌羽看不清庙下的牌匾,他也是神,他们神之间能互相感知彼此的存在,可这庙中并没有神的气息。
“你们快放了我!不然神仙会发怒的!”小孩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果子,你站在原地等我,我去探探虚实,”花千棠走过去,抬着头打量着被自己吊起来的小孩,这小孩看起来就七八岁,还没有他的腿长。
“你这个小屁孩,唬谁呢。不妨告诉你,我就是神仙。你拜庙里的神仙还不如拜我。求求我,我可能会大发慈悲放了你。”
“我呸!不可能!”小孩吐了花千棠一脸口水。
花千棠赶紧用藤蔓擦脸,语气有点崩溃:“脏死了脏死了,小果子你不要嫌弃我啊,呜呜呜……”
小孩重重哼了一声:“活该!”
“不会,”凌羽道,“千棠,放了他吧。”
庙里的神,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但这个小孩是一个合格的信徒,时时刻刻信奉所信奉的神,不管发生什么都没有放弃他的神。
嘭!庙门从里面被推开!有东西从里面出来。数道银光从雾中闪过!雾太浓了,凌羽没有声音,花千棠不确定凌羽的方位,不能及时保护凌羽,只能挡掉部分暗器,然后扯着嗓子提醒:“小果子!小心!”
凌羽站在原地,两指夹住迎面飞来的暗器,是银针,不是暗器的针,是针灸用的针。只有行医的人才会随身携带银针。这庙里的神应当是人假扮的,并且还精通医术。
“我说了吧,你们欺负我会被庙里的神仙惩罚的!”小孩得意洋洋。
凌羽抬起头,想看清庙上牌匾的字,“千棠,我们,要进庙。不进庙,我们,恐怕,出不去。”
花千棠道:“好。”
“放肆!不许你们进去!”小孩从地上爬起来,张开手臂挡在庙门口。
花千棠用藤把小孩捆了个结结实实:“滚一边待着去吧。”
本来还想踹小孩一脚,但是考虑到他们家小果子在场,要是被看见肯定说他虐待小孩,又要挨一顿说教。
每次小果子说教他,他看着那张开开合合的嘴,都会有种控制不住的躁动,想把小果子狠狠按在身下入侵。
他刚跟小果子冰释前嫌,肯定不能做那种强迫人的勾当。他要改邪归正,不能时时刻刻都想那档子事。
心静……
凌羽道:“带着他,一起,进去吧。”
花千棠哼了一声,让藤把小孩拎了进去,重重摔在地上。小孩疼得呲牙咧嘴,直骂花千棠不是好人。
“你这个坏蛋!你会遭报应的!”
花千棠冲他吐口水:“胡说八道。本座向来与世无争,滋养八方水土,功德无量,怎会遭受报应。”
“就你?”
忽视掉他们拌嘴的声音,凌羽打量着四周,进了庙之后,雾明显散了很多。这是一座废弃的庙,墙角都是蜘蛛网,还有老鼠跑来跑去,吱吱的叫唤。
花千棠最害怕爬行的动物,以及尖嘴动物,看见蜘蛛跟老鼠,脸色瞬间变得特别绿,整个人都绿了,猛地跳到凌羽身上,手脚并用抱着他:“啊啊啊啊老鼠!!!相公帮我打他们!”
凌羽把他放在另一边:“在这,就看不 ,不到了。”
花千棠泪眼汪汪的看着凌羽。
那小孩笑得不怀好意,抓了只老鼠扔花千棠身上,凶巴巴道:“活该!”
花千棠吓得躲到凌羽身后,密密麻麻的藤蔓铺天盖地般将两个人包裹。凌羽拍拍花千棠的脑袋,低声细语安慰:“不怕,乖哈,不怕啊。”
在雾中没看清,这会儿看清了花千棠的样子,小孩吓哭了:“妖,妖怪!”
连滚带爬往外跑,结果被花千棠用藤蔓栓住脚腕,再次倒吊起来。
“不是,不是妖怪。”通过藤蔓的缝隙凌羽看见小孩哭了,轻声道,“你在这,等我,我去,四周看看,等会就来。”
花千棠依依不舍道:“那你要快一点。”
凌羽:“好。”
藤蔓缩了回去,凌羽被解放,脚步轻盈,慢慢走到小孩身边:“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妖怪。我让他,放了你,你不要哭,不要叫,好不好?”
小孩惶恐的点头。
凌羽走到小孩身边,花千棠放了小孩。凌羽轻轻牵起小孩的手,花千棠眼睛都看直了,但身边有老鼠,他不敢乱动。
凌羽把小孩带到神像前,轻声细语,却十分有力:“我对着,神发誓,我不会,伤害你,如果撒谎,便让神将,将我魂飞魄散。”
小孩错愕的看着凌羽,脸上还挂着泪。凌羽轻轻擦去小孩脸上的泪:“所以,别害怕。”
小孩用力点头。
这座庙里摆了两座神像。神像残缺不全,一个被砸了身子,一个被卸了脑袋。被砸了身子的像,脸上蒙着白色的纱,身体下面有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可看见里面的石灰,还有蜘蛛在里面结了网。
正低着头慈悲看着供台。
脸上的薄纱给她增添了几分莫名的悲伤。
被卸了脑袋的手握一把镰刃,脑袋滚到石像后面去了,眼角那块结了蜘蛛网,明明神色很凶,目光却有苍然的感觉。
供台上摆着新鲜的水果,应该是小孩送来的。供台前是干净的,扫把倒在地上,应该是刚刚在打扫这里,听见他们的动静才什么都顾不上,跑了出去。
凌羽主动跪在地上拜了一下。
花千棠慢慢挪到凌羽身边,跟着凌羽一起跪在蒲团上,拜了一下残破的神像。
小孩惊讶的看着他们:“你们,你们,不是来砸庙的吗?”
凌羽道:“不,不是。你可以,可以跟我讲讲,这里供的,是,是什么神吗?”
花千棠起身,把凌羽扶了起来。
“这里供的是双子鬼神,是阴阳城的守护神。阴阳城有了他们,才变得越来越好。”小孩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理了理凌乱的衣服,跑到供台前,无比虔诚的跪在蒲团上。
“那现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小孩道,“大人们说这些都是骗小孩的,世上没有神,也没有鬼。可是我相信双子鬼神的存在,我相信有一天,她会把我的姐姐送到我身边。”
“他们砸得吗?”
想到小孩刚刚说的话,凌羽隐隐约约猜到了前因后果,他还是山的时候,听到过许许多多声音,有虔诚供奉他的,也有骂他的。
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人们的欲望。
当人们的欲望膨胀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也就不复存在了。
小孩低着头,非常小声的嗯了一下。
“那也是你们活该。神像都被你们砸成这样了,就算真有神,也被你们……”
凌羽拉住花千棠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听见花千棠的话,小孩更加无地自容,头都抬不起来。
花千棠继续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他们人类就喜欢做这种翻脸不认人的事……”
“你看,你又,又开始,不听话。”
花千棠瞬间闭嘴,自己一个人蹲到角落数自己有几根藤去了。
凌羽走到小孩身边,摸了摸小孩头,询问:“只要,你相信,他就会,存在。”
小孩重重点头,豆儿大的泪珠接二连三的滚落:“我相信!我也相信我的姐姐一定会回来的!!”
凌羽问:“你的,姐姐,叫什么?兴许,你告诉神,你姐姐,的名字。神,听到了,就会,把姐姐,带回,你身边。”
小孩说出烂记于心的名字:“我姐姐叫赵伊人,我叫赵从!我们家住在黄花巷!”
“神说,听到了。”
恰巧,几束光线顺着屋顶的漏洞落在凌羽身上,照得他整个人都散发着神性的光辉。
凌羽抬起头,心道,雾散了。
太阳落山就是回家的信号,赵从看着落进来的余晖,道:“我要回家了。我是偷偷跑过来的,我爹知道了会骂死我的。”赵从站起来,拿着自己东西往外跑,跑到庙门口,冲他们挥了挥手。
庙门被打开,霎那间整个庙堂大亮,角落蹲着一团不明的绿色球体。
凌羽冲他挥手:“再见。”
花千棠身上的藤蔓缩了回去,“你该不会帮他找姐姐吧。她姐姐是女的,肯定被他家人卖到镜明台去了。被炼成炉鼎,成为修炼的容器,活不长……就算活着也没人样了……”
凌羽走到花千棠身边,坐到他旁边,道:“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他,失望。”
“你知道,我想到,谁了吗?”
花千棠哼了一声:“反正不是我,你跟那个小孩聊的那么投机,都没心思看我了。”
凌羽笑而不语,他想到了花千棠,还是一根草的花千棠。那时候的花千棠也是如此虔诚的陪伴在他身边。
那漫长无尽头的岁月里,大雾弥漫的荒山里,真正陪伴他的只有一株草。
“你知道,吗?神与信徒,是一种,很奇妙的,关系。”
信徒创造了神,却对外说,神保护了他。
花千棠这种低智商植物是不会有这么高的觉悟的,他一脸茫然,用力点头,说了句当然相信。
嘭!庙门骤然合上。
破烂的木门颤颤巍巍,花千棠飞快站起身,下意识挡在凌羽身前:“什么东西?”
凌羽站起来,把手搭在花千棠的上臂,道:“是他,引我们,来此地的。”
花千棠疑惑:“怎么回事。”
“他告诉我,城门不在,原来的,位置。让,我,往相反,的方向走。”凌羽道,“我们,到了这里。”
“你是,谁?”
那声音不知从何方传来,很闷很沉,甚至辨不出男女。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是你身上的灵力唤醒了我。你身上的灵力好充沛,对不起,吸收了你的灵力。”
“你是这,神庙的,主人,双子鬼神吗?”凌羽走到神像那里,细细打量着神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活在他们的嘴里。每天都有人跪拜我,我听他们的话,满足他们的愿望。直到有一天,我帮不了他们,他们骂我,砸我,只有那个小孩,挡在我身前。他说,神也有会累的时候,应该让我休息。”
“那你,还记得,他们,让你,帮什么,吗?”
“找女人,还有,亵渎我的神像。”
脸上的白丝带是心虚的人们给她带上的。
他们天真的以为蒙住神的眼睛,神就看不见他们所犯下的罪行。
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花千棠呼吸一滞,心虚的低下头开始数自己有几根藤。
凌羽终于知道神像的下半身为何有窟窿了,他道:“你在,神像里?”
“我不在。我不知道这是哪,这里很黑。”
“你是,如何,知道,我们,出不去的?”凌羽又问,“如何,在雾中,攻击的我们。”
“我很熟悉这座城,我知道庙里有机关。”
“这里,有两个,神像。还有,另一个,神呢?”
“在哪里?我想不起来她在哪里。我好像不是神,她是鬼。她也不是鬼。我们是双生子。她去哪了?她去哪了。我把她弄丢了。我找不到她了。”
传来不真切的哭声。
凌羽道:“我给你,灵力,你能,化形,现身,吗?”
“我不知道。啊!我听见脚步声了。我听见脚步声了!他来了。他来了。我好怕他。我怕他。求你们,求你们,帮他找姐姐,帮他找姐姐!啊啊——”
最后一声是尖锐的叫喊,恐惧的,绝望的。
凌羽感受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人如此绝望。光是听见脚步声都会崩溃成这样。
花千棠走到凌羽身边,用藤蔓擦掉神像身上的污垢,扫去蜘蛛网,扯下脸上的白丝带,露出漂亮有神的眼睛。然后捡起另一颗神的脑袋摆到肩膀上,用藤蔓固定住。
神的真容露了出来,是两个非常漂亮的双生鬼神。
我们诞生于人的内心,也死在人的手里。
凌羽站在原地没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他一直不明白——
人创造了神,又杀了神。
花千棠寻找话题,希望缓和气氛:“她也能受到你灵力的影响,说起来,我也是受到你灵力的影响才得以修炼成人呢。我的小果子就是那么的厉害,灵力充沛的溢出来了。”
“那你,想过,我为什么,这么,厉害吗?”
“因为你做的好事太多了吧,所有人都感激你。”
“所有人,都感激我?”凌羽想起他成形的那个晚上,人们对他的谩骂:我们信奉你!敬仰你!可是你呢!?非但不保佑我们,还用塌陷!滚石!毁了我们的家园!你算什么神!
他也不想的。
他们过度挖山采矿,他已经满目疮痍,没有灵力保护他们了。
他们一边说敬畏自然,敬畏大山,一边扛着锄头挖空了我的身体。
最后还要怪我没用。
“是的,我也很爱你。”花千棠把凌羽拥进怀里,“我们该去跟季书淮他们汇合了。”
“走吧。”
临走前,凌羽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神像。
那个拿着鬼镰的神好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