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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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泊看清楚来人之后，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又疯了一次。
他这是第二次，在怎么也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见到陶远行。
大概是见他怔愣了太久，陶远行一歪头：“怎么？不欢迎我？”
怎么可能。
陆泊直接拽住陶远行的手腕，将他拉进了房间。
然后便是长久的拥抱。
陆泊贪婪地用鼻尖靠近陶远行的脖颈，又在手臂上加大了这个拥抱的力度，用以感受、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
陶远行真的来找他了。从平市到云市，三千多公里。
他还背着一个书包，看起来怪沉的。于是陆泊又用了很大的毅力从陶远行身上抬起头，先将他肩膀上的书包卸了下来。
然后，这人似乎是在明知故问：“你怎么过来了？”
陶远行：……
我来都来了，你说呢？
于是他大咧咧地坐在了陆泊的椅子上，顿了一秒，看着他直接说道：“我担心你。”
怎么说呢，陆泊在那一刻的嘴角真的难压。所以他干脆放弃了，就那样靠在墙上，笑着去看陶远行：“我真的没事，但，我接受关心，并且非常开心。”
于是陶远行终于感觉到了饿。
他瞄到了陆泊的电脑屏幕，那上面打开着一个文档，用英语稀里哗啦写了一大篇东西。陶远行看开头能看出个大概，这应该就是陆泊写给那个顶刊编辑部的说明文稿。
“情况说明其实昨天就写好了，”陆泊冲着电脑抬了抬下巴，解释道，“这一篇是怀特教授刚刚熬夜修改的。真是难为老头儿了，美国现在已是凌晨。”
陶远行皱起了眉毛：“怀特教授亲自改的？”
那你还说事情不大？？
陆泊一愣，明白了陶远行的意思，于是又摇摇头，无奈地解释：
“老怀特就这点不好。我算是他的得意门生，因此他总觉得我脑子里缺根筋，只会搞研究，不会搞其他弯弯绕绕的东西。”
陆泊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现在话很多：“而他能有这种错误认知，大概要拜我那位开山大师姐、以及一位前些年毕业的师兄所赐，这两个人……”陆泊眨了眨眼，表情复杂地再次评价起了人，“嗯……非常符合大众对于优秀科研工作者的刻板印象。”
陶远行：……
所以他认为你也是那样的？不是，你别给我岔开话题，这事到底大不大？
反正陶远行是完全不相信陆泊会剽窃韩志高的创新点或者科研成果的。笑话，陆泊就不可能干出这种学术不端的事儿。
退万万步讲，韩志高是谁？陆泊又是谁？就算陆泊真去剽窃，能看得上你韩志高的论文？你是什么多年怀才不遇从未遇到过伯乐的迷途千里马吗？
陶远行看着陆泊，等他下一步的解释。
而陆泊看着陶远行脖子上挂的会议临时通行证，只觉得这人挺厉害，竟然能搞到这种东西。
然而，陆老师又回忆了一下这两天见到的志愿者，再次皱起了眉毛。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陆泊问道。
陶远行：……
“别扯开话题，”陶远行再次重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泊眨眨眼，笑了。
他深知陶远行就是为了他目前的状况而来的，不把一切解释清楚，这人不可能“善罢甘休”。可是……吃饭也很重要，尤其是对于陶远行来说。
于是陆泊拿过自己的外套，又拉起了坐在椅子上的陶远行：“走，我们出去吃饭，边吃边聊。”
“昨天组里的学生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菌子火锅，说是还不错，我们去那里怎么样？”
陶远行：……
他的胃确实已经向大脑抗议许久，因此大脑罕见地背叛了主人。陆泊一拉，陶远行就跟着走了。
之后，陆泊一边等着火锅开锅，一边游刃有余地给陶远行解释了所有事情。
韩志高的那封举报信，对于“自己的研究成果”的描述并不多，他所罗列出的那些描述陆泊剽窃了他研究成果的条目，基本集中在了陆泊的实验数据、分析方法以及论文的行文逻辑上。后面附的证据也仅仅是几张电脑的日志截图和一份录屏视频，用来证明他自己的论文构思是从三年前就开始了。
所以这其实非常搞笑。先不说陆泊的实验数据是从他攻读博士学位之初就开始做的，单单从陆泊当时在藤校、和远在国内的韩志高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这一点，韩志高对于“剽窃实验数据”的举报就不成立。
而对于分析方法和行文逻辑的举报则更加站不住脚。陆泊那篇文章不是自创的分析方法，而是引用了多位前人的研究方式，从不同角度对自己的结论进行阐述说明；行文逻辑更是惯常所用，按照韩志高的说法，随便从网上下载一篇论文，框架结构都可能“撞车”。
因此，陆泊昨天得知这件事情后，第一反应是莫名其妙。
就这样一篇漏洞百出的举报信，还值得编辑部亲自致函来要求他解释？
顶刊编辑部水平也下滑得这么严重吗？
然而下一秒，他那个在怀特研究组里做助理研究员的师兄就将越洋电话打了过来，说这件事情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当时，也就是国内时间的昨天上午，怀特那边得知的情况是：韩志高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忽悠到了怀特的老对家，老对家一看机会正好，便想利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韩博士，先给怀特的得意弟子“使点绊子”。
陆泊听完后依旧觉得莫名其妙，理解不了那位德高望重的对家教授的逻辑。
老了老了，怎么还想折腾事情让自己晚节不保呢？
陆泊他师兄，一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听不懂陆泊直译过去的“晚节不保”，只乌拉哇啦说了一大堆，大致意思是，兄弟你就听我的，这种脏事儿师兄我比你熟，你先按编辑部说的起草一个情况说明，稳住他们，我去查这背后到底有什么勾兑。
总之，这位师兄shit和fuck说了一大堆，直到陆泊和组里的学生们坐上了出租车才挂断电话。
陆泊觉得自己的耳朵和脑子都脏了，却也没什么办法，最终本着对怀特教授负责的态度，开始在车上用手机写起了情况说明。
然而刚写出几行字，又接到了平大生物院和教务处的电话，再后来还有院里对他帮助颇多的杰青以及几位老教授的问候……结果就是陆泊给不同的人解释了一大堆情况，连说明写了好几份，一直忙活到傍晚暮色四合，才终于腾出手下楼，随便扒拉了两口饭。
其实说实在的，陆泊本人并不在意自己在科研界的名声。他愿意花一个中午和一个下午，浪费口舌跟人解释、又洋洋洒洒写出好几页情况说明来，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对导师、对学院和学校、对关心他的师长负责任的人。
而对于他自己，陆泊一开始觉得，这种责任可以不负。
这么多年来，他努力完成学业、努力在科研方面有所建树，最大的支点就是陶远行。
他让自己的生活被科研填满，就好像自己的生活被陶远行填满了一样。
所以陆泊深知自己有心理问题，这种认知非常明确，尤其是陶远行回来了之后。
他有一段时间反复告诉自己，陶远行是独立的个体、是活生生的人，他不能把陶远行绑在身边，他要给爱人完完全全的尊重。
而最后他也终于成功说服了自己，让生活里大部分都充满了陶远行，还有一小部分不是陶远行：他终于将陶远行和科学研究分开了。
于是，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陆泊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对于自己的科研责任，他也得负。
他必须将工作作为他和陶远行之间的过渡，以确保自己不会像一条毒蛇一样缠在陶远行身上，再次伤害到他。
这家餐馆定下的半小时开锅时间早就到了，陶远行喝着蘑菇汤，又嚼掉了好几根蘑菇杆，抬起头之后却发现陆泊那边没声音了。
陆泊想要盛菌菇汤的手，此时此刻正无意识地拿着汤勺，在火锅里搅啊搅……
陶远行：……
这人中午已经在酒店自助餐厅里吃饱了，现在应该吃不下什么东西。胃饱了，脑子就会放飞自我，所以指不定是又想到了什么……
于是他将筷子伸到陆泊那边，捡出了一根溺水而亡的鸡枞菌。
陆泊的思绪终于被拉了回来，然后听陶远行问道：“想什么呢？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刚才入迷得很。”
陆泊：……
那个，没想什么。
好在陶远行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催促他接着往下讲：“后来呢？”
“后来……”
后来，到了昨天晚上，陆泊的师兄终于查出了准确且具体的情况。
这事……还得从上次孟老师在家里晕倒说起。当时郑韫打电话找韩志高帮忙，他却说了个令人无法信服的理由，还恶劣地要求郑韫“不要多管闲事”。
他这样做的原因，现在回想一下，人品有问题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应该是他想逼郑韫主动提出分手。
是的，即使是“分手”这样的小事，这位堂堂教师都不愿意亲自说出口，以免落人口实。
而他想分手又想避免理亏，真实原因是，他勾搭上了一位院士的侄孙女。
一边是以后可能会帮助自己事业更进一步的“堂爷爷”，一边是刚刚毕业、以后也对自己也不会有任何助力的女律师，韩志高当然选择前者。
而后，他通过这位院士，认识了与院士有姻亲关系的美国大佬，也就是怀特教授的老对家。
韩志高急于向这位对家大佬“投诚”，所以才整理了材料发送给编辑部，本质上是交给大佬的“投名状”。
陆泊听完之后又笑了，然后问他师兄：“他就拿这种材料表心意？”
师兄再一次地没听出来嘲讽，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是啊，陆，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心意不是很大？”
陆泊：“……嗯。”
然后师兄就说，反正不管“心意”大不大吧，涉及到了他和韩背后的大佬，编辑部不敢怠慢，这才发了邮件要求陆泊解释。
但实际上，人家编辑部也不傻，此番要求只是走个过场而已。韩志高自以为搭上了大佬，可大佬根本就不在乎他的举动，也就是说，韩志高举报或者不举报，对这位大佬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影响。毕竟，她在明面上甚至都不认识Dr.Han。
于是，搞清楚这一点之后，怀特教授那边就根本不着急了。怀特让陆泊不要这么早给编辑部回邮件，而后自己亲自改了一遍情况说明，从修改过的某些语句来看，颇有一些高端知识分子对无脑人士的嘲讽之意，也不知道是在骂举报人还是在骂老对手。
“反正，怀特的意思就是先晾一晾编辑部和对面，以求把握最合适的时机。”陆泊用漏勺将煮好的食材捞出来，架在陶远行面前，“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