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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断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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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徽圣人引九天雷劫迎战深渊之魔,并且度过了雷劫。
通天之门在金光中缓缓开启。
青龙玄鸟自门中出现,大地上百兽相和,众鸟啼鸣。
金色的甘霖落下,平息冤魂。
后有漫天神佛法相,梵音如钟,众多弟子纷纷顿悟,不乏提升一个小境界的。
这梵音说着大道,颂着天下生灵的过往与未来。
这直接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使得众人神思恍惚,像是从不可名的未来出现的只言片语,难以琢磨。
又一场细雨落下,蛰伏了一冬的根系发出青色的嫩芽。
这西域的春虽然迟了一步,但也来了。
残余的魔躲藏在深渊之底,目光所及,清醒的人只剩下大道得成的清徽,只要他踏过那道门,他就不再是此界之人,这所有的尘缘便会被斩断。
但他低下了头,望着手中的剑。
这剑上是战斗留下的伤痕,就像他一样,只是不同于他在渡劫后渐渐恢复,即便他能找到煅剑的材料,他的老朋友也怕是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了。
“对不住了。”
他握紧渡厄,就像这千年来的无数次,就像这千年来的每一次。
那是一道银光。
在法相之下,这光是那么的不起眼。它淹没在漫天的光芒中,无声而迅速的靠近了通天之门。
劈向界门的渡厄剑身碎裂,像是一件精美的冰裂纹瓷器,绽放出别样的美丽。
法相像是被打乱,开始消散,界门缓缓关闭。
携着仙界之力的渡厄剑回到清徽的手中,他将渡厄掷向深渊。
如同过往那般,渡厄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奔向敌人。
终究只是人间之物。
承受不住仙界之力的渡厄剑开始碎裂。
它断成几截,散落在深渊各处。
而这仙界之力不仅杀死了一批批的魔,还意想不到的让深渊开始缩小。
就像是大地上的一条伤口开始渐渐愈合。
其他人先是十分震惊,他们不明白清徽为什么要攻击界门?
难道他不打算离开此界了吗?可是一旦度过九天雷劫,清徽的□□就不再属于人类的范畴,那是九天之上的考验,成功的人被选中离开此界,因为他们留在这里只会破坏平衡,那是法则所不允许的事情。硬是强留,只会折损寿命。
等到渡厄以风雷之势奔向深渊,轰隆的声音响起,裂缝开始收紧,人们才发现这是何等的壮举。
灵修们激动不已,若真的能让深渊消失,西域的百姓就不用再逃亡他处。可谓一劳永逸。
然一丝仙界之力终究是未能填平这沟壑。
尚余下三百多里的裂隙横贯草原。
众人见到此景不禁叹息。
清徽望着这深渊沉默不语。
这世上他的亲友都已不再,最后一名弟子早已出师。
他对名利没有追求,也不愿意受到束缚,于是便一个人踽踽独行多年。
现下,他的老友渡厄也离他而去。
可这里依旧是他的故土。
他在这里生长,修习,与世人众人相逢再又分别。
界门已经关闭一半,即使他不走,这里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恭送清徽圣人!”
不知道是谁在下面领的头,此起彼伏的呼声在寂静的草原上响起。
他们敬佩清徽,不仅仅是他的修为,更是这日日夜夜以来,他耗尽心血诛杀异魔,挽救了一条条性命,而眼下,他又为人们带来希望。
“恭送清徽仙人!”
灵修们调用体中的灵力,化作一场雨落在这平原。
这是此界的奇迹,是每一位灵修送上最后的祝福。
清徽穿过越来越窄的界门,不再回头一眼。
太上渡厄剑的碎片镇守深渊数百年。
在此这后,圣人频出,清徽的成仙仿佛成了某种预兆。
又过了数百年,深渊的活动又开始加强,渡厄剑的碎片开始失落在茫茫西域境内。
后有七位圣人同时引动九天雷劫,拼尽大半修为使得深渊缩短至两百余里。
可惜的是他们之中未有一人成功招来界门。
此后的深渊像是千年前那般安静。异魔们不知是被镇压在深渊不得出,还是像他们的突然出现一般而骤然消失。
但是另一种魔出现了。
他们便是魔修。
夜无天在西境出生,那里有一座城池,是他的故乡,只可惜已经葬身在火海中。连同那里的诸多人和事。
每个在西境长大的孩子都听过清徽仙人的事迹。
他被西域的百姓视作英雄,又或者是英雄的代表。
在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有太多的英雄在西域留下血和汗。
而清徽成了一个象征。
象征了人们对抗异魔的英勇无比,象征了修真界和天下庶民的命运与共。
清徽升仙的那一天是西域各地的纪念日。
不同的城池与部落用不同的方式纪念这一日,纪念这一事迹。
清徽是西域子民孩童时期的梦想成为的英雄。
像他一样强大,保护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国家。
夜无天也曾经有这样一个时期。
希望成为清徽一样的人,持着一把剑,濯清世间罪恶,成为一名英雄。
穿过茫茫平原与山川河流,就是为了能拿起一把属于自己的剑。
只可惜,他真的没有成为剑修的天赋,他逐渐意识到,成为剑修的执着只会毁了他在其他道途上的天赋。
终究是有那么一刻遗憾过,于是他选择了这样一片残刃。
在看到于剑匣中静静沉睡的断剑时,他几乎将自己的目光从“渡厄”两个字上面移开。
久远的记忆被唤醒。
在很长的时间里,清徽的故事是他在狭小院落里的一种慰藉,一种信念,一种执着。
现下的他已经不是当时弱小的孩童,需要一个故事为自己带来希望。
可他无法忘记,无法不被触动。
夜无天一寸寸拂过残刃上的锈迹。
这一片残刃长约三分之二尺,而然接近一半的长度只留下了宽不足一半的剑刃。
他仿佛看到了天地崩裂的一击,仿佛看到荒草碍于气流不得不贴伏地面。
他又看到了小小的院落,南去的雁群高飞着。
他看到了无尽山川,看到了日月星辰,看到了天衍宗的山门,耸立的大殿,以及那一杯拜师茶。
都过去了。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
但是他明白,自己尚有一部分,一直停留在西域的荒风中。
在灵力的琢磨下,锈迹一点点被打磨去,呈现出剑身本来的光彩。
灯光照映在剑身上,留下夜无天的面容与身形。
水流带走残留的锈粉,让人得以看清剑身上残留的一些坑洼,以及毛躁的边缘。
这一把曾经扬名天下的宝剑,他的主人是英雄,它也曾是。
夜无天小心地输入一道灵气,然而黯淡的剑身并没有出现应有的光亮。
这是一把死去的剑。
夜无天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将剑身小心的擦净,然后放置在墙上的架子上,就像这墙上悬挂的其它的佩剑。
墙上一共有三把长剑。
它们都不再适合他,但都是他的曾经,曾经保护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