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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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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瓷僵在原地,男人直起身,似乎从口袋拿了什么,慢慢抬手,虚握的拳头张开。
一枚怀表垂落下来,表链挂在手指,铜色的表盘左右摇摆。
时间定格在九点。
表针一动不动。
李青瓷的心一沉,抿唇不语。
荣明宗看着他,笑了声:“奇怪,这不是中学时的怀表吗?”
语气带着疑惑,让李青瓷听得刺耳。
这枚怀表,是他送给荣明宗的定情信物,如今成了威胁的筹码。
两人沉默对视良久,然后听见李青瓷开口。
“我去吃个药。”他说,“吃完就回来。”
他得冷静,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惹怒荣明宗。
今非昔比,他们不再相爱。
曾几何时,一个笑容就能摆平所有,如今,他没有信心把人哄好。
荣明宗把玩着怀表,像是满意了,点点头,“好,我等你。”
仆欧给他打伞,转身朝宾客而去。
李青瓷垂下眼,手伸进左边的口袋,触到被撕碎的东西,确认这是真的,心生烦躁。
果然,荣明宗回来折磨他的。
上了车,藤箧静躺在侧,是他一早准备好的行李。
“揸车。”
司机不敢打火,看了眼后视镜:“没有先生的命令不能离开,我可以呼叫医生过来。”
李青瓷想到了,所以说:“下山买药,买完就回来。”
司机还想反驳。
李青瓷说:“我还是老爷的太太。”
没办法,司机只能顺从,把车开下山,去找药店,抵达时,司机奉命去买,走进药店,后座的车门打开了。
冷风吹来,李青瓷裹了裹外套,突然想起这是荣明宗的衣服,衣服上的香火味散去,徒留浅浅的木香侵占全身,像落了标记,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全。
他抓紧时间,来到士多店,给钱,拨通好友的电话,接通后:“世终,我是李青瓷。”
电话里传来青年的声音:“青瓷,你到机场了吗?”
李青瓷说没有:“他回来了。”
电话安静几秒。
“荣明宗?”陈世终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李青瓷盯着药店门口:“帮我加急处理护照,留意转去海外的私产,尽量今天搞掂。”
只要钱还在,他不缺机会离开。
陈世终应下,两人挂了电话,这时,司机从药店出来,注意到后座没人,紧张四处张望,然后看见李青瓷站在士多店买水。
司机连忙上前:“李生,药买好了。”
李青瓷接过,说了句谢谢,回了车里,脱下外套,轿车驶向山顶。
他拆了药,但并没有吃,而是静静看着,想起了荣文理的死。
荣家贵为豪门,少不了被狗仔扒,最喜闻乐见的,是荣文理身上的丑闻。
遗传病、药瘾、克死老婆、同性恋、挥霍无度、暴毙而亡。
这些只是常见的。
有小道消息说,荣文理不举,但从未得到证实。
因为李青瓷骗了纸媒,用一张笑脸,给外界以为很幸福的错觉。
实际上,荣文理除了不举,还有虐待心理,奈何这些事,都是锁上门的时候发生,是私密的。
正因私密,不举的消息传出时,荣文理一口咬定是他泄露的。
那时,他被贪财的父母卖掉,刚到荣家不久,荣文理对他毫无信任可言,不听他的解释,不顾他的恐惧,把他锁在房间,虐打、羞辱了整晚。
掌心微微蜷起,一阵反胃涌上,开窗透气,顺便把药片丢了。
透过窗看出去,远处,荣明宗彬彬有礼谢客,送走前来吊唁的外人和亲戚。
一年不见,褪去读书气,添了成熟沉稳,即使嘴边挂着浅笑,也无人胆敢冒犯,俨然有当家人的做派了。
大约是被察觉到,忽地,荣明宗扭头,和车里的人对视,暗沉沉的眼底,没有昔日的温柔爱意,是捉摸不透的平静,像是笃定了他不敢走,不动声色等着他回来。
相视不过三秒。
窗升起,隔断了视线。
李青瓷没有勇气再去看他,因为背叛这段感情的人,是自己。
这场葬礼顺利结束,轿车驶回荣园。
荣氏祖上靠醋发家,积累一定的财富后,看准风口,转型制造业发展医疗业,在危难时期,靠着手里的港口输送物资,建功立业,跻身豪门。
如今媒体还会称荣氏为醋王。
庄园占地面积大,七弯八绕才抵达主宅,主宅后方,除了花园和娱乐设施外,还有一座老祠堂,有些地方挂了丧幡,花圃种满了白色的花,整座庄园死气沉沉。
日子特殊,李青瓷还是要去上香,身边站着荣明宗。
三支线香,没入香炉,虔诚三拜后,睁眼时,香案上出现一盒黑色的药。
李青瓷脸色一变,倏地看向身侧:“你做什么?”
那是荣文理生前染上的东西,也是药瘾的根源,吃了忘却疼痛,飘飘欲仙,堪比禁品。
荣明宗单手抄兜,看着崭新的牌位,语气淡淡:“他最爱的东西,我作为儿子,投其所好,尽点孝心而已。”偏头,看了眼李青瓷,“怎么,你很心疼?”
李青瓷没搭理,走上前,把香案的药拿起,准备丢进聚宝盆烧掉,免得看着膈应。
谁知,一道力气拽住他,抓药的手腕被捏住,发狠的力道几乎要把手捏碎。
荣明宗无视他的挣扎,居高临下看着:“丢什么?他不就是贪吃这个,才会暴毙吗?你丢了,小心他回来找你索命。”
说着,伸手去掰那几根手指,动作缓慢,触碰时,能感觉到皮肤的细腻温软,是用钱、用心养出来的嫩,非一朝一夕能保养出来的。
荣明宗拿走药盒,随意丢到香案,瞥了眼这只手,挑挑眉:“看来,他真的爱惜你,一年不见,皮肤比上学时还滑了。”
“荣明宗!”李青瓷受不了他说的话,想把手拽回来,“你放开我!”
声音不大,带了点呵斥。
荣明宗不但没松开,还故意拽了下,把人拽到跟前:“这么凶,真把自己当长辈了?”
李青瓷并没有,大家都说荣明宗是他的继子,但他从不这么认为。
他把荣明宗视作正常男人,是师兄,甚至是爱人,也绝不会是继子。
奈何眼前的荣明宗太陌生,陌生到让他害怕,害怕被别人发现他们在拉拉扯扯,害怕真的被死去的人索命,不得不用力去扒荣明宗的手:“你放开我,这是祠堂,我是你父亲的——”
“你不是。”荣明宗打断他,“你无名无份,不入荣家族谱,连婚礼都没有,怎么能算荣家的人,你不过是他的情人,能站在这,全靠他是这里的主人。”
李青瓷喘着气,瞪他:“他死了,我也不配站在这了,我走行了吧。”
“那不行。”荣明宗轻轻一笑,微微俯身,像个胜利者,“现在,我才是你的主人。”
李青瓷一愣,顿时恼羞成怒,扬起巴掌甩过去,被挡住,想挣脱,奈何力量悬殊,身体素质比不上,张牙舞爪片刻无果,气得去咬他的手。
一声闷哼,荣明宗蹙了下眉,眼看着被咬了,也没想过放手。
仿佛意料之中,每逢拧不过,就会固定发生的事。
李青瓷咬得狠,以为他会知难而退,结果自己先尝到铁锈味,错愕了下,立刻松口,一看,咬出血了,而荣明宗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既不动怒,也不松开:“你是不是有病?”
疯子,他心想,荣家全是疯子!
荣明宗欣赏手腕的咬痕,啧啧两声:“好凶。”
语调微扬,像调情似的。
李青瓷很生气,气的不是荣明宗说的话,而是他目中无人,把一切当作玩物的态度:“我受够你们一家了!”
荣明宗看着他恼怒的表情,美丽的、生动的,像只勾人的狐狸,即使不张嘴,干站在面前,也叫人蠢蠢欲动,恨不得占为己有。
“你受不了,也得受着。”荣明宗注视着他,“这是你做的选择。”
李青瓷心口一酸,想到那些虐待,没忍住红了眼,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重复那三个字:“放开我。”
荣明宗自认不是心软的人,回来前夜,曾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原谅李青瓷,要用尽手段折磨这个负心汉。
然而,这一刻,看到李青瓷发红的眼睛,下意识松开了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想伸手为他抹泪。
李青瓷后退半步,躲开他的靠近,狠狠瞪了一眼,扭头快步走了。
荣明宗站在原地,慢慢转身,目送那抹背影离去,直到消失在眼里,片刻,抬起手腕,看着咬痕,低下头,轻轻吻了吻。
......
李青瓷回了卧室,陈设都换成黑白或素色,这里并非荣文理的房间,而是办公的书房,书房里有一间小卧室,是他平时待得最多的地方。
每次荣文理动手后,就会把他丢在一边,自顾自去休息,他厌恶和荣文理相处,会找各种理由躲起来,但又不能躲太远、太刻意,所以只能选择书房,藏在卧室里收拾自己,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他在荣园唯一的避风港。
坐在窗边,紧紧抱着双腿,半张脸埋在手臂里,看着地面走神。
“叮叮叮——”
旁边的电话响了。
他被吓得一颤,伸手接电话,陈世终的声音传进耳朵。
“青瓷,不好了,你转移的资产都被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