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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贪狼·因果锈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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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之巅，罡风如刀，切割着亘古不化的玄冰。葬星台并非宏伟建筑，而是一片被削平的巨大平台，裸露着漆黑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奇异岩石。平台中央，斜插着一块丈许高的陨铁。它通体呈现一种纯净的、毫无杂质的暗银色，表面光滑如镜，却并非金属的冷硬，反而隐隐流动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凝固的月光。没有锋锐的边角，没有复杂的纹路，只有一种近乎原始的、未经雕琢的纯粹感。这便是“无垢之金”——混沌初开时坠落凡尘，未曾沾染半分尘世欲念与因果纠缠的天外遗物。
玄衡落在平台边缘，凛冽的罡风吹拂着他染血的玄袍。量天尺在他手中微微震颤，尺身“武曲”星位的暗红锈迹在靠近无垢之金时，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光芒黯淡了几分。他伸出手，指尖尚未触及那温润的陨铁表面——
“终于来了，执尺者。”
一个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玄衡身后响起。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呼啸的罡风，如同冰冷的针，直接刺入他的神魂深处。
玄衡猛地转身。
葬星台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那人身披一件仿佛由凝固的血焰织就的暗红长袍，袍角在罡风中纹丝不动。他身形并不高大，却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压迫感，仿佛脚下便是无底深渊。最令人心悸的，是他抬起头时，兜帽阴影下露出的那双眼睛——熔金！纯粹的、燃烧着无边血火与滔天恨意的熔金之瞳！那目光，穿透了时空，与玄衡在瑶池畔情毒凝雨中看到的幻象，瞬间重合！
贪狼星君！
“追寻这纯净的顽石？”贪狼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熔金的瞳孔锁定了玄衡手中的量天尺，“想用它斩断律虫的链接？天真。你手中紧握的，才是这漫天锈蚀的源头之一！”
玄衡心神剧震，量天尺嗡鸣示警，尺身星图流转，牢牢锁定对方。“贪狼！天道崩坏，星骸锈蚀，皆因尔等孽障妄图蛀空天律！”
“蛀空？哈哈哈哈哈！”贪狼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震得周围玄冰簌簌碎裂，“执尺者，你可知这柄量天之器，是何物所铸？！”
他猛地踏前一步，暗红血袍无风自动，一股远比瑶池天枢锈斑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污秽锈蚀之力轰然爆发！这股力量并非直接攻击玄衡肉身，而是引动了他手中紧握的量天尺！
嗡——！！！
量天尺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般的悲鸣！尺身上，北斗七星的纹路骤然被一层粘稠如血的暗金锈迹覆盖！这锈迹仿佛拥有生命，疯狂蔓延、蠕动！更可怕的是，伴随着锈迹的蔓延，无数道由暗金能量构成的、布满扭曲符文的锁链，凭空从虚空中钻出！
这些锁链并非实体，却带着足以冻结神魂的冰冷与沉重感！它们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瞬间缠绕上玄衡的身体、四肢、脖颈，最终密密麻麻地缠绕在剧烈震颤的量天尺上！
“呃啊！”玄衡闷哼一声，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自身血脉深处的沉重孽债轰然压落！他的动作瞬间迟滞，仿佛背负着亿万钧的星辰！
眼前景象轰然破碎、重组。
他看到了！
不是幻象，而是真实烙印在量天尺本源中的、被贪狼以锈蚀法则强行唤醒的“因果”！
他看到自己手持量天尺，紫金雷罚劈落，青霖雨神在三百溺亡幼童怨念组成的炼狱中哀嚎湮灭，临死前那极致恐惧与怨毒的眼神，化作一道血锈锁链，缠绕上尺身！
他看到花神白芷被凌霜拖入魔渊时，那妖媚脸庞上最后一丝不甘与诅咒，化作另一道粉红夹杂暗金的锁链！
他看到云梦泽底，红衣神君献祭自身引动孽情核时，那狂热癫狂的咆哮，化作燃烧的熔金锁链！
他甚至看到了更久远之前，那些早已被他遗忘、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罪神面孔！他们临刑时的诅咒、怨恨、不甘、恐惧……所有被量天尺裁断的“孽债”，此刻都被贪狼以锈蚀法则具象化、实体化，化作一道道沉重无比、散发着污秽锈蚀气息的因果锁链，死死缠绕在量天尺上，也死死缠绕在玄衡的神魂之上！
每一条锁链，都代表着一份被他亲手裁断的因果孽债！
每一条锁链，都在疯狂汲取他的神力，转化为滋养自身的污秽锈蚀！
他挣扎得越剧烈，锁链缠绕得越紧，锈蚀蔓延得越快！量天尺在悲鸣，尺身星图的光芒被血锈锁链层层覆盖，迅速黯淡下去。玄衡体内的神力如同开闸洪水般被锁链疯狂抽取，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冰冷绝望感，如同跗骨之蛆般蔓延开来。
“感受到了吗？执尺者！”贪狼的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在玄衡被锁链缠绕的识海中回荡，“量天即量孽！这柄尺，本就是由初代那个蠢货，以北斗七星骸为胚，熔炼诸天罪神之血、万灵刑杀之怨，再辅以自身剥离的七情六欲为薪柴，才锻造出的‘血锈之巢’！每一次裁断，都在为其增添新的锈迹！每一次执刑，都在加深自身的罪孽！你引以为傲的秩序，不过是建立在无尽血锈之上的虚伪高塔！”
贪狼熔金的瞳孔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刑律即罪孽！你，我，这柄尺，乃至整个摇摇欲坠的天道，皆是这血锈的一部分！加入这崩毁的自由吧，释放被囚禁的星骸器灵，让万物回归混沌初开时无垢的本源——虽然那本源，即是永恒的锈蚀！”
玄衡的神魂在无数因果锈锁的缠绕下剧烈震颤，贪狼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信念的基石上。量天尺传来的冰冷与沉重，以及那无穷无尽的孽债回响，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同化。尺身上，“武曲”星位率先彻底黯淡，蒙上死灰。
就在玄衡的意识即将沉沦于这无边孽债血锈深渊之际——
“玄衡！”
一个冰冷、虚弱，却带着斩钉截铁意志的声音，穿透了层层因果锈锁的封锁，如同破开永夜的寒星，直接在他濒临沉沦的神魂核心炸响！
是凌霜！
葬星台边缘的空间，如同被无形巨手撕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粘稠、冰寒、散发着绝对死寂气息的魔渊死水从中汹涌而出！而在那翻涌的黑暗水幕之前，凌霜的身影踉跄浮现！
她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素白的古裙上，星屑纹路黯淡欲灭。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心口——那枚维系着她生命与封印力量的冰蓝结晶，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一道粘稠如沥青、闪烁着暗金光泽的污秽锈流，如同活体寄生虫，正顺着裂痕疯狂地向结晶内部钻蚀！每一次钻蚀，都让她身体剧烈颤抖，嘴角溢出带着金属锈迹的淡金血液。
显然，为了强行撕裂魔渊封印，穿透贪狼布下的因果锈锁传递意志，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源自破军星骸的污秽反噬，正加速吞噬着她！
凌霜那双冰眸，此刻却亮得惊人，死死锁定被锁链缠绕的玄衡，以及他手中被血锈覆盖的量天尺。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抬起双手，十指如莲花绽放，结出一个极其古老、引动魔渊本源的法印！
“引渊·纳垢！”
轰！
魔渊死水在她身后咆哮！一股磅礴、冰冷、蕴含着无尽沉沦堕落气息的情毒洪流，被凌霜以自身为通道，强行从魔渊最深处抽取出来！这不再是猩红的凝雨，而是粘稠如浆、散发着令人神魂颠倒的极致甜腻与疯狂欲望的暗金浊流！
浊流并未攻击贪狼，而是如同归巢的倦鸟，瞬间将凌霜自身包裹！暗金的情毒疯狂地涌入她布满裂痕的冰蓝结晶！
“不——！”玄衡目眦欲裂，他瞬间明白了凌霜的意图！她要以自身为容器，强行吸纳魔渊深处最精纯、最致命的情毒，用以……中和缠绕在他身上的因果孽债锁链！
嗤嗤嗤——！
暗金情毒与冰蓝结晶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凌霜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她心口的结晶瞬间被染成一种妖异的暗金色，裂痕疯狂扩大！但同时，一股极其诡异、混合着极致堕落与纯粹中和的力量，从她身上爆发开来！
这股力量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扫过缠绕玄衡的因果锈锁！
奇迹发生了！
那些由无尽孽债凝聚、坚不可摧的暗金锁链，在接触到这股混合力量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烈阳般，发出“滋滋”的消融声！锁链上扭曲的符文迅速黯淡、崩解，粘稠的锈蚀之力被强行中和、瓦解！
玄衡只觉身上亿万钧的重压骤然一轻！被锁链疯狂抽取的神力瞬间回流！量天尺发出解脱般的嗡鸣，覆盖其上的暗金血锈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显露出星图的光华！尤其是“破军”星位，那点冰蓝幽光感应到凌霜的气息，骤然亮起！
机会！
就在因果锁链被凌霜引动的情毒洪流暂时中和、力量最为虚弱的刹那！
玄衡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厉芒！所有的疲惫、绝望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刻骨的杀意与救赎的决绝！他不再看凌霜惨烈的状态，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连同量天尺“破军”星位引动的星骸之力，尽数灌注于紧握尺身的右臂！
目标——贪狼星君！以及他身旁那块纯净的“无垢之金”！
他一步踏碎脚下漆黑的葬星台岩石！身影化作一道撕裂时空的冰蓝流星！量天尺不再是刑律之器，而是化作了斩断宿命的复仇之刃！尺锋所向，正是贪狼那熔金双瞳之间！
贪狼显然没料到凌霜竟能如此决绝地引毒破锁，更没料到玄衡的反击如此凌厉迅猛！他熔金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愕，仓促间凝聚起滔天血焰锈蚀之力，化作一面巨大的、布满痛苦神面的暗金盾牌挡在身前！
然而，玄衡这一击，蕴含了破军星骸的暴烈、自身被压抑的怒火、以及对凌霜牺牲的悲愤，力量已臻极致！更关键的是，他并非直取贪狼本体！
就在尺锋即将撞上暗金盾牌的瞬间，玄衡手腕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一偏！
嗤啦——！！！
尺锋并未斩向贪狼的头颅，而是擦着他的右臂边缘，狠狠斩落！目标，赫然是那块静静矗立的“无垢之金”！
蕴含着破军星力与玄衡全部意志的尺锋，精准地劈斩在无垢之金那温润光滑的表面！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清脆到极致的、仿佛琉璃碎裂又似星辰初诞的轻鸣！
嗡——！
纯净的暗银色陨铁应声而裂！并非粉碎，而是被尺锋蕴含的极致力量与意志，瞬间淬炼、塑形！一道纯粹到没有任何杂质的、流动着温润月华的银白锋芒，从碎裂的陨铁核心被硬生生“斩”了出来！它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斩断因果、隔绝尘欲的无上锋锐！
这道无形锋芒，随着玄衡尺锋的去势，在斩断无垢之金的瞬间，毫不停留地掠过了贪狼格挡不及的右臂！
噗！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油脂。
贪狼熔金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他难以置信地低头。
他那条由纯粹血锈法则凝聚、足以硬撼神兵的右臂，从肩部齐根而断！断口处光滑如镜，没有血液喷溅，只有粘稠如石油的暗金物质缓缓渗出。而那断臂，在脱离本体的瞬间，便被那道无垢锋芒残留的力量净化、侵蚀，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化为虚无！
“无垢之金…你竟能…引其锋？！”贪狼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嘶吼，熔金瞳孔中血焰狂燃！他死死盯着玄衡，又猛地看向远处摇摇欲坠、心口结晶几乎被暗金情毒完全覆盖的凌霜，眼中怨毒几乎化为实质。
“很好…很好！”贪狼的声音因暴怒而扭曲，“镇星楔…执尺者…这断臂之恨，待吾重临，必以尔等神魂为薪，锈蚀诸天！” 他不再恋战，断臂处暗金物质疯狂涌动，试图再生，却似乎被无垢锋芒的力量暂时抑制。他怨毒地瞪了两人一眼，身影骤然化作一道粘稠的血锈流光，冲破昆仑罡风，消失在天际尽头。
噗通！
几乎在贪狼消失的同时，强行引动魔渊情毒、承受了巨大反噬的凌霜，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前栽倒。她心口的冰蓝结晶，此刻已完全被妖异的暗金色覆盖，表面裂痕密布，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一丝丝暗金的情毒丝线，正顺着裂痕，如同蛛网般向她的脖颈、脸颊蔓延。她的意识，已然陷入深沉的昏迷。
玄衡顾不上追击贪狼，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凌霜身旁，将她冰冷的身躯接住。
入手处，她的体温低得吓人，仿佛一块万载寒冰，但体内却又有一股焚尽一切的暗金情毒在疯狂肆虐。那布满她心口结晶和蔓延到皮肤的暗金纹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堕落与毁灭气息。
“凌霜…”玄衡低唤，声音干涩。量天尺在手中低鸣，尺身“破军”星位的冰蓝幽光急促闪烁，传递着悲戚与警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体内的生机，正在那冰蓝结晶的碎裂与暗金情毒的侵蚀下，飞速流逝！
葬星台上，罡风依旧凛冽。纯净的无垢之金碎裂一地，失去了核心锋芒，变得黯淡。远处，贪狼遁走的方向，残留着令人不安的血锈气息。
玄衡抱起昏迷不醒的凌霜，冰冷的目光投向昆仑山脉深处，那传说中连接着九幽之底的魔渊入口方向。铸尺台！只有那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不再犹豫，身影化作一道包裹着冰蓝星辉的流光，抱着怀中不断逸散出暗金情毒气息的女子，向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决然投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