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离经叛道（三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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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喝？！”顾枫惊讶出声，“你知道咖啡有问题还喝，快去吐掉。”
顾枫翻找着箱子里的药品，试图找到催吐药类似的东西。片刻，他翻找药品的动作停了下来。
如果说咖啡有问题，那么这里能够进嘴里的东西，哪一个能是安全的？
“咳……”
江初婷双手扣着桌面，轻咳了两声。她的后背很快被冷汗浸-湿，额头也蒙起阵阵虚汗。手掌抓住桌边，发力时阵阵痉挛。
“你还好吗？”顾枫拉过椅子，扶着她坐下。
“没事……咖啡的，正常功效。”
咖啡因确实会让人精神亢奋，但绝不是这种强烈的异常反应。这种程度的痉挛快要赶上抽搐，嘴唇也发白到病入膏肓的程度。
不过，江初婷坐了一会儿，确实缓过劲，只是眼睛里的红血丝更深了。
“就是一种冲动劲儿，我控制不住。咖啡，茶叶，镇定剂，我得靠它们续命。”
江初婷像是噩梦除醒，神情也有些恍惚。她倚靠在靠背上，沉重地喘着气。
“你已经多久没睡觉了？”顾枫问道。
“这里不让睡觉。”
顾枫知道这是图书室的规则：“可以出去睡。你不能只靠咖啡硬熬，你的状态很不对，这样是会猝死的。”
江初婷皱眉思索了片刻：“我刚……还想着让你喝咖啡，你怎么还想着帮我？”
“一杯咖啡而已，喝与不喝都无所谓，我也不困。”
“不是这个意思……”
半推半就之间，江初婷被顾枫推出了图书室。她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有些迷茫地眨眼。
“我好像，五天没睡觉了，”她有些尴尬地冲顾枫一笑，“我都有点忘了睡觉是种什么感觉了。”
“你那个疲惫的状态，就算是咖啡也压不住的。快睡吧，三个小时之后叫你。”
三个小时是两个睡眠周期，对于补觉的人来说，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长期在大学熬夜到天明赶ddl的顾枫非常有经验。
顾枫刚关上门，沉沉地叹了口气。
因为期末考试和科研项目熬进ICU的学生大有人在，顾枫过去的项目伙伴，不少有这样倒下的。急救车的声音和灯光刻骨铭心，将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恐慌感，顾枫不想再经历一次。
他抬头看见时逸毫无保留地露-出了龙角和龙尾，感应整个药箱里的怪谈能量。
“检查出来了吗？”
“一点没有，它们甚至不是诡怪的产物。”
整个药箱里的所有东西，没有一个在统领者的怪谈能量下发出亮光。它们都是普通的现实造物，无关诡怪阵营，更不是规则设下的陷阱。
顾枫将手里的咖啡袋翻来翻去打量，依旧没看出什么异常。
“当真只是人类生产的普通咖啡？”
时逸压住他来回翻咖啡的手：“但是，是人类才更危险。”
这话听得顾枫鸡皮疙瘩掉一地。
人类玩家才是怪谈副本最大的变数。
不同于诡怪，人类玩家脱离了怪谈规则的约束，脱离了时逸这个统领者所能管理的范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试图扭曲和改变整个副本。
就像肖昀昼一样。
“我担心的是，整个图书室，都没有怪谈能量，”时逸闭上眼，再次确认整个图书室一点能量回应都没有，“没有……一点都没有，能量没有，诡怪也没有。检验室里还有女神像上有诡怪能量，这里，一点都没有。”
“规则呢，规则上也没有吗？”顾枫问道。
他们站在图书室外的门口前，试图从门上张贴的规则中检测出一点诡怪的能量。
规则字体亮了一下深褐色的淡光，又很快散去。再次用统领者的能力检测的时候，一点怪谈能量的光都没有了。
“怪谈规则是诡怪管理员的产物，怎么会……”时逸关了门，皱眉说道。
就像咖啡一样，如果并非图书室阵营的诡怪管理员准备的，那就只能是……
“你是想说，这里的规则，也是人类写的？”
“不无可能。”
规则是绝对可信的。
这是整个规则怪谈副本的核心原则。他们第一次在图书馆副本见面的时候，就因为{规则是绝对的}这一条被删除，经历了整个副本，乃至整个怪谈世界的崩塌。
这一次，摆在他们面前的图书室规则，再一次陷入了不可相信的处境。
“系统，检测核心规则。”顾枫吩咐了一句。
【怪谈核心规则正常，并未有更改痕迹。】
整个副本也还在正常运行，没有瓦解的迹象。除了通关率异常，其他地方并没有报错。
按照江初婷的讲述，那些完成论文的人，为什么没有通关离开？
顾枫提议道：“时逸，我们帮师姐完成论文吧。等她通过，我们就能追踪通关的人去了哪里。”
有调解员系统在，他们就算没有完成论文，也可以安全脱离副本。
“好。”
“姚教授应该是用咖啡和师姐换论文了吧？”顾枫问道。
“不准喝。”时逸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顾枫笑了笑：“我是说，姚教授真的有办法判断我们有没有喝咖啡吗？”
“我会阻止他使用任何诡怪的力量。”
刚刚江初婷冲过来抢夺咖啡的样子，实在是吓人一跳。顾枫的话戳中了她的痛处和担忧，她便只能靠喝下咖啡才能从失落低迷中缓过劲来。
咖啡，竟然也有了其他功效。
放下通关目标的两人不再担忧自己的选题和论文撰写，转而研究起副本的各种规则。上面的各种提示都应当试一试，违背规则之后的怪谈副本，才是最容易找破绽的地方。
越是危险，越是接近真相。
顾枫看着眼前调出的规则，笑道：“总有一种当了一会鬼片主角的感觉。”
“什么？”
“越不该做的，就越要去做。我作为调解员这么久，从来没这么玩过。”
在副本里循规蹈矩惯了的顾枫，此刻更加激动，玩心大起。
时逸无奈笑出声：“尽兴玩吧，我能兜底。”
安全感满满的话脱口而出，这龙好像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很酷。
“还得是统领者啊……”顾枫二话不说凑过来，一把搂住人的脖子，将他往自己怀里摁，“谁要是闯副本能和你当队友，他真的会幸福死的。”
时逸垂眸，一手搭在顾枫搂住自己的手臂上：“知道了……”
他顿了一下，又缓缓开口：
“队友。”
“……嗯？”
时逸对上顾枫略显疑惑的神情，笑而不语。
图书室的规则不少，顾枫最记忆深刻的，是之前被时逸提起的那条垃圾应该随身带走的规则。
{图书室规则二，图书室内的任何设施、物品、书籍均可随意使用，但请一定在使用后放回原位，无论原物是否完整。
请在离开时带走自行产生的垃圾，不要将其留在图书室的任何地方。}
“我要是不带走呢？”顾枫将纸团放在座位上。
“你试试。”
顾枫将笔记本电脑折好放回柜子里，又把翻乱的药品整齐码好，放到最开始的位置。
“你不是要违背规则吗？”时逸示意规则二的第一款，“规则让你放回原位，你得把所有药盒拿出来，全部铺在桌子上。”
顾枫摆手，把纸团放在正中间：“你不懂，这叫控制变量。”
他只想测一款规则，就要保证其他要素保持不变。
时逸不再反驳，帮忙着收拾好咖啡，洗干净杯子，还把自己包好的那个纸团放在了桌子上。
在顾枫确认他们做好了离开图书室的假象之后，他拉着时逸走出了图书室。
心脏因为紧张跳得厉害。对于可能遭遇的情形，顾枫有很多天马行空的可怕猜测。
可能是副本的终极恶灵，也可能是突然出现的图书室诡怪、天崩地裂的副本动荡……
顾枫在门口又是惊心胆战又是期待地站了很久，却是一个细小的响声都没有听见。
许久，他终于忍不住好奇打开门。
无人的图书室还是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原样。未开灯时，江初婷的电脑屏幕还亮着，突兀地照亮一小块区域。两个白色的纸团安静地待在桌子上，没有被动过。
“这个图书室坏掉了吧？”
顾枫小声吐槽一句，避免吵醒长椅上躺着休息的江初婷。他正要再一次关门退出来，打算再尝试一次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条被调出来的规则。
{图书馆规则五，请不要将图书室的任何东西带离，包括但不限于书籍、笔、饮品、药物。
只有属于您自己的东西可以被带离，例如您打印的文献资料，手写的笔记。}
他转头，看到从系统调出规则的时逸倚靠在门框边，双手交叉在胸-前，微笑着看着他。
规则二点名了“垃圾”必须带走，规则五要求“任何东西”都不能带离，又马上补了一条“属于您自己的东西”可以带离。
在东西是否带离这件事情上，这三层意思至少是有矛盾的。被离经叛道的兴奋劲蒙蔽了双眼，顾枫竟粗心到忽略了这一点。
“时逸，你怎么不早点说？”
时逸想了想：“看你兴致太高了，实在不好意思扫兴。”他凑到顾枫面前，歪头看他：“怎么样，感觉如何？”
刚刚的兴奋劲烟消云散，顾枫将面前笑脸盈盈的人推开：“不好玩。”
他拉开椅子坐下，重新审视图书室规则。在标注界面上，他划掉了规则二关于垃圾必须带走的那一条。
“生气了？”时逸坐在顾枫身边，小心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没有，”顾枫的注意力从面前的规则上挪开，“只是觉得刚刚自己看起来有点傻。”
“多可爱，我都想看第二遍。”
“我不想！”顾枫再次把凑过来的人推开，指了指面前的规则：“这里的每一条规则都写成了两排，就连这种不需要写成两排的内容，也都硬生生分成了两排。”
{图书室规则六，图书室内的打印机可供免费使用，但请确保双面打印。打印机不会自行工作，也不能单面打印。如果出现上述状况，请切断打印机电源，
撕毁打印纸张。}
这一处换行换得过于生硬，在整份图书室规则中异常显眼。按照正常情况，换行也应该出现在“如果出现上述状况”的地方。
再三确认图书室其他规则都没有涉及打印机相关的条款，顾枫决心再尝试一次。
他重新从柜子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断网连上了学校网站。按照之前的流程，他在作者栏搜索了“李越”的名字。
搜索结果里，作者栏标红的“李越”二字有的在很前面，有的被甩在很多名字后面。检索结果的数字显示“23”，要翻两个页面才能全部看完。
要是放在现实，这绝对是优秀到没几个研究生可以做到的成绩。打假的帖子得在热门上挂几天都下不来，大众的目光会扒光他的祖宗八代。
还好是在副本……
顾枫鲜有做出这样的感叹。
这里少了很多舆论的凝视和腥风血雨，再不合理的事都能稍微合理一些。
{图书室规则八，图书室的文献查阅系统可供免费使用，请严格遵守相关查阅规则。
文献查阅和下载不需要连接无线网络，请断网使用。}
他断网下载了李越的最终论文，先用系统录入了整篇论文的内容。
接下来，他连上打印机的传输线，上传文件，提交打印。当然，他专门注意将在电脑上的打印设置里选择了“单面打印”。
打印机“嗡嗡”运作，很快开始往外吐-出印好字的纸张。论文足足有五十页之多，每一张都是单面打印。
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打印机逐渐输出了厚厚一叠冒着热气的纸，却依旧无事发生。
电脑上跳出了“打印完成，请查收”的弹窗，打印机也停止了运作。
“不是……这是在干什么？”顾枫转过头，皱眉看着时逸。
一脸无辜的时逸连忙摆手：“不是，这次真的不是我！”
顾枫正要起身去拿打印好的论文，就被时逸一把摁住：“我去拿。”他这才从时逸小心谨慎的动作中相信了对方的话。
怪不得刚刚走出图书室的时候，紧张的人只有他一个，没有时逸。
两人坐在位置上，看着桌子上新鲜出炉的纸质打印论文面面相觑。
什么都没有发生。打印机进入休眠状态，没有损坏的迹象。纸质论文每一页都打印得清晰完整，连续的页码一张没遗漏，空白的背面没有打印上任何奇怪的文字。
“……不会是图书室管理员单纯恐吓我们，不想让我们浪费打印纸吧？”顾枫无奈开口。
“不排除这个可能。”
顾枫在这一整条规则上标记了叉号。
“这一条规则甚至没有和其他规则矛盾，它真的就只是无效而已，”顾枫上下翻动了系统上呈现的图书室规则，“我们要再试一个吗？”
打印规则下面两条，就是之前用过的文献检索和无线网络的规则。
时逸环顾四周，最终把目光停留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规则说了不让联网，我们试试这个。”
电脑右下角处于断联状态，网页的页面还显示着作者名“李越”的检索结果。顾枫拔掉连接电脑的内网网线，点击“WIFI连接”。
短暂的加载之后，屏幕右下角的无线网络图标亮了起来。鼠标挪到刷新板块，网页中心出现了加载中的字样和转圈的圆环。
“系统，倒计时五分钟。”顾枫命令道。
屏幕中间转动的圆环和上方减少的倒计时标示着时间的流逝。
无事发生的可能性很大，但顾枫也做好了最坏的假设。可能会出现陌生的电脑病毒，吞掉电脑上所有的信息。或者，他们被迫进入到陌生的网站，直面搞怪的诡怪。
倒计时到了最后三秒，他们依然没有像刚刚那样退出无线网络连接。
漂浮在空中0:00的数字，和电脑屏幕上停止转动的加载圆环一起，像是把一切都按下了暂停键。
“果然就是什么都没有啊。”顾枫说着，用鼠标点击了几下屏幕。
没有反应，无论按什么，界面都卡在“加载中”这一环。电脑彻底死机了，连强制关机重启键都摁不出来。
这条规则就只是让他的电脑死机而已吗？
顾枫尴尬地笑笑：“行，我理解。电脑和里面的文件是大学生的命，所以才这样……”
话音刚落，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打字处开始快速发烫，一旁的散热风扇也开始高速运作，发出“嗡嗡”的声响。热风从旁侧的出风口不停吹出，将放在旁边垒整齐的论文纸都吹歪了。
电脑在以最大的功率，像是正在运行一个巨大的工程，又碍于笔记本电脑可怜的性能，只能面临卡机的命运。
“怎么回事？”
顾枫语气疑惑，尝试长按关机键，强制关机。他见电脑一点反应都没有，又尝试用电脑自带的“任务管理器”强行终结网页。
然而，电脑已经卡到连无条件唤出的“任务管理器”都没有反应。
手指触摸到发烫的键盘表面，金属的部分烫到要灼伤皮肤的程度。散热风扇还在高速运转，试图最后挽救一把电脑的命运。
崩掉的网站有种要把顾枫的电脑弄到死机才罢休的气势。
“算了，就这样吧。”
电脑看起来实在是无药可救，干脆将它推到更远的位置，自暴自弃地等着它彻底报废。
散热风扇的轰鸣回响在安静的图书室，成为唯一的声音来源。突然，它停了下来，图书室陷入一片死寂。
“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而来的是一阵尖锐的耳鸣和迎面的热浪。眼前被刺眼的亮光占据了整个视野，橙光色的光让眼前一片空白。
“顾枫！”
耳鸣声中，依稀能听见一声呼喊他名字的其他声响。
一个影子盖过来，挡在了他面前的火光和滚烫的热浪。整张脸被埋进柔软的胸膛，抵御住了强烈的不适。
耳鸣渐渐消散，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崩裂的声音占据的主导，除此以外，还有抱着他的人惊魂未定的沉重喘息。
“时逸？你怎么样？”
“我没事……”时逸的语气是虚浮的，眼神也格外空洞。他松开顾枫，机械地回应着问话，呼吸错乱，显然还没缓过神来。
墨绿色的半透明屏障挡住了席卷的热浪和滚滚黑烟，让顾枫能够近距离看到火源——那个爆炸到稀碎的笔记本电脑。
图书室里到处都是可燃物，炸飞的火星子点燃了桌子上印有李越论文的纸张、两侧书架上的文献书籍，还有一旁江初婷位置上的文献资料。
顾枫刚要出声，就听见不远处又是一声巨响，江初婷的电脑也未能幸免。
炸成碎片的纸片边缘还有点燃的痕迹，飞在半空中的时间，也还在从白色的纸片化作灰烬。
四周都是火场，并且正在一点点缩小范围，挤压两人的生存空间。好在蔓延的火势在接触到时逸的屏障时，只能就此被隔断，不再往里面靠。
高温透过屏障往里面传输，烘烤着空气和两人的意识。
“灭火器，这里面有灭火器吗？”顾枫从屏障里往外看，只能看到火光逐渐吞噬掉图书室的所有东西，连面前的木桌都完全被点燃，更别说找灭火器。
他们只能在里面耗着，等着救援灭火，或者等着火焰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烧干净，直到没有一点可燃物，自行熄灭。
这么大的声音，外面应该很容易听见吧？江初婷，她就在外面的长椅上，一定能够听到的吧？
墨绿色的屏障闪了一下，突然消失。滚滚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迎面赶上的热浪炙烤得脸上发疼。火焰抓住了破绽，以最快的速度往他们身上扑，试图获得更多的燃料充盈自身。
“咳咳……”顾枫睁不开眼，被浓烟呛得疯狂咳嗽。大口呼吸间，更多毒烟窜进他的呼吸道，窒息感差点让他眼前眩晕。
墨绿色的屏障又出现，只是留给他们的范围小了很多，厚度也变得很薄。
时逸不知道什么时候跌倒到地上，一只手抱住揽到面前的龙尾，另一只手举起，用墨青色的能量维持着屏障的存在。
扬起的手让长袖往下掉，手臂上的大片皮肤，都是被灼烧的红色伤痕。
“时逸……！”顾枫神经一紧，一把推开椅子，蹲在他的面前。
火焰炙烤在屏障上，同时也炙烤在时逸的皮肤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的救援，他们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兽形，不能放……尾巴太大了，这里，放不下。”时逸断断续续说着，强忍着疼痛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
火焰更加靠近的高温，还有愈加稀薄的空气。任何人在这样的状况下都无法冷静，无法让早就断线的思维重连。
龙尾动了动，时逸抓着自己的龙尾搭在顾枫的身上，又在他的脖子上饶了一圈。
冷血动物冰凉的体温还没有被火焰烤热，冰凉的麟片在此时简直是雪中送炭。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顾枫冷静了不少，难受的高温也没有那么难熬。
“……好些了吗？”时逸艰难扯出一个笑，故作轻松地问道。
“你……”
比起直接架在火里炙烤的时逸，顾枫的情况要好很多很多。
“别担心……”时逸艰难开口，“只要我还能有一口气，就死不了。”
他另一只空余的手死死抓住自己胸口处的衣服，将其捏出褶皱。分明是在很艰难地忍痛，但是他什么消极的话都没有说。
很快，他也不再有力气和精力说话，将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了那只正在往外输出神力的手上。
紧抓着衣服的手上，调解员手环闪了几下，又重新归于平静。
顾枫总算从混乱的思维中找到了更好的解决方法。
“我们走，离开这里。”
顾枫抓住他的手，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点击手腕上的手环。
“系统，开启逃生通道，我们要离开副本。”
【正在开启逃生通道，请稍后。】
祈祷的话在顾枫的心里默念了一次又一次。自从顾枫遇上时逸，这个逃生通道一次都没能在最 关键的时刻派上用场。
拜托……这一次不能成功打开逃生系统，可就真得死在这里了……
【正在准备脱离副本，请管理员注意。】
顾枫长舒一口气，靠近些紧抱住时逸。龙尾还缠在他的脖子上，冰凉光滑的触感和周围空气烘烤的热气形成强烈对比。
怀里的人动了动，空余的手回搂住他的腰。
旁侧，墨绿色的屏障裂开一条缝，无数黑烟抓到一点点缝隙，着急往里面窜。
时逸闷哼一声，拼尽全力透支自己的能量。
“没事，很快就能……别坚持了，我会憋气的。”顾枫轻拍了下他的后背，安慰道。
手环的强光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同时响起，同时伴随的还有一声沉闷的异常声响。漫天的火光往他们的身上窜，暖橙色的亮眼光芒的同时，还有灰色的丝线缠绕在火舌之上。
顾枫只依稀看到了一眼，就被亮眼的白光蒙了所有视线。
难忍的高温散去，空气的温度恢复正常，接触到皮肤上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丝丝凉意。
“组长！组长，叫救护车！！”
熟悉的声音传来，顾枫这才睁开眼。他们已经回到了安全屋的中控室，忙碌的工作人员和诡怪脚步急促。
“不用了，齐笙，我们没事。”干涩的嗓音大概是缺水的结果，顾枫说话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喉咙火辣辣的疼。
怀里的人还倚靠着他，只是已经完全脱力，呆呆地眨眼。
顾枫小心地卷起他的袖子，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整个手臂上的红色。
“齐笙，麻烦打盆冷水来，放点冰块。还有烫伤用的药膏和绷带，谢谢。”
“这就去。”齐笙应下，手脚利索地去安排。
时逸轻哼一声，声音依旧虚弱：“顾枫……不用麻烦的，晾一晚上就好了，统领者没这么脆弱。”
“不行。”
时逸的头埋在他的颈窝，被人语气僵硬冰冷的回绝也不恼，反倒是用额头蹭了蹭：“不用担心我，真没事。”
“这话不爱听，你别说。”
“你好可爱……”
顾枫肉眼可见面色红润，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被高温烤出来的。
“这，这话爱听，多说。”
时逸被他逗笑，放弃挣-扎，安心靠在他怀里：“顾枫，跟你说一个或许不太好的消息。”
顾枫精神一紧：“什么？”
“按理来说，我们毁了整个图书室，相当于毁掉了的一整个副本阵营。但是，我没有感受到副本能量的缺失，甚至，副本连动荡和崩坏也没有。”
顾枫手上的手环亮了一下，就在他以为会听到系统提示副本动-乱的时候，手环又暗了下去。
“没有能量，没有诡怪，也没有阵营，就空留一个规则，还大多数都是错的。”顾枫皱眉说道。
唯一一个正确的规则，就是警告他们不要联网。其他几条禁令无事发生，这一条倒是直接引发了一场摧毁整个图书室的火灾。
这个副本，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齐笙端着放有冰块的水盆过来，又把药箱放在一旁。
烫伤没有严重到起水泡的程度，只停留在发红发烫的地步。就像时逸所说，这种程度的伤，他睡一觉就好了，根本不用涂药。
顾枫还是觉得满眼的红色刺得眼睛难受。
他将时逸的手臂泡在冰水里，把冰袋盖在烫伤的伤口上。
“齐笙，安全屋那边，有关于这个副本的警告吗？”
“没有的，一切正常……要不是组长你请求开启逃生通道，我们这边连一点异常都不会发现。能量波动正常，规则运行也正常……”
齐笙想了想，接着说：“还记得之前临渊图书馆的时候，那警报声简直响得几层楼都听得见。”
顾枫头疼地皱眉：“这个副本的诡怪也没登记，之前找资料的时候，系统一查一个三不知。真是的，什么时候怪谈副本可以实名制啊？”
他怀里的人，正是整个怪谈世界的统领者，管理诡怪的最高长官。顾枫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当面蛐蛐统领者的管理不善。
“咳……”时逸不悦瘪嘴，“等我调查到骚乱，回到总部掌权，一定优先考虑你的建议。”
顾枫看他一脸赌气的样子，心里一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没有说你不好，这纯属……”他的脑子转得飞快，cpu都快给干烧了，“锦上添花。你已经很棒了，真的，你信我。”
“好过分啊，顾枫……统领者这个位置，你来坐两天试试？”
透支力量后的疲惫和困意席卷，时逸的声音拉长，音节相连，变得黏黏糊糊的。他哼了一声，靠在顾枫的肩头，干脆闭了眼。
中控室的走廊人来人往，偶尔有人把目光落在他们俩的身上，看清是组长和统领者之后，又匆匆把目光移开。
身为统领者的时逸，就这么旁若无人的依偎在顾枫怀里。
水里的冰块化掉，水温也稍微回暖。顾枫将时逸的手臂擦干净，小心翼翼地给他涂了药。
龙尾还缠在他的脖子上，它的主人倒是早就睡了过去。
“齐笙，你那边能够找到副本的玩家进入名单吗？”
齐笙将废弃的棉签拢在一起，收拾好医药箱，回应道：“名单只能去总部调取，但是那边现在搞斗争，乱得不行，不知道有没有人理。”
“斗争？”
“因为怪谈骚乱，把统领者赶走了嘛……”齐笙的目光落在安静熟睡的时逸身上，“现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争着要换统领者呢。”
他叹了口气：“统领者还活着呢，又不是不能回去了，不知道闹这一出是想怎样。”
“行，我明白了。”
顾枫抱着时逸回到安全屋的休息室，自己倒是睡意全无。
副本的时间也还在推进，姚教授和江初婷现在应该已经将图书室的大火熄灭，开始调查他们的行踪才对。
要是可以用调解员的逃生系统，直接将江初婷带离副本就好了……
那时，江初婷神情凝重，沉言的一句“我想回家”，实在让人难以忘怀。但是，他无法和人类社会搭上联系，那里是完全另一个时空。
不然，他自己也能回去了。
顾枫看着窗外如梦如幻的怪谈世界天空，沉沉地叹了口气。闲来无事的他干脆调出了系统里的怪谈规则，细细研读起来。
规则七里说明的“无线网络不再安全”是相当正确的内容，要是玩家触犯了这一条，基本是必死无疑。那样的一场爆炸，足够将一个普通的人类撕成碎片。
只是，危险的呈现并非无线网络本身，而是作用到了笔记本电脑上。
系统里的资料除了规则，还有一片李越的研究论文。他是作为独立一作撰写的论文，第一页脚注的个人简介上，还提及了几篇他之前参与的研究论文。
论文内容瞧着中规中矩，离开大学已经三年的顾枫已经对其中的很多专有名词十分陌生。
他大概能够读出基本意思，大致是李越通过对大量案件中被告人的供述内容，以及最终和调查真相的符合程度进行对比，得出被告人的个人供述有多大程度贴近真相，以及一些适用建议。
论文的案例收集多达万件，时间跨度长达十年，每一个都进行了完备的收集整理，还在最后提供了附件链接，注明里面是每一个案件的具体内容。
这是一个怎样庞大的工程，顾枫不敢想。他甚至不相信一个学生单枪匹马，可以做出这样详尽的实证研究。
果然，他在论文里找到了端倪。
在数据引用的部分，李越引用了一个关于被告人供述记录数据库，并表明这个数据库是免费提供给所有研究证据法的学者的。
论文中提及了数据库的创建者，是一个名叫“Shadow”的学术组织。
即使顾枫知道副本和现实有壁，他还是抱着一点希望在手机上搜索了这个组织。
“Shadow”这个组织名字并不罕见，中文通常翻译为“暗影”。这个名字出现在了男团名称、游戏名字，甚至小说中的神秘组织，都和学术没有一点关系。
顾枫只好暂时放下这个线索。他必须进入到副本里，才能够在副本里面的网络上搜索出相关的结果。
那些信息或许是副本世界自己创造的概念，仅存在于这个副本的世界。论文只会在副本里发表，依赖的数据库也仅存在于副本之中。
漂浮在半空中的论文内容呈现半透明的状态，是因为系统才出现在副本外的世界。
顾枫恍然看着上面的文字，只觉得虚无缥缈。
作为人类玩家的李越费尽心思完成的论文，也不会真的为这个世界创造多大的学术价值。
也只是玩过家家而已吧。
顾枫关了系统，也躺下休息。
闭上眼，检验室里成列的一排排衣着学位服的黑白证件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就算是过家家，他们也已经拼尽全力了。
困意袭来，顾枫沉沉地睡了过去。
——
【编号794，S级副本，文科研究生生存指南，进度读取中。】
“顾枫，时逸！你们……天呐，我就说你们不会有事。”
重新进入到副本，江初婷的声音唤回了他们的注意力。
“图书室呢？现在还在用吗？”顾枫问道。
江初婷一脸惊讶：“都已经烧成那个样子了，怎么可能还能用？”她拍了拍胸-脯：“还好你们没事，爆炸的那一下真的，太吓人了。”
她凑到两人的耳边，压低了声线：“你们是没看到，姚导赶在消防员之前闯进去的时候，真的给我看得目瞪口呆。”
顾枫想起，离开图书室的时候，他确实听见了一声闷响，还有缠绕着火舌的灰色线条。
“后来呢？”他问道。
“当然是毫发无伤的出来了，他跟你们一样有超能力……”
“聊什么呢！”
姚勤宇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窃窃私语，他指了指顾枫和时逸：“你们两个，跟我进来。”
办公室内，已经做好被兴师问罪的心理准备的两人，早就对各种指责打好了草稿。
位置上的导师正襟危坐，语气严肃。
“图书室的咖啡，好喝吗？”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离经叛道（三合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