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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针锋相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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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天，裴知聿就遇到了麻烦。
他站在高一(3)班的教室门口，看着那个占据了他心仪座位的男生，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那是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阳光正好，视野开阔，又不会太显眼——完美的观察点。
“这是我的座位。”裴知聿走过去，把书包重重地放在桌上。
男生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的眼睛很特别，像是掺了金粉的琥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此刻那双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敌意。
“先到先得。”他懒洋洋地说，顺手把一本物理竞赛题集摊开在桌上，“而且，这里能看到操场。”
裴知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讨厌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更讨厌对方提到操场时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仿佛知道他也喜欢看操场上的活动似的。
“季时晏。”男生突然伸出手，“既然要当三年同学，认识一下？”
裴知聿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了两秒，转身走向了前排的空位。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像是早预料到他的反应。
“装什么高冷……”他小声嘀咕，却感到耳根发热。
班主任李老师是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女性，说话干脆利落。她让每个人做自我介绍，裴知聿心不在焉地听着，直到季时晏站起来。
“我喜欢物理和篮球，讨厌不守规矩的人。”季时晏说话时目光扫过教室，在裴知聿身上停留了一秒，“希望未来三年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裴知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装模作样。
放学铃声响起，裴知聿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抬头看了眼那个靠窗的位置——季时晏还在，正低头写着什么，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裴知聿鬼使神差地多看了几秒，直到季时晏突然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他慌忙移开目光，抓起书包快步走出教室。
“喂，你东西掉了。”季时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裴知聿回头，看见季时晏手里拿着他的校园卡。照片上的他面无表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
“谢谢。”他伸手去拿，季时晏却把手举高了。
“裴知聿……”季时晏念着卡片上的名字，“原来你叫这个。”
“还给我。”裴知聿踮起脚去够，季时晏却突然把手放低，卡片轻轻拍在他胸口。
“别那么紧张，”季时晏笑着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裴知聿一把抓过校园卡，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感觉心脏跳得有点快，一定是被气的。
第二天早自习，裴知聿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多了一杯豆浆和两个包子。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看到季时晏正托着下巴看他。
“吃吧，多买了一份。”季时晏说。
裴知聿皱眉：“我不需要。”
“随你。”季时晏耸耸肩，“反正放学前不吃就扔了。”
裴知聿一整天都没碰那份早餐，但每次经过垃圾桶时都犹豫了一下。放学时，包子已经凉透了，他趁没人注意，悄悄把它们装进了书包。
接下来的日子，裴知聿和季时晏的“战争”逐渐升级。季时晏故意在裴知聿回答问题时咳嗽，裴知聿就在季时晏打篮球时大声和路过的女生聊天。季时晏把裴知聿的作业本藏起来，裴知聿就把季时晏的篮球放了气。
班上同学都看得出来他们不对付，但没人敢插手。一个是年级第一的学霸，一个是篮球队的主力，谁都不想得罪。
直到那个下雨的周五。
裴知聿值日，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他慢悠悠地擦着黑板，突然注意到季时晏的座位上有张草稿纸。出于好奇，他走过去看了一眼。
纸上密密麻麻全是物理公式，角落里画着一个小人，戴着眼镜，表情严肃——明显是在讽刺他。裴知聿气得想把纸撕碎，却鬼使神差地把它折好放进了书包。
那天晚上，裴知聿躺在床上，反复看着那张草稿纸。季时晏的字迹很特别，每个字母都带着向上的弧度，像他的人一样张扬。他不知不觉盯着看了半小时，才猛然惊醒，把纸塞进了抽屉最底层。
周一早晨，李老师宣布了一个噩耗：“从今天开始，裴知聿和季时晏同桌。”
全班哗然。裴知聿感觉血液都凝固了，他僵硬地转头看向季时晏，后者也是一脸震惊。
“老师，我反对。”季时晏举手，“我们性格不合。”
“正因如此。”李老师推了推眼镜，“你们需要学会合作。季时晏，你的语文需要提高；裴知聿，你的体育成绩太差。互相帮助有什么不好？”
裴知聿想说自己宁愿体育不及格也不要和季时晏同桌，但李老师已经拍板决定了。他拖着脚步走向那个靠窗的位置，季时晏不情不愿地给他让出半边桌子。
“别碰我的东西。”季时晏低声警告。
“求之不得。”裴知聿回敬。
他们的胳膊偶尔会碰到一起，裴知聿每次都像触电一样缩回来。季时晏身上有股淡淡的柑橘味，不知道是洗衣液还是香水，总之让裴知聿心烦意乱。烦人，他不会是Gay吧！
一周后的体育课，男生们进行篮球测试。裴知聿的运动神经确实不怎么样，运球时差点把自己绊倒，引来一阵笑声。
他红着脸站到一旁，看见季时晏轻松地完成了一系列动作，甚至还在最后来了个漂亮的扣篮。
阳光下的季时晏像换了个人，他奔跑时肌肉线条分明，投篮时专注的眼神让人移不开视线。裴知聿发现自己竟然看呆了，直到季时晏投进最后一个球，转身对他挑了挑眉。
“怎么样，学霸？”季时晏走过来，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落，“要不要我教你？”
“不用。”裴知聿硬邦邦地回答，却感到喉咙发紧。
“随你便。”季时晏拿起水瓶灌了几口，水从嘴角溢出，流过下巴。裴知聿不自觉地盯着看，直到季时晏把水瓶递过来，“喝吗？”
裴知聿愣住了。间接接吻的念头闪过脑海，他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
“我……我自己有。”他结结巴巴地说，转身去拿自己的水杯，却因为太慌张把水洒了一地。
季时晏大笑出声：“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那天晚上，裴知聿在日记本上写下：“10月15日，晴。季时晏今天打篮球的样子……我可能有点不对劲。”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最后用笔狠狠划掉，却舍不得撕掉这页纸。
第二天，裴知聿特意早到教室，趁没人时把季时晏昨天丢在垃圾桶里的草稿纸捡了出来。
纸上除了数学公式，还有几个潦草的汉字，他辨认了半天才看出来是“裴知聿烦死了。”
本该生气的，裴知聿却忍不住笑了。他把纸抚平，夹进了物理课本里。
上课铃响前五分钟，季时晏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头发还滴着水，显然是刚洗完澡。他在裴知聿身边坐下，带来一阵清新的沐浴露香气。
“昨天那道题你做出来了吗？”季时晏突然问。
裴知聿惊讶地转头，这是季时晏第一次主动问他学习上的事。“做出来了，他犹豫了一下，“要看看吗？”
季时晏点点头，裴知聿把笔记本推过去。两人的手指在纸上短暂相触，裴知聿迅速缩回手，假装整理书包掩饰自己的慌乱。
“哦~原来是这样……”季时晏喃喃自语，突然抬头，“你挺厉害的嘛。”
这句简单的称赞让裴知聿心跳漏了一拍。他低头假装找笔，不敢让季时晏看到自己发烫的脸。
“放学后有空吗？”季时晏又问，“我想请教你几道题。”
裴知聿猛地抬头，撞进季时晏认真的眼神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近看更加迷人，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有……有空。”他听见自己说。
季时晏笑了，那笑容明亮得让裴知聿忘记了呼吸。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可能，大概，也许……喜欢上了季时晏。
这个认知让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上课时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季时晏的侧脸，看他皱眉思考的样子，看他偷偷打哈欠的样子，甚至看他转笔时灵活的手指。
放学后，他们一起去了图书馆。季时晏真的带了几道不会的题，裴知聿耐心地讲解，两人的头越靠越近。
“原来你这么有耐心。”季时晏突然说，“平时对我那么凶。”
裴知聿僵住了：“你……你也很讨厌好吗？”
“我哪有？”季时晏一脸无辜，“明明是你先不理我的。”
“是你先抢我座位的！”
“那是因为……”季时晏突然停住，摇摇头，“算了。从现在开始休战？”
他伸出手，就像开学第一天那样。这次裴知聿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了上去。季时晏的手很暖，掌心有些打篮球留下的茧，触感让裴知聿心跳加速。
“休战。”他小声说，迅速抽回手。
回家的路上，裴知聿的脑海里全是今天的季时晏——专注解题的季时晏，笑着说他厉害的季时晏，主动提出休战的季时晏。每一个画面都让他胸口发紧。
那天晚上，裴知聿在日记本上新开了一页，小心翼翼地写下：“10月16日，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他合上日记本，从抽屉深处拿出那些收集的草稿纸，一张张抚平。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照亮了纸上那些或愤怒或玩笑的字迹，每一笔每一划都刻着同一个名字——季时晏。
裴知聿把纸贴在胸口，闭上眼睛。
这份感情注定只能藏在心底，就像那些被丢弃又被珍藏的草稿纸一样，永远见不得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