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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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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少个阳台,两间卧室,无论是装潢还是家具都相差无几,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床头放了本书,摆得很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新换的枕套上有淡淡的茉莉香,床垫很软,手一按,坐上去,凹下一大块。
庾之姚慢半拍地感到了一点局促。
雨似乎大了,砸在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声响。郑文笙热了杯牛奶,放在庾之姚这边的床头柜上:“加了一点蜂蜜,可以促进睡眠。”
庾之姚道了声谢。
万籁俱寂,其实也就十点过几分,郑文笙要早起上班,通常十点半到十一点这个区间关灯,最迟不会晚于十二点。
而对于庾之姚而言,能在两点之前放下手机,就已经算是作息健康了。
不过今时不同以往。
郑文笙没有看他,将杯子放下后,走去另一边。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意味就会发生什么,庾之姚之所以局促,是因为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不曾和人共处一室、同床共枕。
遑论这个人和他仅仅只认识了两个月,却是他名义上的丈夫,会不自在也是人之常情。
他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牛奶,希望真的有用。
“要睡了吗?”见他上床,插上了手里的充电器,郑文笙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点半。”
床很大,大约有两米宽,哪怕是两个成年男性,也可以在不触碰到彼此的情况下睡得舒服。
庾之姚其实不困,但无事可做,况且,他不确定会不会打扰到郑文笙,便点头:“教授呢,明天周五,上午有课吗?”
郑文笙嗯一声,摘下眼镜,压在床头的那本书上:“关灯?”
庾之姚笑了下:“好。”
窗帘遮光效果很好,关上灯,视线受制,其他感官反而敏锐。
庾之姚听见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他闭上眼,感受到床垫向下陷了一点,然后,是被子掀开的声音。
教授非常有绅士风度地将更多的位置让给了他。虽然用了一床被子,却泾渭分明地各自躺在双人床的一侧,中间余出了足以再睡下一个人的空间。
彼此都在小心,没有触碰到对方。
尽管如此,庾之姚依然感受到另一边传递来的体温,和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就连呼吸都清晰了。
庾之姚以为自己会失眠,也许会持续到明早,郑文笙起床上班。意外的,这种假想并未发生。
他睡得算不上早,但也没有很晚。
适宜的气温和窗外依稀的雨声十分催人入睡,除此之外,还有一侧,轻微、不易察觉地,沉稳的呼吸。
气温果然降了。
清晨的空气里弥漫着冬日的寒意,从高出俯瞰,整座小区都显得有些光秃,透露出一股凛冬的萧瑟。
郑文笙不在房间,不知什么时候起的,庾之姚竟一点没有察觉。
手机充满,拔掉放在了床头,充电器也被整理,放在了他能看见的位置。庾之姚呆几秒,手探过去,摸了摸郑文笙躺过的那一侧。
疑心是不是他睡着弄出什么响动,吵醒郑文笙。
虽然教授平常起得也早,但这也太早了。
庾之姚忐忑下床。
天尚未大亮,客厅暗沉沉的,反倒是庾之姚睡过的那间卧室的半掩的房门里漏出了些微的光亮。
庾之姚越来越觉得,郑文笙是被他吵得受不了,所以换了个房间睡觉。
上大学那会儿,同寝的包括他在内的四个人中,两个打呼,一个说梦话,剩下他偶尔磨牙,总之没一个人安生的。
只是庾之姚矫情一点,他觉浅,一点声音和光亮都可能吵醒他,令他崩溃,所以毕业后那么坚定地买房独居。
想到这个可能,庾之姚不由抱歉。
但也没打算现在去问,怕打扰他是一方面,其次,即使问了,以郑文笙的个性,十有八九会说,是他自己的问题,和庾之姚无关。
正要转身,那扇虚虚掩住的房门,陡然被人从内打开。
庾之姚脚步一顿,愣住了。
郑文笙满身水汽,黑发湿淋淋地捋向脑后,露出额头,和失去遮挡,从未如此清晰过的五官。浑身上下,只有腰上系了条浴巾,水珠沿着发梢滑落到胸膛,洇进浴巾。
庾之姚下意识将视线挪走,显然没料到,郑文笙会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对比之下,郑文笙看起来则镇定得多。他将庾之姚的回避收入眼底,把手上换下来,明显湿掉的衣服重新套上,遮住了皮肤上蜿蜒的水迹和线条分明的肌肉轮廓,声音略有些低:“抱歉,我没想到你这么早起。”
庾之姚其实想问他,身材是不是练过,这么忙还有时间健身吗?那要怎么做,才能把腹肌练得像他这样漂亮,开口说出的却是:“怎么这个时间洗澡,是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郑文笙神色自若:“刚刚热牛奶,不小心洒在身上了,不是你的原因。”
“既然起来了,要不要一起吃早饭?”他道。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换。
庾之姚难得起这么早:“我看楼下不远就有卖早点的,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外面很冷。”
“没事,我多穿两件。”
郑文笙顿一下:“你介意我一起去吗?”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庾之姚看向他被水洇湿的上衣:“你先换衣服吧。”
下楼的电梯里,二人各自站了一边。
庾之姚摸不准外面的气温,干脆套了件羽绒服,往头上扣了个帽子,眼皮耷下,有些无精打采。
电梯门打开时,郑文笙伸手挡了一下,视线扫过去,问:“没睡好?”
“不是。”就是起太早了,庾之姚反问:“教授呢?”
郑文笙正要回答,肩膀陡然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郑教授今儿也这么早?”
庾之姚一顿,回头见是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约莫有个四十来岁,衣着朴素。
大约是同事。他记得这个小区住了很多汉大职工。
“刘老师。”郑文笙的称呼佐证了庾之姚的猜想。他同来人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早早早。”他朝庾之姚看来:“这位是?”
“我爱人。”
“早听说郑教授结婚了,一直没机会见,没想到这么年轻。”
一回生二回熟,郑教授介绍他,自然得仿佛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十数年。庾之姚的目光从郑文笙脸上收回,微笑问了声早,在对方称呼他庾老师之际,作出谦逊的姿态:“叫我之姚就好。”
冬日的冷风刀子似的剌着皮肤,树上不时有水珠坠落,刘老师着急办事,寒暄两句,着急忙慌地走了。
庾之姚看着他的背影,呼出一口浅白的雾:“真是失策。”
“怎么?”郑文笙落他一步,不动声色地同他交换了位置,站在了风吹来的方向。
“应该收拾一下再出来的。”将帽子往下压了压,庾之姚懊恼:“脸都没洗。”
郑文笙轻笑:“已经很好看了。”
庾之姚兜里揣着出门前教授给他的发热贴,手倒是不冷了,就是有点发汗,他将手从衣服口袋里抽出,笑笑说:“昨天齐安还说我是被教授的美色迷惑了,埋怨我重色轻友来着。”
察觉到一侧投来的目光,庾之姚望过去,郑文笙看着他,轻轻问:“那你是吗?”
恰好路过一面玻璃墙,隐隐绰绰映出了两道错落的身影。树上叶子彻底掉光了,路上零星几人,无不穿着臃肿,埋脸疾行。
冷风猎猎,郑文笙的衣摆被风吹动,庾之姚这才惊觉,原来风是从这个方向吹来的,刮得这样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