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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chapter 59 Central Par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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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JKF机场的行李提取处，葉月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断断续续被空姐叫醒吃了三顿饭，整个人都带着长途跋涉的困倦，此刻正推着行李车，随着稀疏的人潮往出口走去。
视线还带着未散尽的睡意，却在抬眼的一瞬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仙道斜倚在接机口的栏杆旁，微微仰头打了个哈欠。
简单的灰色卫衣搭配水洗牛仔裤，衬得他身姿挺拔又随性。就在他转头的刹那，葉月恍惚了一瞬——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眼睛在看见她时骤然亮起，如同晨曦穿透云层，带着清澈温暖的光。
“这么多？”
他开口。
近两年未见，仙道的头发剪短了些，露出干净利落的鬓角，整个人显得更加英挺。他拿出一杯包装完好的热饮，熟练地拨开杯口搭扣递过来，另一只手已经自然地接过了行李推车。
“怎么不是香草奶昔！”
葉月接过纸杯，温热的触感瞬间从掌心蔓延开来，她皱着眉抱怨，唇齿间却已被醇厚的甜香占据，是热可可。
仙道舒展手臂，露出手腕上的表盘，指尖轻点两下：
“小七，这个点那家店还没开门哦。”
表针清晰地指向凌晨三点半。
仙道定的是最早一班机，电话挂断后葉月收到航空公司简讯，航班于7小时后起飞。体验了把极致行李收纳，简单冲凉、将头发吹干，戴上巨星架势十足的墨镜与棒球帽，在四位长辈吃惊到合不拢嘴的诧异目送中打车去机场。
登机前葉月临时起意，越洋电话要求仙道接机时带杯让她念念不忘的奶昔——在东京找不到代餐的独特美味。
“好吧。”
葉月立刻原谅了他。
此刻她正处于人生低谷，一颗急于离巢的心有了落脚点，有人在正确的时间向她伸手，她便牢牢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仙道换了一辆新款保时捷SUV，签约新球队加上广告商的青睐，年纪轻轻身价倍涨也是理所当然。葉月捏着精致的车钥匙扣忍不住轻笑，趁他弯腰在后面安置行李时，她灵活地钻进了驾驶座。当仙道拉开副驾的门，看见端坐其中的她时明显愣了一下，困倦的双眼眨了眨，无声地传递着疑问。
“我想开。”
葉月宣布，她有驾照了。
“行。”
仙道想都没想就应下，利落地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简洁地讲解车辆启动方式和出停车场后的路线。
“那就交给你了，注意安全。”
说完，他头向后靠进座椅，闭上眼睛，将满身疲惫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车子驶出停车场时刚过四点，天色朦胧，稀疏的星光点缀在渐亮的天幕上。道路两旁整齐排列的路灯光晕在车窗上连成流动的光带，葉月握着方向盘，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阿彰，我是第一次上路。”
“……小七？！”
仙道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背脊猛地挺直，幸好换了大车，否则他的头顶非要撞上车顶不可。
“你不相信我？”
葉月分神瞥他一眼，半挑着眉，带着质问的意味。
“呃……没有。不过还是我来开吧，接下来的路挺绕的。我给你带了甜甜圈，就在后座，正好你可以吃。”
仙道反应极快，立刻打出一套组合拳，他强装镇定的模样惹得葉月笑出声来。她转过头，看着他明明紧张却偏要故作淡定的表情，在她转头的瞬间，他恐怕就已经坐立不安了。
“阿彰，我是说，我第一次开在美国的路上啊。”
葉月幸灾乐祸道。
“……”
仙道一时语塞，只能无奈地瞥她一眼，低声咕哝着，真是拿你没办法。
其实他本就没打算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他得指路，美国的交规与日本不同，学右舵车的葉月突然切换左舵未必习惯，他必须时刻提醒她变道、转弯。这凌晨无人的公路上连个引导车辆都没有，她得全靠自己的注意力辨别方向，逆行吃罚单事小，若是与突然出现的逆向车辆相撞，那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怎么样，仙道前辈给我的表现打几分？”
葉月对自己的车技很有信心，毕竟所有科目都是一次满分通过。
“嗯，开得很稳，上手也很快。”
仙道点头认可，随即故作严肃道：
“不过小七，以后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那是在惩罚你，阿彰。”
葉月目视前方，语气里却带着控诉：
“谁叫你三天连一条简讯都不传给我。”
她在飞机上删除一条条简讯时，唯独对他的杳无音讯耿耿于怀。
“我打到家里了，阿姨说你正发烧在睡觉。”
仙道的语气再自然不过。
“啊？”
“嗯。”
看来是她小人之心了。
仙道前不久刚搬家，忙着训练与接受采访、拍摄广告，搬家事宜全权交托经纪人与助理。他将合约收入的一部分转账到父母名下，仙道父母又莫名给葉月再从中转了一笔钱。数目可观，大概是她年薪的三四倍，葉月并没有追问对方这么做的缘由，她坦然收下并做起理财。
广告的代言费本就不菲，加之日本群众的疯狂追捧，除了固定的国际运动品牌与饮品代言外，还有至少五六则洽谈中的商务合作。前几次通话他有提起考虑在美国置业，至于具体选址仍在观望，就目前新搬入的这套三居室他很满意，不介意多多考虑会儿时间再做打算。
仙道的新居位于高档社区，气派的车库是标配，保安亭里的高个子老外礼貌地向晚归的仙道致意，葉月也跟着点头回礼。
“看来阿彰已经到了可以养我的富裕程度了！”
一梯一户的设计确保了绝对私密性，葉月输入密码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调侃他设置的密码毫无新意，就被室内的景象震慑，忍不住开起玩笑。从硬装到软装，从地段到面积，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经济实力。对于没在日本刷卡用他的钱买下橱柜里那只朝她不断招手的名牌手袋，此刻葉月追悔莫及。
“如果你想的话。”
仙道打开玄关灯，目光始终温柔地追随着她的身影，语气轻柔得不可思议。
这句话让葉月一时失语，若换作刚分手不久的石见，她定会不假思索地拒绝。交往近十个月时，石见曾试探地问她是否愿意辞职同他回欧洲，葉月以语言不通婉拒，对方当即表示“我来养你就好”。
那怎么行？
那时的葉月难以置信地看着石见，原以为他不是那种传统日本男性，没想到留洋多年，骨子里的观念依旧未变。
最终，是石见妥协了。
“那我考虑一下吧。”
在仙道面前，葉月的本能反应竟已开始在脑海中构思辞职信的内容。
“箱子我帮你搬进卧室，拖鞋暂时只有男士的，先将就一下。浴室里的毛巾先用我的，至于护肤品，明天我带你去买。”
仙道边说边引她参观。
这间两百多平的豪华公寓拥有开阔的一百八十度视野，纽约中央公园的景致尽收眼底。葉月掀开窗帘，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仙道将她带回卧室，轻描淡写地保证，明早起来会有惊喜。
“这是我的房间？”
带独立卫浴的超大套房，怎么看都不像客卧。
“嗯，你住这间比较方便。”
仙道让出了自己的主卧，新换的床品没用几天，他知道葉月不会介意。当她洗漱完毕躺上床，果然闻到了久违的、属于他的清爽气息。
主卧一应俱全，仙道暂时搬到了隔壁。
葉月在飞机上时，他正忙于训练，家里的打扫都交给了家政阿姨Lima。45岁、葡萄牙裔，有轻微洁癖收拾起来干净利索，与此同时还做得一手好菜，最近正在为满足仙道偶尔的日本胃学做地道日料。Lima隔天来一次，工资由经纪人月结，她来之前仙道的冰箱里可谓冷冷清清，现在则多了不少烟火气。冷冻室内堆满了分装好的牛排、鸡胸肉与银鳕鱼，冷藏柜里除了黄油、奶酪、冷切肉、鲜奶和鸡蛋这些美式家庭标配外，还有葉月好评的酸奶品牌，他特意写在购物清单上托Lima买来，中间层更是被各色水果塞得满满当当。
热水澡洗去了一身疲惫，葉月将两大箱衣物挂进衣帽间，里面还有仙道未及时清空的西装和衬衫。她翻开一件衬衫的领口，全都是名牌！
咚、咚，仙道敲门进来。
“小七，Lima好像把护肤品一起买来了，你看看这些能用吗？”
他将捧在胸前的一堆瓶瓶罐罐轻轻放在床上，葉月简直要晕眩。
“阿彰，阿彰！”
她仔细查看包装上的字样，分别来自法国顶级美妆线和瑞士贵妇品牌，是两套完整的护肤系列。一边想笑他不懂这些，一边又按捺不住女人天生对美好事物的喜爱之情，索性直接扑进柔软的被褥里，整个人陷进床垫的怀抱。
“任何女人来过这里，都不会走了，你明白吗？”
她从左边滚到右边，再滚回中间，最后盘腿坐起，一脸严肃地向他宣布结论。
仙道觉得好笑，有这么夸张吗？
“是吗？”
他是不太清楚经理人到底怎么和Lima阐述他家即将有异性借住，不过从结果看来她满意就好。
葉月用力点头，仙道却不以为然地弯起嘴角，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应该……也不会带谁回来吧。
“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他俯身，揉了揉葉月半干的发丝，语气温柔而笃定。
从卧室来到客厅，不过洗个澡、收拾行李的功夫，天色已经透出微光。电子钟显示早晨五点零八分，仙道困得眼皮都在打架，却还是强撑着陪她聊天。他像只慵懒的大型玩偶躺沙发上，看着精神十足的小兔子在宽敞的客厅里雀跃地探索每个角落，那身影恍若多年前她第一次闯进他东京那间卧室的模样。
那年他们四岁，房间不大，但人也小。葉月在新环境里兴奋地探险，玩着玩着，竟在地板上睡着。同样四岁的仙道抱不动她，只好费力扯下自己的被子往她肩膀上压。看她纤长的睫毛，看到自己也犯了困，最后双双被父母拎回床上。
“好梦幻呐……”
葉月趴在窗台上，望着被晨曦点亮的中央公园，曾经只在电影里见过的画面真实展现在眼前，她激动地想要将仙道摇醒。
“唔……”
却在抓住他指尖那下被他轻轻勾住，重心一失，她跌进他身旁沙发空着的软垫里。
“再睡会儿……”
仙道含糊地呢喃，手指仍松松地环着她的。
渐亮的晨光将整座城市温柔地拥入怀中，葉月起身，赤脚站在微凉的露台地板上，睡意被眼前这幅壮丽的画卷彻底驱散。
中央公园在晨曦中缓缓苏醒，如同一幅正在被光描绘的巨型水彩画，远处的高楼还笼罩在淡蓝色的薄雾里，而公园的轮廓已经清晰地铺展在脚下。成片的树冠呈现出深深浅浅的绿，在晨光中泛着细碎的金边，蜿蜒的小径像银色的丝带，穿梭在起伏的草坪与林地之间。
葉月的指尖轻轻抵在冰凉的玻璃栏杆上，呼吸不自觉地放轻。
树林间偶尔闪过晨跑者的身影，像小小的音符跃动在绿色的五线谱上，更远处，杰奎琳湖的水面碎成千万片粼粼的金箔，倒映着逐渐明亮的天空，几只早起的鸽子扑棱着翅膀从树梢掠过，在静谧的空气中划出看不见的涟漪。
她看得入神，连仙道走到身后都没有察觉。
“很美，对吧？”
他的声音沙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
葉月没有回头，仙道踏着轻盈步伐走到她身边，双手自然撑住栏杆，眯着狭长眼睛看向远处。
“像做梦一样，这就是你每天醒来看到的画面吗？”
她轻声说，目光仍舍不得从眼前的美景移开。
“今天才觉得特别。”
仙道低笑，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衣料隐约可见。
“因为有人在身边分享了。”
阳光渐渐强烈起来，给整个公园镀上了一层蜂蜜色的光泽，树影被拉得细长，在草坪上投下斑驳的图案。远处传来马车铃声，清脆悠扬，像是从另一个时代飘来的回音。
“我记得小时候。”
葉月忽然开口，“我们都以为清水池公园是世界上最大的公园。”
仙道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她的一缕发丝，微笑在嘴角轻扬。
看着这个号称“世界十字路口”的城市在脚下苏醒时，葉月心里浮现的却是家不远处的那个小小的清水池公园，是夏日蝉鸣中仙道递过来的冰棍，是他捞起第一条鱼时兴奋的侧脸。
二十年的光阴在这个清晨重叠，从东京到镰仓，镰仓到纽约，世界变大了，他们依然在彼此身边。
阳光终于完全跃出了地平线，中央公园在光中完全苏醒，仙道面向她转身，伸手用手指揉着眼角。
“该去睡了。”
他说，眼底映着整个纽约的晨光，却只装着她的倒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