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都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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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节的时候黎礼看出来，宋佳金挺喜欢唱歌的，不单自己是新员工才报名出外场的，在现场时宋佳金挺兴奋，还录了视频，发给手机那头的谁谁谁。不过没发朋友圈，宋佳金的朋友圈停留在高中时期，给一个同学说生日快乐。
是谁呢，作为他朋友圈最后一个活人，记录在册。现在也还联系吗。
宋佳金很少发照片，偶尔的几张也张牙舞爪，直男审美的随手抓拍。
别的就是些碎碎念，作业太多了，考试太难了，小狗真可爱，可口难喝，喜欢芭蕉可以叠帽子戴可以包烤鸡。
真好，是亮色的，黎礼想。
车上，宋佳金回顾着音乐节的视频，黎礼说：“神技啊，用眼睛听歌。”
柳江从后座支过身来：“我看看。”
宋佳金手机没脱手，不习惯手机在别人手里，摁大了音量。何君梨没挤过来看，从落座后就没怎么说话。
到现场，柳江去后台换装扮，安排他们仨在会客室待着。宋佳金去了趟厕所，回来听见何君梨在讲话：“你还怪我吗？”
宋佳金的手握在门把手上，生怕惊动他们，一动不敢动。
“哪件事？”黎礼的声音轻得像没力气了，“我都不记得了。”
空气静止了几秒，何君梨说：“是啊你不记得了，甚至不认识我了。我们成陌生人了。”
宋佳金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他呼吸困难起来，提醒自己吸气呼气。
“嗯，不是挺好的吗，我们开始全新的生活。”
接下来没了声音，宋佳金不知该不该进去，什么时候能进去，就在外边转悠着。
直到黎礼发消息找他。
【礼】—人呢人呢人呢
—佳金哥哥
就这么一戳，宋佳金泄了全部的气。原来不是他在躲着黎礼，是黎礼用一种无懈可击的外壳，隔离了他走近的可能。
黎礼在他面前永远游刃有余，像是一个单一叙事的童话。
他以为多认识黎礼一点了，却原来那些他认识的黎礼，都只是黎礼所愿意展现给他的。而那些冰山的背面，那些漫漫岁月里的黎礼，他都无从接触。
【总会发光】—回去了
【礼】—怎么了？
宋佳金快速跑了出去，随便往哪个方向都好，他不想待在这里了。他不知道黎礼要是出来找他，他又该怎么说。问还是不问，拿什么立场来问呢，他们只是关系好一点的同事。
有一丁点短暂的交集，连朋友都算不上。
宋佳金关机，在路上走啊走，谴责起自己来。
这又是怎么了，又任性发起脾气来了。再这么下去，可真要交不到朋友了。上学时的那些朋友，不就是这么给拜光的。
本来可以好好沟通，把话说出来讲明白，可那时就是受了惯性驱使，怎么都不肯多交代一句，决绝地不再来往了。
被骂冷漠绝情，宋佳金习惯了，很少有知觉，可今天不知怎么了，他突然害怕起来，很想做出改变。
该怎么做呢，该怎么做才显得像个正常人。
开机，先开机面对，再慢慢圆过去，黎礼会谅解的，他那么善解人意。
宋佳金吸气呼气，感受着自己的生命体征。
黎礼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发消息问他在哪里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样了。
这是哪儿啊，宋佳金张望着四周，在桥墩上坐下，紧张回拨了那串号码。
“喂？你还好吗？”黎礼的声音由急切而渐渐平缓，“听得到我说话吗？”
宋佳金嗓子发干，张了张嘴，嘴唇自己颤抖了，攥着手心说：“没事儿，不用担心，我已经到家了。”
“已经到家了？”黎礼问。
“嗯。”宋佳金点头，尽管黎礼看不见。面前的河倒映着路灯，像放着一把把烟花，宋佳金心情好点了，可说不出更多的话。
“嘛呢？姜太公钓鱼？”黎礼问。
什么姜太公钓鱼，宋佳金四下张望了一下。
黎礼又说：“你别转了，我看着都头晕。”
宋佳金依言不动弹了，杵在那儿。林子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踩着落叶树杈子出来了，正是黎礼。黎礼大变活人般，就这么从天而降。
宋佳金还举着手机：“你，你怎么从这儿出来了？”声音二重奏起来，一端在现实里，一端在手机里震荡。
黎礼也没挂电话，就跟宋佳金隔着一米的距离讲电话：“电话打不通，我想着你没走远，就出来找你，没想到你走这么慢，失魂落魄的，我跟了一路你都没发现。”
宋佳金羞得脸红了：“有病吧你，你怎么不喊我？”
“这不是怕吓着你，你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黎礼说。
宋佳金回想着刚才一路自己都干什么没，没有吧，就是一路走一路嘀咕来着，也没念出声吧，就是心里默默想着。
“要回去了吗？”黎礼问。
“嗯。”宋佳金点头。
坐上车了，宋佳金才想起问：“不看演出了吗？柳江会生气吧。”
宋佳金第一次见黎礼抽烟。细的，跟棒棒糖似的，叼在齿间，黎礼降下车窗透风，到底没点着。
“没事儿你抽吧，我不晕车。”宋佳金说。
“没火机，”烟嘴那儿有蓝色的细纹图案，是一只小小的飞鸟，黎礼说，“戒烟来着，不然忍不住。”
“哦，那还是算了，不抽的好。”宋佳金看着窗外。
“柳江那儿没事儿，不差这一回的，明天跟她好好道歉说清楚就行，她忘性大不计较。”黎礼把烟从嘴里摘下来，挟在手指间，搭着车窗，似乎这样就能把什么都吹散。
许是黎礼的声音太温柔，没有一点攻势，宋佳金突然脱口而出：“对不起啊，害你——”担心了。宋佳金说不下去，觉得有点羞耻，或许还夹杂自作多情。
“嗯，”黎礼应了一声，“都怪你。”
“嗯。”宋佳金低低的。
“如果把什么都推到你身上，被骂被指责了，你反而好受点吗？”黎礼扔了烟，把窗升上去，头发丝渐渐停止了，有几缕落回鼻梁上，看向宋佳金时，宋佳金觉得他有点委屈，顿觉自己真的犯了天大的错，惹他不高兴了。
对不起啊，我都做了些什么呢。
“用不着道歉的，”黎礼说，“不过是听人墙角，听见了了不得的东西，一下子无法接受，想拉黑删除跟我断绝关系罢了。”
啊？宋佳金一下子回过神来，他可什么都没听着，一知半解的就跑了，所以后边又聊什么劲爆的了？
“不是，等一下，”宋佳金又开了他这边的窗，“我没听见什么，也不是因为听见什么对你反感了，才先走掉的。”
“是么？”黎礼问。真相是什么一时无法弄清，不过黎礼宽慰点了，有时一句看似无足轻重的话，就能解救一个人。毕竟人是太脆弱的生物，会胡思乱想，毫无逻辑地固执己见。
“就算真听见什么，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你下判断的，我又不是瞎了，你好好的活生生在我面前，我干嘛去听别人说什么。”宋佳金被黎礼的角度吓到赶紧解释，一时嘴里多出很多词，不知先挑哪句讲。
他有点激动，跟等着辩论似的，黎礼轻笑着哦了一声，风斜吹进来，他的发丝又飘扬起来。
“你呢？”宋佳金问。
“我什么？会怎么对你吗？”黎礼问，脑子浆糊着，有点转不动，不太能思考。
“我是说，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宋佳金慢吞吞斟酌着用词。
黎礼啃着手指，默了几秒钟，脑子里跑马观花，嘴皮都风干了：“哪天有机会了我会告诉你。”
“其实……”宋佳金想说，实在讲不出口就算了，不用知根知底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又不是审犯人。我相信你，相信眼前的这个你。他到底讲不出口，这种话属于用手机发微信，发完都得立马把手机关机扔出窗外的。
“可能，我还需要一点时间。”黎礼说。
“嗯。”
黎礼啧了一声，发觉宋佳金还挺会聊天的，不越矩又起到安慰的作用：“好饿，去吃个宵夜。”
“吃什么？”宋佳金问。
“不要问我这种问题，你定。”
“那就附近找一家吧。”宋佳金说。
“要不去你家那边，我没怎么去那片逛过，有什么好吃的吗？”黎礼说。
“你也不嫌跑来跑去麻烦。”宋佳金说。
“还行吧，没你那么软弱无力。”黎礼摸着嘴唇，想起音乐节上自己冲动的一吻，那时宋佳金水湿着脸看上去光洁又新鲜。宋佳金身上什么配饰都没有，那么天生天然的，他就想往上添点什么。可是又舍不得，所以只是碰一碰，摸一摸，就收回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