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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难生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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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在下君辞,乃张公子请来的师友。”原本以为难以说出的言语,此刻尽说得如此自然。
纯淑听后,抬眼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
“是个不错的良才。”
他一怔,双手抱拳,身子向前伏低,“夫人谬赞了。”
他无意与张宁安的母亲多言语,是以擦肩而过之际就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抬眼目视一且,恍若自己身处与这世间最黑暗之地。
不能问,不能多言,每当他仿徨之际,脑海中一一浮现过往牢记于心的字句,发现也没那么困惑了。
他抬头眺望墙外的天空,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师傅叫他读那么多书籍了。
若他成日跟着师兄们胡闹乱串,恐怕这时的自己肯定会指着那张毅的鼻子诉说着自己多年来的遭遇吧!
也会嘶声揭底质问着他们为何抛弃于自己。
师傅言:识得书中字,品味脚下路。
他突然淡淡扬起唇角。好似真的只有劝说自己,才能不那么难受。
想通后的结果是那么多无奈,悲戚!
他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拿出纸笔沾墨画了一幅山川图。
那是他走过最喜欢,他认为最让他为子惊艳的场景。
高山群山,瀑布飞流直下,云雾缭绕与山水之间,黄色灿烂的茂林宛若袈裟披散在大地之上。群鸟也高傲的昂起头飞过群山。
他画得入迷,张宁安敲门半天无果后便推门而入。
在原本想抱怨几句的言语,在看见后卡在了喉咙里。
他走去,没敢打扰他的世界。
在完成最后一笔时,他浑身仿若被抽干了般无力的看着那画。
身旁一鼓掌声响起,“好画!”
他顿时哆嗦了一下。
张宁安一见,连忙将手挡在胸前,“我可不是故意吓你的,那是你太专注了。我在门外叫了你半天都没回应我就直接进来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嗯。”
张宁安手停在半空中,惊叹连连:“这景色,绕是我没去过,也被深深震惊一番。不敢想象自己身临其境时得多么震撼!”
张宁安突然一转头,二人本就离得不远,他如此动作瞬间将二人距离拉近。
他只是愣了几秒,便往后退了几步。
张宁安讪笑摸了摸鼻翼,“话说,你知道你画的是什么地方吗?”
他眉头一皱,摇摇头:“那儿人很少,很僻静。方圆几十里地无人。”
那段路,现在的他只觉得那是比现在更好走的路。
张宁安抿了抿唇,眼里只闪过几息的失落,他温和笑着:“能得此画观澜,已经是极好的了。”
他到一旁整理着桌面,“你若想去,便也值得。”
张宁安听后眼睛一亮,随后不知想起什么眼神黯淡。
他苦笑几番,无力跌坐在板凳上,“恐怕此生无缘了。”
“不知为何,我生来自现在,父亲便告知我不能离开这城内。”
“离开了会怎么样?”
他问出这话后感到一阵懊悔。
张宁安有些哀然轻笑着,“会命不久矣。”
他站起身来,耸了耸肩,好似真的无所畏惧。“我原先问过,父亲从未告知我,是我儿时心生好奇,去他书房里偷听的。”
张宁安是背对着他的,虽没看见他的神情是何样的,可那脱口而出言语的颤音他却也听得出来。
“好在这城够大,不然有得你哭的时候了。”
张宁安转身,“当真是谢你“吉言”了。”
“不客气。”
张宁安见他收起画,问:“你可否再多画几次山川墨水图?”
“可以是可以,一副画十两。但看在你收留我的份上,算你五两,你看如何?”
张宁安呆滞看着他,突然笑了。“这可是你说的,过后可不能反悔。”
见张宁安如此模样,仿若是得了便宜般。他内心暗暗想着这价钱的事来。
张宁安走到桌前,拿了块糕点吃了起来。
“你的这幅画,莫说是十两了,就是五十两也够够的了。若你名声大噪,这客源自是以价高者得的。”
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后,他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着。
“你许是对这不甚了解,不然也不会让我赚得这一甜头。”
他大方承认道:“你说得对。”
送走张宁安后,他便回屋歇息了会儿。他有这个习惯,那便是午后都会小栖片刻。这是打小被养成的,骨子里难以更改。
他第一次见张毅,是一个晚秋的夜晚。
那时夜深人静时,他独坐墙院黑暗中,眼看着张毅脸色沉重走去府中最黯淡无光的院子。
那是除开张宁安母亲,张毅二人外,自他以来都不曾踏入的院子。
他原是不好奇的,可看着张毅东张西望,也不由得他跟随在张毅身后。
张毅停在院前,看着那无字的牌匾久久不动。
久到他蹲在角落腿脚都要麻木了,张毅才踏入那黝黑的院子。
他低头看着自己下身,眼里晦暗不明,只能耐心等麻感散去,才可行动。
数十几个呼吸的瞬间,他才得以自由。
靠近院落,夜色也替他遮掩的,他找寻角落缓缓向前移动。
突然一屋子里散发出微弱的光来。
他立刻找寻一角落看着那窗边的倒影。
头低下?好似在看着什么?
他沿着木墙缓缓靠近,在那人影旁停了下来。蹲身细细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
张毅发出一声叹气声,这里面以前住的是什么人?
他来府中已经半年之久却从未听过,见过母亲的事!难不成?心中有个不安的想法在这一刻突然涌现脑海,贯穿整个身体。
屋里一阵叹气声传来,“仔细算来,他也长大了,也不知是何相貌了。你样貌秀丽,想比钧哥也定如你一般心细良善。”
“只道是天有不公之处,让你早早去了。”
……
良久,他再是沉静一会儿,又叹息说:“倾娴~莫怨我。”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人影走动,他连忙在一角草堆里走去。
说来也可笑,这草堆都快比他高了,可见……!
他垂眸不语,只是目光呆呆看着黑暗的四周。
张毅也早也提着手灯离开,如今这院中……也只有他一人了。
月光的光照射而下,能让他大概看清院子表面模样来。
院子里又一亭,如今遍地杂草丛生。
这院子角角落落,是否有他与母亲……还有那个人的步伐!
月光照耀他脸庞,透露出两行晶莹剔透的泪光。
他无声的哭着,渐渐的……声音一点一点变大了起来。
“为什么~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我失去双亲。”
这一刻,他将心底所掩藏的苦尽数说了出来,一瞬间身体瞬间所有力气被抽干了般的伏跪在地上。
他头高高昂起,看着那月光。
“可我偏偏不能怨,不能怪。”
他突然轻笑了起来,脸上在淡然从容在这一刻崩塌,面容狰狞的呢喃着:“可多年来读的书却贯穿我心扉,令我束缚起我那内心这一刻的邪,哈哈哈哈!”
“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双手捂住脸庞,泪光顺着他的手滴露在地。
这一坐……便是到天朦胧之际。
他离开后深深的看了眼这院,眼底一阵猩红。离去的背影这一刻已然褪去少年的桀骜。
与张毅正式的见面,是一个午时。
看着他那温和带着距离的笑,“你便是宁安的诗友。果然不凡,也不枉他能与你相交了。”
“叔伯过谦了。”他淡淡回。
几经口舌之谈,他问了些事后便离开了。
按理说他如今一个外客的身份,该拜见他们才是。
可那时的他并未做好相见的准备。如今走完这一遭,心底也没那么排斥了 。
居然有些平淡!或许他早以如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去看这世间了!不然~又当如何!
后来……他除了去往那僻静的院子,与自己住的地方,其他地方便也鲜少走动着。
就连张宁安叫他外出游玩,大多也被他拿借口搪塞了回去。
就如此……渡过了一年的时间!
张府门外,他跟张宁安告了别,“就此留步吧!宁弟。”
张宁安撇了他一眼,“你我相识一年,连让我送你出城都还如此谦逊!”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一个包袱,张宁安被压下的火这时候串了上来,“你看看,你看看,我送你的玩件,都不带上!”
“路途遥远,若是带上他们我也难保不会遗失,等我到了后给你捎信吧。”他早以想好说辞。
张宁安双手负立与身后,侧身别过头,半响没听到他的声音,他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随你吧!”
“现在你会骑马吗?”张宁安看着青岚问。
他手轻抚着青岚的头,“会了,会了 。”
说完看了眼张宁安,“我走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去吧去吧!祝你路途风景依旧灿烂,安然归家。”
他笑笑,瞥了一眼张府方向,“那我也祝你安康健乐。”
二人目光撞上,他淡淡的笑着点了下头,“走了。回吧。”说完便勒着马绳离开了。
他没回头,也没多做停留,就这么一直离开,直到张宁安看不见他的身影时还久久矗立在原地。
“好歹兄弟一场,都不回头看一眼 ,当真是没良心。”张宁安鼻子发酸吐槽着。声音一颤一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