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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数据陷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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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禾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三周来第三次，他的研究数据出现了异常——几组关键数字被人为修改，导致统计分析结果完全偏离实际。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改动只出现在提交给医院学术委员会的文件副本中，他电脑里的原始数据完好无损。
"系统性的篡改..."他喃喃自语，迅速截屏保存证据。自从答应崔成章参加亚洲微创外科研讨会后，这种"异常"就不断出现。最初他以为是技术故障，但现在他确信——有人故意破坏他的研究可信度。
手机震动起来，是路征的信息：「复查结果良好，下周可以恢复训练。一起吃晚饭吗？」
宋青禾嘴角不自觉上扬。路征的肩伤恢复得比预期快，医生批准他逐步恢复训练，为MotoGP的选拔赛做准备。他正要回复，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
"进来。"
崔成章面带微笑地走进来，身后跟着行政秘书和一位陌生男子："宋医生，打扰了。这位是《医学前沿》杂志的吴记者，想采访你的微创复位研究。"
宋青禾警惕地站起身："采访？"
"是啊！"吴记者热情地上前握手，"崔院长说您的研究将革新骨科手术方式，我们想做期专题报道。"
崔成章和蔼地拍拍宋青禾的肩："难得的机会啊，宋医生。医院宣传部门已经批准了，你可以畅所欲言。"
宋青禾的手指无意识收紧。上周他才发现数据被篡改，今天就突然安排采访？太巧合了。
"恐怕现在不是好时机。"宋青禾保持礼貌微笑，"研究还在进行中，不适合提前公开。"
崔成章的笑容僵了一瞬："宋医生太谦虚了。吴记者专程从F市飞来..."
"我很荣幸，"宋青禾直视崔成章的眼睛，"但科学需要严谨。等研究通过同行评议后，我很乐意接受采访。"
办公室气氛瞬间凝固。吴记者尴尬地咳嗽一声，崔成章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很快又恢复长者风范："当然，尊重研究者的决定。吴记者，我们先去参观一下医院的机器人手术中心吧。"
他们离开后，宋青禾立刻锁上门，调出所有数据备份。崔成章的反应证实了他的怀疑——副院长在策划什么。但为什么？如果只是想要共同署名权，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路征：「忙的话改天也行。别太累。」
宋青禾看着这条简讯，胸口泛起一阵暖意。自从路征受伤那晚，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不急着定义关系，但也不再逃避彼此的关心。
他快速回复：「今晚不行，有紧急情况。明天中午告诉你详情。注意训练别过度。」
发完消息，宋青禾决定冒险一探究竟。等到医院大部分科室熄灯，他悄悄来到行政办公区。作为科室主任，他有通行所有楼层的门禁卡，包括副院长办公室外的档案室。
档案室漆黑一片，只有应急灯的微弱绿光。宋青禾小心地不发出声响，摸索着来到连接副院长办公室的侧门前——这扇门本该锁着，但今晚却虚掩着。
透过门缝，他看到崔成章正在电脑前操作什么，旁边站着行政秘书。宋青禾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数据都修改好了吗？"崔成章的声音压得很低。
"按您要求的改了第三组和第四组数据，显著性差异全部取消。"秘书回答，"但宋医生那边..."
"他不会发现的，就算发现也晚了。"崔成章冷笑，"明天学术委员会一通过，项目主导权就归医院所有。他想发论文？必须经过我同意。"
"可是如果他去申诉..."
"用什么申诉？"崔成章敲了敲键盘，"系统日志显示所有修改都来自他的账号。谁会相信一个年轻医生而不是副院长？"
宋青禾的血液瞬间冰凉。他早猜到崔成章有企图，但没想到如此恶毒——不仅要窃取他的研究成果，还要栽赃他学术不端！
"那研讨会报告..."秘书又问。
"当然是我去。"崔成章站起身，"他最近太不配合了，需要敲打敲打。联系媒体部，准备通稿，就说医院发现部分研究数据异常，已启动内部调查..."
宋青禾悄悄后退，不敢再听下去。他的职业生涯正面临毁灭性打击，而敌人是他完全没预料到的——自己的顶头上司。
————
第二天中午，宋青禾与路征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见面。他通宵整理了现有的证据，眼睛布满血丝，面前的美式咖啡一口未动。
"所以，他不仅要抢你的研究，还要反咬一口？"路征听完叙述，声音冷得像冰。
宋青禾疲惫地点头："学术委员会今天下午开会。一旦通过他的提案，我的研究就会被医院'接管'。而如果数据造假指控成立，我可能连行医执照都保不住。"
路征的手突然覆上他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刚恢复训练，MotoGP的选拔赛就在下周..."宋青禾试图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听着，"路征直视他的眼睛，"无论什么比赛，都没有你重要。明白吗？"
宋青禾喉头发紧。这样直白的路征让他无所适从："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击。他有系统权限，有行政权力，甚至还有媒体..."
"先发制人。"路征斩钉截铁地说，"在委员会开会前公开你的原始数据，证明它们真实可靠。"
"但那样就等于直接对抗崔成章..."
"你还有选择吗？"路征反问，"让他先出手，你就真的完了。"
宋青禾知道路征是对的。但多年来谨小慎微的职业习惯让他犹豫："我需要再想想..."
"没时间了。"路征看了眼手表，"委员会几点开会？"
"三点。"
"现在一点二十。"路征站起身，"我认识《医学日报》的记者，可以安排紧急采访。车队有专业摄像，一小时就能制作数据对比视频。"
宋青禾惊讶于路征的雷厉风行："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路征停下动作，静静看着他："你说过，朋友之间就该这样。"
朋友。这个词曾经让宋青禾安心，现在却莫名刺痛。但他没有时间细想自己的矛盾心理，崔成章的威胁迫在眉睫。
"好。"他最终点头，"我们试试。"
————
两小时后，宋青禾站在医院学术报告厅外，手指紧攥着U盘。里面是他七年研究的完整数据，以及路征帮忙制作的对比视频，清楚显示哪些数据被篡改、如何被篡改。
路征站在他身边，一只手安抚地搭在他后腰："准备好了？"
宋青禾深吸一口气："嗯。"
他们推开门，发现会议室已经坐满了学术委员会成员。崔成章坐在主席位置，看到宋青禾时明显一怔，随即恢复笑容："宋医生，我们正要讨论你的研究项目呢。有什么急事吗？"
宋青禾直接走向投影仪接口："抱歉打断会议，但我有重要证据需要展示。"
崔成章脸色一变："这不合程序。如果你有意见，应该先提交书面..."
"关于我的研究数据被篡改的证据，算紧急情况。"宋青禾插入U盘，调出第一个文件，"三天前我发现提交委员会的报告与原始数据不符。经过调查，这些修改都来自副院长办公室的终端。"
会议室一片哗然。崔成章猛地站起来："荒谬！这是严重的诽谤！"
宋青禾不为所动，继续展示数据对比："更严重的是，篡改后的数据会得出完全错误的结论。如果按这个结果应用于临床，可能导致手术失败率上升15%以上。"
这句话击中了委员会最关心的点——患者安全。几位资深教授立刻要求查看原始数据。
崔成章脸色铁青："宋医生，你知道指控上级的后果吗？系统日志显示所有修改都来自你的账号。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在数据造假被发现问题后，试图嫁祸于人！"
这正是宋青禾最担心的反击。他调出最后一份证据——一段模糊但清晰的手机录像，显示崔成章和秘书讨论篡改数据的对话。
"这段录像拍摄于昨晚十一点十七分，地点是您办公室。"宋青禾声音平静，"需要验证真实性的话，医院监控可以证明我当时在档案室。"
会议室鸦雀无声。崔成章的脸色由青转白，最后变成可怕的潮红："你...你偷拍？这是侵犯隐私！违法行为！"
"保护患者安全和研究诚信，是医生的首要职责。"宋青禾引用医学伦理准则，"我已将所有证据抄送医学伦理委员会。"
崔成章突然转向其他委员："各位，这明显是个误会。可能是系统故障，或者是秘书操作失误..."
"崔院长。"年迈的委员会主席打断他，"这件事需要彻底调查。在查明前，宋医生的研究项目暂停所有行政干预。散会。"
人群陆续离开后，宋青禾的双腿终于开始发抖。路征立刻扶住他："做得好。"
"还没结束。"宋青禾低声说，"崔成章不会这么容易认输。"
果然，他们刚走出会议室，行政秘书就匆匆赶来："宋医生，院长要立即见你。媒体部收到多家报社询问，说有爆料称你的研究涉及数据造假..."
路征冷笑一声："动作真快。"
院长办公室里，严肃的气氛令人窒息。院长示意宋青禾坐下，桌上摊着几份刚打印出来的邮件。
"宋医生，"院长推了推眼镜，"《医学前沿》刚刚发来问询，说收到匿名举报你篡改数据。同时网上已经有相关讨论..."
宋青禾的心沉了下去。崔成章在利用媒体施压，而舆论战是他毫无经验的领域。
"我有完整证据证明我的清白。"他艰难地说，"原始数据、实验室记录、甚至崔副院长承认篡改的录像..."
"我相信你。"院长的话让宋青禾意外，"但医院必须按程序处理。在调查期间，你的研究项目暂停，临床工作照常。这是为了保护你和医院。"
宋青禾明白院长的苦衷，但七年的心血被叫停，还是让他胸口发闷："调查需要多久？"
"看情况。如果有第三方机构介入..."院长欲言又止，"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人事部会正式通知。"
走出院长办公室，宋青禾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同事、朋友、甚至久未联系的同学都在询问网上的爆料。一篇题为《是明星医生还是数据伪造者？》的文章已经在医学论坛流传，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所有线索都指向他。
路征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直到宋青禾放下手机才开口："车队有合作的公关公司，可以帮你..."
"不用了。"宋青禾突然打断他，"我自己处理。"
路征皱眉："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应付的。媒体战需要专业..."
"我说了不用！"宋青禾声音提高，引来走廊上几人侧目。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对不起...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路征的表情变得难以读懂："好。但你不用推开我，青禾。我不是你的敌人。"
宋青禾没有回答，转身走向电梯。他当然知道路征不是敌人，正因如此才更不能拖他下水。MotoGP的选拔赛就在五天后，路征需要专注训练，而不是卷入他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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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宋青禾如同行尸走肉。医院虽然没公开处罚他，但研究暂停的通知已经下发，科室同事看他的眼神充满怜悯或怀疑。更糟的是，网上舆论持续发酵，有人甚至翻出他大学时期的小组作业质疑真实性。
周四晚上，宋青禾蜷缩在公寓沙发上，电视静音播放着新闻。门铃突然响起，他懒得理会，直到手机亮起路征的信息：「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宋青禾拖着脚步打开门，路征站在门口，手里拎着食盒，脸上是罕见的怒容。
"四天。"路征径直走进公寓，把食盒放在桌上，"四天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宋青禾茫然地看着他。
"MotoGP选拔赛。"路征一字一句地说，"你答应过会来。"
宋青禾这才想起那个被危机淹没的承诺。他愧疚地低头："对不起...我忘了。"
"忘了？"路征的声音带着宋青禾从未听过的尖锐，"还是故意躲着我？"
"我有正当理由！"宋青禾忍不住反驳，"我的职业生涯可能完蛋了，而你只关心一场比赛？"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路征的表情像是被狠狠击中，眼中的失望让宋青禾心脏绞痛。
"我以为..."路征声音低了下来，"经过这一切，你会明白我站在你这边。但显然，你仍然选择独自承受。"
宋青禾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路征说得对——他一直在推开对方的帮助，即使知道这会让路征受伤。
"明天我会去看比赛。"宋青禾最终承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场。"
路征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必勉强。"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宋青禾站在门口，胸口空荡荡的如同被挖去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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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宋青禾被医院紧急电话吵醒。院长要求他立即参加一场临时召开的媒体说明会——医学会伦理委员会已经初步审核了他的证据，认为指控不成立，要求医院尽快澄清。
宋青禾匆忙洗漱更衣，同时给路征发信息说明情况：「抱歉，临时会议。可能赶不上比赛开始，但会尽快到。」
没有回复。
会议比预想的漫长。媒体反复质疑调查的公正性，院长和医学会代表疲于应对。当宋青禾终于脱身时，比赛已经开始一小时。
他气喘吁吁地赶到赛车场，看台上欢呼声震耳欲聋。大屏幕显示路征暂列第二，但状态看起来不对劲——几个弯道的处理明显犹豫，完全不像平日的"夜鹰"。
"路征哥今天怎么了？"李耀宸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预赛时还好好的..."
宋青禾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路征失常的原因——他们的争执，他的失约。他掏出手机想发条鼓励信息，却看到一条刚弹出的新闻推送：《学术丑闻大反转！C市中央医院副院长涉嫌数据篡改》。
文章详细披露了崔成章多年来的学术不端行为，包括剽窃学生论文、伪造实验数据等，证据确凿。宋青禾震惊地翻看着——这些材料远比他收集的全面，而且明显来自内部人士的系统性调查。
更令他惊讶的是文章署名——正是路征认识的那位《医学日报》记者。
就在这时，场上一阵惊呼。宋青禾抬头，惊恐地看到路征的赛车在一个中速弯道失控，险些撞上护栏，名次瞬间跌至第五。
"呀！分心了！完全分心了！"解说员惊呼，"路征选手今天状态异常，这不像他的水平！"
宋青禾的手紧紧握住栏杆，指甲陷入掌心。都是他的错。路征说得对，他一直在推开真正关心自己的人，甚至影响了对方的职业生涯。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路征最终获得第六名——对MotoGP选拔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成绩。宋青禾立刻冲向维修区，却被工作人员拦住。
"抱歉，选手区现在不开放。"
"我是医生！"宋青禾亮出工作证，"路征可能受伤了！"
穿过拥挤的人群，他终于看到了路征。对方刚摘下头盔，汗湿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上，肩膀的旧伤似乎又在疼痛，让他不自觉地皱眉。
"路征！"宋青禾喊道。
路征抬头，看到宋青禾时明显一怔，随即转身走向更衣室。
宋青禾不顾工作人员阻拦追了上去："路征，等等！我需要跟你谈谈！"
在更衣室门口，路征终于停下脚步："会议结束了？"
"嗯。崔成章被曝光了，不止是我的事，还有多年来的学术不端..."宋青禾急切地说，"是你联系的记者对吗？"
路征没有否认："车队有媒体资源。但核心证据来自你冒险录制的视频。"
"谢谢你。"宋青禾声音哽咽，"还有...对不起。为今天，为这几天的一切。我不该推开你。"
路征深深看着他："为什么总是这样？一遇到困难就把我推开。"
宋青禾低下头："习惯...吧。从小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你现在不是了。"路征轻声说。
简单的七个字，却让宋青禾的防线彻底崩塌。他抬头看着这个为他付出这么多的男人，突然明白了自己一直逃避的真相。
"比赛...我很抱歉。"他艰难地说。
路征摇摇头："不重要了。"
"怎么会不重要？MotoGP的选拔..."
"青禾，"路征打断他，"我昨天收到了MotoGP的最终通知。即使今天夺冠，我的年龄和伤病史也让他们犹豫。他们选择了更年轻的车手。"
宋青禾瞪大眼睛："什么？那你今天还..."
"因为承诺就是承诺。"路征苦笑，"即使知道结果，也要跑完全程。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宋青禾想起自己曾对路征说过类似的话——关于爷爷，关于医者的责任。他的心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既痛又暖。
"我看到了你的比赛数据。"他轻声说，"那几个失误的弯道...是因为想起了我？"
路征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有些分心，值得。"
这句含蓄的告白让宋青禾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上前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紧紧抱住了路征。周围响起一阵口哨声和掌声，但他不在乎了。
"这次换我来说。"他在路征耳边低语，"无论你去哪里，无论什么比赛...我都会在场。我保证。"
路征的身体明显僵住，随后慢慢放松，手臂环抱住宋青禾："...好。"
在维修区的嘈杂声中，在刚刚失败的赛场上，他们静静相拥。对宋青禾而言，这比任何华丽的告白都更真实——他们都不完美，都会犯错，但愿意为彼此变得更好。而这，或许就是爱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