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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触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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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岁澜原地站了几分钟,呼吸渐渐平缓了,走到对面房间。
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声响,有种随时会坍塌的感觉。
但是眼前这扇门只是有一些刮痕,没有被破坏,也没有粘稠液体,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周岁澜缓缓关上爷爷房间的门,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切。
这栋房子被破坏得面目全非,她睡着的时候居然没听到一点动静。这怎么可能?
糯米团子胶体轻轻晃动了一下,抱着小毯子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后。
周岁澜的心脏骤然一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糯米团子见她后退,胶体微微顿了一下,抱着毯子的动作也变得僵硬。
看起来有点委屈。
周岁澜微微皱眉,感到脑子里一片混乱。
糯米团子缓缓抬起“脑袋”,胶体上的光点忽明忽暗,像是在努力回忆,可过了几秒,祂却像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反而慢慢凑近周岁澜,胶体轻轻蹭向她的脚踝。
接触到皮肤的那一瞬间,周岁澜感觉到祂的胶体震颤了一下,像是享受到了某种极致的愉悦。
馥郁又香甜的气息悄悄弥漫开来。
周岁澜:“.......”
这是给祂吓疯了?
一副惊呆了的可怜相,周岁澜到了嘴边的质问又咽了回去,只剩下满心的无奈。
她移开脚步,目光扫过客厅的狼藉,然后注意到地板缝隙里残留的透明液体,没有味道,但诡异得让人心里发毛。
“你待在这里别动,也不准乱跑。”周岁澜的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可声音里还是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她回到房间,翻出抽屉的旧手机,那是一部按键磨损严重的老年机。
黑水岛的信号不好,所以手机在这里并不普及,更不会随身携带。
周岁澜按下拨号键,电话接通的瞬间,传来一阵电流声,随后是一个公式化的男声,带着几分不耐烦:“您好,异象调查局第七分队,请问有什么异常情况需要报备?请简洁说明,我们很忙。”
“我家被不明生物袭击......”周岁澜努力组织语言,“就在老码头附近,是一栋两层的老房子。”
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不明生物?小姑娘,你确定不是野生动物闯入?最近沿海地区有不少的野猪和狗熊下山,很容易闯进居民家造成破坏。”
周岁澜压制着怒火:“我昨天晚上在家,并没有听到动物破坏的动静。”
对方沉默了几秒,语气依旧敷衍:“行了,我们会派两名工作人员过去看看,大概半小时到。你先保护好现场,别随意清理。如果最后检测发现只是普通民事问题,后续就请联系当地派出所处理,我们调查局只负责超自然异象。”
电话挂断的瞬间,周岁澜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撇出去。
对方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或许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个因为恐惧而夸大其词的小疯子!
周岁澜拎着糯米团子去卧室,让祂先躲起来。
半小时后,院门外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
周岁澜走到门口,看到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停在门口,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车窗上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车门打开,走下来两名穿着灰色制服的男人,他们身材肥胖,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工具箱,走到门口时,发现有东西堵着。
瘦高个走上前把塑料布掀开,看到三个纸箱子,就试着把它们移开。
结果折腾了半天,也没抬起来。
还是两个人一起骂骂咧咧的搬开一个,然后踩着纸箱子来到院子。
“哪里被破坏了?”走在前面的男人开口,声音冷淡,目光扫过院子里堆放的废铁,眉头皱了皱,像是在嫌弃这里的杂乱。
“在客厅。”周岁澜侧身让他们进来,看着两人走进客厅。
两名调查局人员绕着客厅转了一圈,走在前面的男人踢了踢地上的木屑碎片,只是撇了撇嘴:“这看起来就是被大型动物踩过的,你看这木质框架的断裂口,很粗糙,像是野兽的蹄子踩碎的。”
周岁澜:“如果是野兽闯进来,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瘦高个男人嗤笑一声,用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蘸了一点地板上残留的粘稠液体,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从工具箱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检测仪晃了晃,屏幕上只有一片平稳的绿光:“看见没?异常反应为零。要是真有超自然生物,这仪器早响得跟警报器似的了。不过,这很可能是某种植物汁液,或者是附近工厂排放的废水流进来了。”
他收起仪器,往门口走的脚步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看你这房子年久失修,墙皮都在掉,说不定是夜里风大刮得木头响,你自己吓自己罢了。”
周岁澜:“......”
走在前面的男人看了一圈,没什么发现,转身看她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小姑娘,你是不是昨晚睡死过去,所以才没听到动静?我们调查局处理的是超自然异象,不是心理问题。如果你持续出现这种情况,我建议去医院精神科看看。”
周岁澜看着两人敷衍的神情,知道再争辩也没用。
他们甚至没提出要上楼查看,只是将取样的液体装进密封袋,然后拿出一张表格让她签字。
“好了,我们回去会尽快检测,如果有异常会联系你。如果没异常,后续就不通知了。”男人将表格收好,转身就走,另一名男人也跟在后面,两人很快上了面包车,汽车发动的声音渐渐远去,留下周岁澜一个人站在狼藉的客厅里,小嘴和抹了蜜一样。
她走到沙发边,捡起一块破碎的木质扶手。
断裂口整齐中带着扭曲,明显是被巨大的力量挤压导致的,根本不是野兽蹄子能踩出来的痕迹。
两个大煞笔。
糯米团子从楼梯上下来,愣愣地听着。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地老式收音机突然传来一阵滋啦的电流声,然后天气预报员清晰的声音传了出来:“各位市民请注意,根据气象卫星监测,预计明晚八点左右,台风‘珍珠’将在本市沿海地区登陆,登陆时中心附近最大风力可达十级以上,阵风十二级。受台风影响,今晚到明天白天,本市将出现强降雨,降雨量可达中到大雨,局部暴雨。请市民朋友们做好防风防雨准备,及时加固门窗,清理阳台、窗外的易坠物品,避免外出,确保人身安全......”
台风?
她抬头看着房顶掉下来的木板,顿时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过了一会儿,周岁澜咬了咬牙,戴上厚帆布手套,转身去杂物间翻找工具,然后又斥巨资订了一些木材。
刚把东西抱出来,脚边就蹭过来一团软乎乎的东西,糯米团子胶体上的光点亮闪闪的。
怎么这么黏人了?
修缮从补房顶开始,接着就是一楼的木窗,框架被撞得变了形,玻璃碎得只剩残片。望着这片狼藉,周岁澜忍不住想,昨晚闯进来的怪物,究竟得多大体型?
忙到下午,屋顶和窗户总算勉强补好。周岁澜瘫坐在门口台阶上,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客厅依旧一片狼藉,她咬了口干硬的面包,目光落在堵在门口的石像上,心里盘算着:院里的废铁要不要低价处理掉?修缮房子、添置家具都是开销,她那点存款撑不了多久。
这时,糯米团子凑到她身边,两只“小手”端着一个水杯。
周岁澜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猛然想起,这杯子昨天晚上放在一楼的茶几上。
现在那个茶几已经碎了,这杯子倒在地上,也不知道祂有没有清洗。
算了,喝都喝了。
糯米团子的胶体往她身边凑了凑,仅仅一臂之隔的距离,祂的“视线”落在周岁澜的脖颈上,暗暗咽了咽“口水”。
祂是真的很想舔一口,尝尝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样甜。
夜幕降临时,风势渐渐大了起来。
清理工作比想象中更费力,周岁澜看着客厅里堆积的碎木和棉絮,决定先把贵重物品搬到地下室,今晚就在那里凑合一晚。
然而,等到把最后一件东西搬完,已是深夜。
周岁澜借着手电的光看着原本就破旧的客厅此刻彻底空了。
真就是家徒四壁。
周岁澜在工具箱挑了一个扳手防身,来到二楼的卫生间冲了热水澡。
刚出来,抽屉里的手机正好响了。
晚上八点,这个时间应该江庭打来的。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他略带紧张的声音:“岁澜,在忙吗?”
“没,刚洗完澡,正准备睡了。”周岁澜拿起毛巾擦拭着滴水的发梢。
脚边突然缠上来一团冰凉黏腻的触感,那只半大的胶体涌动着软滑的躯体几乎要融进她的裤腿,带着种近乎贪婪的亲昵。
她用手背轻轻揪住祂,能感觉到胶体瞬间绷紧的质感。
从昨晚开始,这小东西就变得非常黏人,这次,接触到她手心的部分微微发烫。
感觉很躁动。
“明晚有强台风登陆,”江庭的声音沉了沉,带着明显的担忧,“你住的地方离码头那么近,会不会太危险了?”
周岁澜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望向远处泛着暗光的海面,漫不经心地应着:“没事,这房子爷爷住了几十年,台风季都这么过来的。”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才传来江庭略显犹豫的声音:“要不......你搬去我家空置的那套公寓住几天?”
周岁澜挑了挑眉,故意拖长语调,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疑问。
江庭瞬间慌了神,语速都快了几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另一套公寓,跟我住的地方完全分开,钥匙我明天可以给你送过去......”
听着少年急得快要结巴的样子,周岁澜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知道,你紧张什么。”
“我就是不放心。”江庭的声音缓了些,“天气预报说这次台风是近五年最强的,你一个人住海边太危险了。”
“不用。”周岁澜弯腰,一把揪住那个正试图顺着裤脚往上爬的胶体,对着电话转移话题,“又在刷题?这个点还没休息。”
“刚做完几套卷子,你呢?”江庭顺势接话,语气轻松了些。
周岁澜抬头看了一眼破破烂烂的门板,顿了顿才说:“没什么,就是房子有点小问题,在琢磨怎么修。”
“房子坏了?严重吗?”江庭的声音又提了起来,“要不要我现在过去看看?”
“不用这么夸张,就是遇到点怪事。”周岁澜把挣扎的小毛团按在膝盖上,指尖挠了挠它的“小手”。
糯米团子的躁动稍稍平复,可当电话里再次传来江庭的声音,它突然用软乎乎的“手”攥住了她的食指。
“那你还是搬过来吧。”江庭想了想,“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待着。”
糯米团子试图吸引周岁澜的注意力,但都被她忽视,再次把祂仍在一旁,“别动。”
这声动静刚好被电话那头的江庭捕捉到:“你家里有客人?”
周岁澜笑道:“不是客人,是我只刚捡的一只小宠物,挺奇怪的。”
江庭显然以为她在开玩笑,低低地笑了起来:“那有机会,可得带我见识见识。”
“好啊。”周岁澜应着,又听见江庭在那头叮嘱。
“最近镇上确实不太平,总有人说遇到怪事。你要是有任何情况,不管多晚都给我打电话,别自己硬扛。”
“知道了。”周岁澜的声音软了些,“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挂了电话,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周岁澜盯着糯米团子,发现祂已经安静下来,好像是怄气,但还是跟着她去了地下室。
关灯后,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夹杂着雨点砸在屋顶的噼啪声,偶尔还有什么东西被风吹倒的巨响。
周岁澜醒了好几次。
但是枕边的小东西似乎睡得很沉。
祂贴在她的肘弯处,像是在寻求庇护。
后半夜的风势愈发狂暴,像极了游荡在荒山中孤魂的哀嚎。
窗外传来一阵响动,某种东西踩踏在湿滑泥地上的声音。
此时,周岁澜的呼吸已经渐渐变得均匀绵长,陷入了深度睡眠。
但那团乖巧的胶体感知极其敏锐,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扭曲、重组,生出来的触手也迅速向中心聚拢,无数软骨在强行拼接,粗壮的主躯干隆起,渐渐勾勒出人类躯体的轮廓。
银白色长发在黑雾中形成,如瀑布般垂落,发丝间还残留着幽绿微光。
一张脸渐渐清晰——五官深邃立体,鼻梁高挺,唇线锋利,无疑是个足以让众生倾倒的成年男性,可祂的虹膜是纯粹的血红色,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
脖颈与胸膛的轮廓随之凝聚,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能清晰看到皮下淡青色的血管。
但是下半身还有青黑色鳞片覆盖在祂的小腹,那些鳞片层层叠叠,贴合着正在成型的躯体勾勒出流畅又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祂看上去像一条妖异的蟒蛇,与上半身的人类形态形成诡异的反差。
察觉到有脏东西在向这边靠近。
阿撒格斯血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趋于稳定的躯体微微震颤,背后的皮肤突然裂开数道血口,带着倒刺的骨条分裂而出,尖端闪烁着阴森的光。
怪物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阿撒格斯的身体瞬间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气,穿过木质墙体,出现在院子里空地上。
他们大概没有料到阿撒格斯的存在。连惨叫都没能发出,躯体就被祂背后的一条骨条猛地刺穿脖子,瞬间消散。
然而此刻,阿撒格斯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未褪去的暴戾。
祂的信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