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娇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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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诀挑着眉，狭长眼里照进苍白的时越。
众人都是时越的同学，时越虽然平时好友不多，但待人接物也算是谦和，况且他们没少抄时越的作业，听说时越被撞了立马赶来医院。
时越人倒没事，可惜失忆了，但他们是医学生，时越要是把学的东西全忘了，那就完了。
最让他们震惊的还是时越对着这位年轻男人叫了声“爸爸。”
被叫“爸爸”的厌诀本人同样疑惑地反问时越：“你叫我什么？”
厌诀的驼色羊毛外套被时越掐住一角，瘦削的手因为剧烈的动作导致针管里的血倒流。
时越仰头看着厌诀，男人压着眉，雅痞的长相尽显风流。
时越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他的父亲。
可刚才见到他的一瞬间，时越确实觉得心口处像是有把火在烧。
在他的记忆里，很少和父亲打交道，每次见到父亲时比起先到来的父子情深，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忌惮。
所以该怎么叫他？
时越的喉咙有些疼，他张了张唇：“爹？”
厌诀：“？”
厌诀眼皮向上一撩，再次低头时，看见的是时越默默松开了他的衣角，不动声色的将手收回，病态的脸上是小心翼翼地试探。
厌诀倏然弯腰，凑到时越跟前。
时越像是没有想到厌诀突然靠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时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后撤。
也许是和父亲不太常见的原因。
离得近了些，厌诀闻到了时越身上很淡的药味儿，也看见了他浓密睫毛下的眼。
厌诀微抿了抿唇，故意诱哄道：“你再叫一声来听听？”
时越对上厌诀含笑的眼，突然感觉嗓子跟堵了似的。
怎么突然叫不出口了？
“你这人！”旁边的人把厌诀拉到了门外。
拉厌诀的人叫霍启扬，是时越的师弟。
“我从来没见过你，你找我师兄想干什么？”霍启扬的个子一米八，但跟厌诀说话时仍要仰头才行。
霍启扬最看不惯的就是厌诀这种公子哥作风。
穿得人模人样，但举手投足间都不正经。
厌诀云淡风轻地靠在身后的墙上，笑道：”难道你师兄的朋友你都见过？”
霍启扬：“师兄的朋友基本上我都认识，而且人以群分，师兄的朋友里从没见过你这样的。”
“我这样？”厌诀转着手里的车钥匙，突然打了个响指：“我怎么样？嗯？”
他边说，边用车钥匙敲着霍启扬的心口：“你没听见你师兄叫我爸爸？不是朋友能叫爸？这么在乎你师兄是学业太轻松了？”
霍启扬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猛地反驳：“我是正常的询问！不希望有人对师兄行不轨之事。”
厌诀偏头“切”了一声：“你觉得我能对你师兄做什么？这么宝贝你师兄怎么不带回去藏怀里？”
霍启扬：“你！”
厌诀突然拿出钱包，对霍启扬道：“你师兄的主治医生是谁？”
霍启扬：“关你什么事？”
厌诀从包里拿了张卡，随后又换了张支票丢给霍启扬：“三十万，告诉我主治医生是谁。”
霍启扬：“余兆成！”
...
“您的意思是说他的记忆停留在了十五岁？”厌诀坐在医生办公室里，琢磨着余兆成刚给他说的话。
余兆成扶了扶老花镜：“嗯，魏谦就是奔着他命来的，还好阿越命大，跟他一起的那小子现在还在重症病房。”
“阿越的导师跟我是同学，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他，他身体上的问题不大，就是有点营养不良，至于失忆嘛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厌诀翘着腿，气定神闲道：“也就是说十五岁之后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余兆成点点头：“是的，要恢复的话得慢慢来，最好是接回家里去，和亲近的人多培养培养感情会好些。”
厌诀若有所思地挑了个眉，随后笑道：“知道了，劳烦您解答，我先走了。”
余兆成笑笑：“没事，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是阿越的？”
厌诀点了点头，卡在太阳穴处的墨镜顺势掉下来挂在鼻梁上，他低声道：“爸爸。”
...
厌诀出来后，本想给顾沉打个电话，才转身，电话都还没掏出来，就感到腰间的衣服紧了紧。
谁敢拽他衣服？
厌诀厉眉沉了沉，转身却先看见一头乌黑的发。
厌诀低头，两根修长的手指捻住他的衣服。
“怎么是你？”厌诀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时越，时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病房出来的，身上还套着宽大的病号服，病号服的长度倒是合适，就是宽了些，楼梯口是通风处，冷风就这么灌进了时越的衣袖里。
十二月份的蓉城比不上北方的干冷，独一份儿的湿冷倒是钻骨子里的刺儿。
厌诀挑了挑眉问他：“你出来干什么？”
时越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位“父亲”语气里的不善，他松开了手，斟酌了会儿后，低头道：“找你。”
时越看见眼前这个男人时其实不太确定他是不是自己的父亲，可刚刚他在门外确实听见了这个男人对医生说是自己的父亲。
纵然并不相信自己父亲是这样的人，但时越还是叫住了他。
但这位“父亲”真的不喜欢他，反问的语气迫使时越低下头。
时越低头的动作落在了厌诀眼里，厌诀眼皮微掀。
厌诀唇角挂上了调笑的弧度：“找我干什么？”
时越张张嘴，思考片刻后开口：“跟你走。”
厌诀跟没骨头似的就靠在了墙上，他问时越：“为什么跟我走？”
时越：“外婆让我来找你。”
厌诀一愣：“外婆？”
他没听说过时越有外婆。
很快厌诀反应过来，时越的记忆停在了15岁，也就是说时越现在认知都在15岁，也许是15岁之前他的外婆还健在，所以才会提及外婆。
厌诀懒懒散散的点头，随后站直了身：“行，我打个电话，你去那边儿待会儿。”
时越没有回答，而是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一分钟后，时越才点头：“好。”
时越转身后，厌诀“啧”了一声，摸了根烟出来，咬在嘴里，边拿打火机边往外走。
带时越回家？
做梦，他又不是时越的真老子。
厌诀靠在车边，“嚓”一下点燃了烟，慢条斯理地打开车门，长腿一跨，刚想发动车子，却在后视镜里看见医院门口站着的人影。
时越穿着那件薄薄的病号服，病体支离，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厌诀别开眼，单手把着方向盘，食指“哒哒”的翘着。
五分钟后，时越的眼前出现了一双干净的黑色皮鞋。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上车。”
...
“咳咳！”时越一上车就被车里的烟味儿熏得咳个不停。
厌诀并没有灭烟的意思，只抬了抬下颌，咬着烟道：“前边儿有纸。”
时越一边咳嗽一边去拿纸，刚好厌诀垂下了手，时越抽纸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厌诀的指尖。
时越的指尖很冰，不正常的冰，刺得厌诀颤了颤。
他偏头看见时越用纸巾捂着唇，而眼尾已经因为咳嗽挂了点水。
厌诀：“......”
至于吗，连个烟都闻不得。
哪有那么娇气。
厌诀灭了烟，把车倒出了库，一只手撑在太阳穴处，一只手游刃有余地打着盘。
等绿灯时，厌诀停了车，余光中瞥见时越消瘦的侧脸，锋利的眉下是清秀的眼，挺直的鼻梁还贴着创可贴。
时越察觉到了厌诀的打量，直觉告诉他，他的父亲不太待见他，所以他尽量不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灰蒙蒙的天。
“呲—”
跑车停在了路边，厌诀抬抬下巴对时越道：“我有点事，你自己玩儿会儿。”
厌诀两手搭在方向盘上，他想如果时越是装失忆的呢？真把他带走会怎样？
厌诀选择将人丢在这儿。
时越没有反驳，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应道：“好。”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你会来接我吗？”
厌诀挑挑眉，随口道：“嗯哼？”
时越点头下车，要关门的时候，厌诀突然开口，拿了张红票子，刚要递过去又换成了一张50的。
时越肯定吃不了多少，别浪费了他的钱才是。
时越走后，跑车直奔顾沉定好位置的酒局，等他赶到时，一帮人笑着问他来这么晚是去拈花惹草了？
包间里开了空调，厌诀脱了外套，嗤道：“喝你们的酒去。”
有人吆喝：“时家老二出了车祸，你不得高兴地灌几杯？”
厌诀“切”一声，接过他们递来的酒灌了几杯下去，他喝酒不上脸，玩儿了几个小时也只是眼皮耷了下来而已。
快十二点时，厌诀摆摆手表示躺会儿，随后窝进了沙发里，他开了窗想吹点儿冷风，风一进来就是刺人的冷。
下雨了，冬天的蓉城，雨滴如冰，慢慢浸穿人的皮肤，从而麻痹全身，只有冷意围裹。
好冷。
时越觉得好冷。
他在下车的街边坐着，从病房里醒来他感觉失去了很多东西，摸不着抓不住，但他记得外婆的嘱托，要跟他爸走。
时越望着天，雨珠打在他的脸上，寒意从四肢蔓延，周遭的行人越来越少。
已经十二点了，时越搓了搓手，他觉得他老子好像不要他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娇气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