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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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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甜甜圈，糖分的满足感和“佩佩”造型带来的愉悦似乎还在邓绪鞠心里持续发酵。他没有立刻缩回自己的世界，而是侧过身，面向紧挨着他坐的小慕绪，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纯粹是出于兴趣的神情。
他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松的、近乎闲聊般的好奇，问道：
“你在外面……有没有看到什么好玩的？”
这个问题如此普通，普通到放在任何两个刚散步归来的人之间都再正常不过。可当它从邓绪鞠口中问出，对象还是这个他时而漠视、时而用诡异笑容注视的孩子时，就显得格外不寻常。
小慕绪正舔着手指上残留的糖霜，听到哥哥主动问他话，立刻抬起头，小脸兴奋得发红。他用力点头，开始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地描述起来：
“有！有看到一只好胖好胖的猫咪，是橘色的！它趴在墙上晒太阳，懒洋洋的！”
“还有！有个爷爷在遛一只小狗，小狗的尾巴摇得像小风扇！”
“我们还看到好多花花，黄色的，红色的！爸爸说那个叫……叫月季！”
“天上有小鸟在飞，飞得好高好高……”
孩子的话语琐碎而充满生机，将他看到的、感受到的那个鲜活世界，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邓绪鞠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没有像看动画片那样全神贯注，但眼神里也没有往常的空茫或算计，而是带着一种……类似倾听遥远故事般的新奇感。他甚至随着慕绪的描述，微微歪着头，仿佛在脑海中勾勒那只胖猫、那只摇尾巴的小狗、那些摇曳的花朵。
他生活在由动画片、玩偶和室内光线构筑的、相对静止的世界里。慕绪带回来的这些充满生命力的、属于“外面”的碎片，对他而言，或许就像打开了另一扇小小的、有趣的窗户。
松望辞在一旁准备水果，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了。他听着儿子雀跃的讲述，看着邓绪鞠那难得一见的、带着温和好奇的侧脸，心中情绪复杂。
这对话无关阴谋，无关试探，甚至不涉及那套扭曲的“爱”的逻辑。
它简单得像阳光下的尘埃，清晰可见，却又转瞬即逝。
他知道，邓绪鞠的“好心情”和这份好奇心可能很快就会消散，他又会变回那个莫测的、危险的疯子。
但此刻，看着儿子因为被“哥哥”认真倾听而发光的小脸，看着邓绪鞠暂时卸下所有防御和诡异的平静模样……
松望辞允许自己，在这虚假的、脆弱的温馨里，沉溺片刻。
哪怕只是片刻。
夜晚的夜市，是比白天的小区步道更复杂、更不可控的环境。人流如织，各色灯光交织，喧嚣的音乐、叫卖声、食物香气混合成一股强大的、刺激感官的洪流。
松望辞站在夜市入口，深吸了一口气。他低头看了看左手边的邓绪鞠——他依旧穿着那件过于宽大的外套，帽檐压低，遮住了部分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身体微微紧绷，显然对这样过度热闹和拥挤的环境本能地感到不适和警惕。右手边，是兴奋得眼睛发亮、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儿子慕绪。
这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组合。
但他必须维持住这脆弱的平衡。
他伸出左手，紧紧握住了邓绪鞠微凉而有些僵硬的手。那手中可能蕴藏着毁灭性的力量，但此刻，他必须将其禁锢在自己的掌心里，引导他，也安抚他。
然后，他弯下腰，用右手将儿子慕绪稳稳地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里，拥有一个能看清热闹景象的更高视角。
“跟紧我。”他低声对邓绪鞠说，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沉稳。
于是，他们便以这样奇异的姿态融入了涌动的人潮——松望辞像一座沉稳的孤岛，一手牢牢牵着一个美丽而危险的秘密，一手托举着一个天真无邪的希望。
邓绪鞠被他牵着，被动地跟着移动。他的目光在帽檐的阴影下快速扫过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掠过那些陌生的、充满生命力的面孔，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处理过量涌入的、无法分类的信息。他没有挣脱松望辞的手，或许是因为这紧握的力道提供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也或许是他暂时选择了在这种混乱中依赖这份唯一的“熟悉”。
慕绪则完全沉浸在节日的氛围里，小手指着各处，兴奋地嚷嚷：
“爸爸！看！会发光的气球！”
“哇！那个棉花糖好大！”
“哥哥！你看那边有套圈圈的！”
松望辞一边要护着怀里的儿子不被撞到，一边要用全部的感官留意着邓绪鞠的每一丝细微反应，警惕着任何可能触发他不安或“兴趣”的苗头。他的神经比处理最棘手的案件时绷得还要紧。
他给慕绪买了一个小小的发光手环，给邓绪鞠买了他指定的章鱼小丸子。邓绪鞠接过丸子，在相对人少的角落小口吃着，情绪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或许只是温馨的一家三口——高大沉稳的父亲，漂亮安静的“大儿子”，活泼可爱的小儿子。
只有松望辞自己知道，他左手牵着的，是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深渊；右手抱着的，是他必须用一切去守护的、脆弱的光亮。
他行走在明与暗的交界线上，用尽全部力气，维持着这危险而荒谬的平衡。
夜市的热闹是他们的背景，却与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无关。
他只是一个孤独的守护者，带着他的罪与罚，他的光与暗，在这人世间，踽踽独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