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滴血认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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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种错觉，山上的日出比山下早。
刺眼的阳光从窗户缝隙照进屋里，夏至拉高被子挡住脸，翻身又往墙里滚了半圈。
他正在放暑假，不想起早。
天不遂人愿，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蓦地睁眼，夏至揉着脸，睡眼惺忪地起身下床，推开房门看见正准备敲门的老管家，歪头疑惑：“管家爷爷，有什么事吗？”
“早上好小少爷。”管家恭敬地问好，随后转头挥手示意身后，捧着衣服的侍女从夏至身边鱼贯而入，“这是家主特意吩咐为您准备的，快试试合不合身。”
夏至点头，没有理由拒绝舅舅的好意：“好，我试试。”
其中一位青衣侍女躬身询问：“小少爷，需要我们服侍您穿衣吗？”
夏至目光扫过桌上三个木质托盘，从左到右，依次是，白色里衣，蓝色滚边外袍，以及一盘各式各样的发环发扣。
“不用，麻烦说明一下穿它们的步骤，我自己来。”
关起房门，夏至先拿起自己的平安玉环戴上，而后开始研究这些衣服怎么穿，衣服都还算简单，手脚伸进袖子裤腿，再把腰带绑上。
接着从托盘里挑拣出一个朴素点的银质发扣，外部镶嵌着几颗米粒大小的蓝宝石，内部藏着一排齿梳方便固定头发。
在头上比划，夏至尝试像平时用发绳那样，拢一把头发直接扣住，但没走两步，随便拨弄就会掉。
他低头转动手中的发扣，略一思索，抬手在脑后扭出半个辫子再扣上，这次走到外间的镜子前，发扣还好好地固定在脑后。
雕花落地镜内清晰地映出少年挺括的身影，一袭宝蓝色的广袖华服，夏至恍然间以为自己又穿越进了古代世界，只除了眉眼间的深邃轮廓带着些许异域感。
“叩叩叩——”
“小少爷，您换好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是之前青衣侍女的声音。
“我马上就好了！”
夏至收回思绪扬声拒绝，加快手里的动作，照镜子把领口和袖口理平整，推开屋门，只见几个侍女恭敬地等候在一人身侧。
“舅舅？您怎么也来了？”
听到声响，夏其炜抬眼看见夏至出来，上下打量他的新装扮，满意地点头：“不错，很有我们夏家的风范。”
他伸手接过侍女递来的玉佩，俯身道：“过来，我帮你系上。”
巴掌大的白玉玉佩，正面刻有一个“夏”的古文字，后面雕刻着特殊纹路。
“这是身份令牌，带上它，你之后就能自由出入主宅了。”夏其炜边解释边牵过夏至的手，在其指腹上轻轻一划，挤出血珠抹在玉佩中间。
血液竟直接渗入玉石内部，白玉中心晕开一缕似云似雾的薄红，仿若给玉佩打上专属标记。
夏至倒是知道世界上存在某些能吸收液体材质，不过……
他默然地望着自己又出血的手指，用两根手指比了个耶，两道同款割伤一左一右出现在食指和中指指腹上，传来丝丝缕缕的痛感。
已经不想吐槽舅舅指甲为什么能削得和刀一样锋利。
昨天被剑割伤的手指结痂还没掉呢！
夏其炜见夏至呆愣地望着手指，只以为是他在国外没接触过能吸血的玉石，招呼他跟上：“走吧，跟我去宗祠，大家都在等你了。”
宗祠是个近乎对称的独立建筑，两根立柱悍然撑起大门前檐，走近则一眼能望见立柱上面阴刻着两列字，字迹不似平常，仿佛刀剑般锋利。
“天行有常，顺其势者生”
“道法无亲，守其正者存”①
从空中俯视就能发现宗祠是个规整的方形，里面大体能分成前后两个部分，前半是露天的大理石铺筑的空地，再一段大理石台阶后才是祠堂房屋主体。
夏至还未跨过门槛，就看见许多少年在广场排排站，都是十岁出头的模样，感觉最多不超过十五六。
不等他出声询问，夏其炜把夏至推进小孩堆里，还鼓励似的冲他眨眨眼，随后转身离开。
夏至一脸茫然地望着舅舅走上高台的大人中去，母亲夏其姝和表哥夏正修都在上面。
不是？！
只大他一岁的表哥都在大人桌，为什么自己要在小孩桌！？
夏至虽然还未成年，但身高体型都基本发育完全，茫然无措地站在一堆小萝卜头中间，颇有点鹤立鸡群的架势。
这些最多只到夏至腰腹的小萝卜头们，完全遮挡不住他的视线。
夏至的目光越过前排二三十个头顶，他们正前方立着根一人高的白玉石柱，眯眼仔细观察，隐约看见柱子上有两道刻度一样的划痕，把玉石柱等分成三段。
管家站在玉柱边上，确定夏至出现在队伍里，低头在花名册中写上夏至的名字，扬声呼喝：“测试开始！大家按照顺序一个个上前，用手触碰鉴灵石！”
鉴灵石？夏至虽然疑惑却没有第一时间问出声，毕竟看周围大家好像都知道的样子。
站在夏至前面的少男少女们郑重其事，目光灼灼地望着那根名叫鉴灵石的柱子，一副又期待又害怕的表情。
夏至觉得如果自己问了，岂不是比小朋友还不如。
排在第一位的紫衣少年抖着手触碰鉴灵石，几秒后，灵石没有任何反应。
管家在他的名字后打叉：“无资质，下一个！”
紫衣服明显被打击到了，嗖的一下缩回手，垂头丧气地离开，高台上有人同样失望地叹气，看样子是少年的家长。
“无资质，下一个！”
“无资质，下一个！”
“无资质，下一个！”
接连四个都是无资质让队伍出现一些骚动，大家从期待开始变得紧张，甚至有人和身后的人交换位置，不愿再排在前面。
夏至则随波逐流，渐渐从队伍末尾排到队伍中间，不知所以然的平静被身后的人误会是胸有成竹的自信。
身后那人拽住夏至的袖口，凑近小声询问：“我看到你的令牌了，你是主家的人吧，是不是之前就测过，所以一点都不担心啊？”
夏至回头，正准备趁机问问他眼下是在测什么东西：“不是，我……”
“肃静！下一个上来！”
管家的声音炸在耳边，仿佛没有经过空气传播，直接贴着耳膜响起，夏至都被震懵了，身后那人见势不对，立即把他推回去。
下一个是位穿着粉白色裙装的少女，她是少数几个没换位置的人，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紧张。
只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她抬手贴上鉴灵石，双目紧闭，不敢看结果，但其他人都看见了。
“亮了！亮了！”
只见那鉴灵石像是终于通上电的竖式台灯，先是底部第一格，最后整根柱子都亮起白光。
管家在少女名字后写出“上”字：“夏筝莹！上品！”
“天啊，居然直接就是上品资质！”
“上品！是不是和少主一样？”
“怎么可能？！少主可是极品！”
“哼，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是极品！”
还在排队的围观群众看起来比成功测出上品资质的当事人还要激动，管家不得不再次施法传声：“肃静！肃静！再吵的取消测试资格！”
现场顿时噤声。
管家满意地点头，招手让夏筝莹站在自己身后：“好了，下一个！”
有夏筝莹开的一个好头，剩下的人又开始跃跃欲试了，但果然好资质少有，轮到夏至之前都没再出现第二个上品，连中品都没有，只有两个下品资质让鉴灵石亮起最底下的一格。
而下品资质甚至没有资格让管家念名字，只有普通的一句，“下品，下一个。”
看了这么久夏至大概懂了一点规则，比如鉴灵石三格全亮是上品资质，亮两格是中品，亮一格是下品。
虽然他还不知道资质有什么用，但眼前的场景让他莫名产生某种既视感，如果自己猜测没错的话……
这个世界好像并不是自己过去十多年认知的，全然科学的世界。
高台上夏其姝担心地望着快要排到夏至的队伍，回忆起自己当年被测出下品时周围唏嘘的声音，她是夏家主支第一个下品资质，收拢的手指把裙边捏出难看的褶皱。
现在阻止或许还来得及，就让夏至当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上学、工作、恋爱、结婚……
“其姝！”夏其炜握住妹妹的手，微微摇头，“没事的，你要相信他。”
夏其姝收回迈出半步的脚，沉默地看着，她知道这次资质测试是夏其炜用特权强压下反对的声音开启的，原本五年一次的测试在两年前刚刚结束。
台下的夏至没能接收到母亲的担忧，他上前一步，五指张开压在鉴灵石上，触感冰凉，只一瞬间，光亮从玉石柱底部猛地蹿出。
他竟觉得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准备把手移开，手掌下却传来一股强劲的吸力，指腹像被玉石胶住一样无法移动分毫。
众人压抑着惊呼，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们都不知道鉴灵石能反应如此迅速，以前都是测试者求着鉴灵石一格一格亮起，在那位主支少年手下鉴灵石却像迫不及待上赶着发光。
看见这一幕，夏其姝悄悄松了口气，但还未等她露出笑容，下一秒变故突生。
广场中心的鉴灵石像触顶反弹的弹簧，白光蹿到顶部又嗖的一下降落，最后变成一块不会发光的白玉石柱。
“怎么回事？！”
“鉴灵石出问题了？那我之前的测试结果会不会是错的！”
此时，夏至也终于把手从鉴灵石上拔下来，刚刚别看他脸上平和自然，但只有自己知道，长袖遮掩下的手臂都冒青筋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抽回手。
管家落笔“上”字才记一笔，还未出声就被突然的变故打断，凝眉沉思，主持了快有二十次资质测试，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况。
他抬头请示家主，见夏其炜点头，收回目光落在夏至身上，轻声安慰：“小少爷别紧张，请您再试一次。”
夏至好像被提醒，于是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丝紧张的神情，重新把手贴上鉴灵石，这次他先用食指轻点，确认手心没有奇怪的吸力才把整个手掌放上去。
鉴灵石大概感知到夏至嫌弃的态度，白光闪了闪重新熄灭。
“这……”管家皱起眉头，无法决断，周围议论声更大了，就连台阶上都克制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夏其炜迈步上前，声音传遍整个宗祠广场，多了几分私底下没有的威严：“大家稍安勿躁。”他看向夏正修，“正修你去测试。”
夏正修七年前和两年前的资质测试都为上品，让他检验鉴灵石有没有出错再合适不过。
“是，父亲。”
夏正修抬脚走下台阶，安抚地向夏至轻轻点头，靠近触摸鉴灵石，白光一闪而过。
“太好了！是鉴灵石坏了！”这是某个城府不深先前测出无资质的少年，发现周围突然都看向自己，他连忙心虚尴尬地捂住嘴。
夏其炜见此情形，思索片刻，扬声道：“本次测试只要让鉴灵石有反应的都算通过，我会带他们前往昆仑山参加各宗招生选拔。”
“等等！”一位穿着羽鹤袍的中年男子抬手示意，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万一现在鉴灵石只会对上品资质有反应怎么办？难道要放弃中品资质的人吗？！”
夏其炜耐心解释：“他们还是可以参加三年后的资质测试。”
“如果下次鉴灵石还是坏的呢？！”
夏其炜：“我认识昆仑道宗的炼器长老，会把鉴灵石带去给他检查。”
羽鹤男子仍不罢休：“谁知道你认识的炼器师有没有能力修好灵石，如果没修好，别说下次资质测试了，以后大家还能不能测试都不知道了！”
“你想怎么样？”夏其炜看出他是有意找茬了，准备付出点代价把这事揭过。
昆仑道宗作为修仙界第一宗门，明眼人都知道里面的炼器长老只会好不会差。
羽鹤男眼珠子转一圈，看向夏其姝，假模假式地像是刚想出的办法，提议道：“不如让夏大小姐去试试鉴灵石好不好吧，在场我们都知道夏大小姐资质只有下品，这些年更是荒于修炼，现在肯定还是下品资质。”
在场被代表的旁支众人保持缄默，一个是夏家主支家主，一个是旁支近几年的天才修士，神仙打架，他们可不想成为被殃及的鱼池。
“你！”夏其炜震怒，手掌大力握住剑柄。
夏其姝阻止夏其炜拔剑的动作：“哥，让我去试试呗，鉴灵石又不会把我吃了。”
站到夏其炜身边，睨了眼那男的，她开口说道：“夏狩羽，你这人还真是半点没变，披了张仙风道骨的皮还真把自己当天师了？”
她刚开始都没想起来这人是谁，但等对方那副精明算计的嘴脸一出，这不就是当初那个她刚成年就提着聘礼想来求娶她的人嘛。
还大言不惭，说她下品资质能被他看上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夏其姝翻了个白眼，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罢，她不再看其他人，脊背挺成骄傲的弓弦，高跟鞋叩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干净利落的脆响。
夏其炜手臂抬起又收回，决定尊重妹妹的决定。
不过，夏其炜环视一圈，声音愠怒道：“无论鉴灵石是否有反应，本次测试结果都将记录在案，所有参试者不得参加三年后的资质测试，你们可有异议？”
“这……”大家面面相觑，迟疑了。
家族五年一次资质测试，每个夏家人都有两次参与测试的机会，只有资质中品及以上的人才会被送往昆仑山以家族成员的名义参加各宗招生选拔。
至于其余无资质和下品资质的人，要么自行前往，要么向家族缴纳巨额路费，而且就算抵达昆仑山，也只能以散修身份参加招生选拔。
家族成员如若考核失败还能进入东丘学院进修，以待下个第十年宗门选拔，至于散修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第二次测试中也会有资质提升的人，如果放弃……
“同意！”
夏狩羽迫不及待地举手赞同，同时劝说周围同为旁支的族人：“参加不了三年后的，我们还可以参加八年后的测试，不差这三年。”
夏其炜收回目光，不再过多解释，如果只是时间问题，他何必要为夏至提前开启资质测试。
昆仑山宗门招生每十年一次，家族在第三年和第八年进行资质测试自是经过深思熟虑，最高概率送族人进入各大宗门。
夏其姝已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路过夏至身边时，顺手捏了捏儿子略显紧绷的脸，红唇勾起：“没事，Xavier，不是你的错，看妈妈的吧。”
收回手时心下有些可惜，没有小时候的婴儿肥好捏了。
“妈妈！”被夏其姝这么一打岔，夏至恢复轻松的表情，鼓起被捏过的那边脸颊，望着夏其姝的背影，小声嘟囔，“都说我已经长大，不许捏脸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滴血认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