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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怀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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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烁7点刚开门就进来班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座位补觉。
中途醒过一次——前桌传的小册子扔到了他头上。
伸懒腰以后再怎么睡都不得劲,怀烁把原因归结为李铁不让拉窗帘,于是把小册子撑开用胳膊肘卡住盖在脸上挡光,闭着眼休息一会儿。
前桌讨论的牛逼人物他听到了,翻了个面继续闭眼。小册子斜到一边,一半悬空。
也是这个时候被小人谢迎年所害的,让他正正好撞上李铁的枪口,为了立威让全班闭嘴,射出来的子弹把他崩了出去。
李铁讲究“人要走正道,不能走后门。”
怀烁一只脚已经踏出去了,皱着眉头当没听见,去你的吧。
李铁追过来,推了他一把,冲着前门的人说:“魏砚书?”
“来,你们不听课就一块儿看册子。”
魏砚书在安安静静地抠手,现在走也不是,站这也别扭,明明就晚来了一个星期,格格不入得像全世界都容不下他。
偏偏旁边的男生一脸无所谓,显得他这种别扭真的是自找的。
怀烁看了一眼威严叔,很想说一句你到底翻不翻。
想了想还是算了,歪着脖子右手捏着上面,左手翻看下一页。
后面说的全是关于处分师资情况教学内容,怀烁觉得无聊,掏出来一把糖。
挑出来一根葡萄味塞在腮帮子,又挑出来一根青苹果味塞在另一边。
嘴咧得老大,好像下一秒就有人来给他看牙。
照了一下镜子自己给自己逗乐了,别样的吃法就有别样的丑感。
怀烁看了看剩下的糖,没有他喜欢吃的了,手包着糖塞到牛逼人物跟前,糖棍透过指缝穿出来。张开手有的糖差点掉到地上。
嘴里的糖挤在一起,说出的话不至于听不清,“你吃吗?”
魏砚书走神想了点有的没的。
他有个毛病,发呆喜欢一动不动,余光中见到糖才回过神,刚才想的什么也忘了,愣了愣随便挑了一个黄色的。
不好意思弯弯嘴角点点头说:“谢谢。”
然后合上册子放在胸口,拆开包装放到嘴里。咔吧几下咬开,橘子味化了满嘴。
“没事。”
怀烁把棍拿出来用纸包上,其它的装进口袋,顿了顿问:“册子,你还看吗?”
威严叔这次答得很快:“哦,我不看了,给你。”
“嗯。”
怀烁接过来放到地上坐下,从外套内里口袋掏出手机打僵尸。
魏砚书看了一眼怀烁的方向。走到窗户前看点别的。
一个人的时候这种感觉又涌了上来,刚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飘飘欲仙找不到底。
监控录像不知道要查多久,闹了这么一出恐怕更交不到朋友。
哎。魏砚书叹了一口气,事儿也想了不仅没找到解决方案还弄的更遭了。
昨天晚上关风扇的时候他坐起来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一排排夜灯缓了缓。
目前看来没有任何用处,魏砚书搓了搓脸。熬夜伤身亦伤神。
怀烁打僵尸boss打得闭眼深呼吸,开局8伤害的剑加几张盾牌卡,对抗堵一圈不让往回走不让往前过的僵尸,打死一个小僵尸升1000伤害,好不容易攒够一百万伤害见到boss本尸,它的血量是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手哒哒哒在屏幕上点成连点器了,app推送消息弹出来他点岔了没躲开,被boss平a加大招灭成灰了。
…有没有开挂代码?就算账号被封也要把它杀了。
手机越看越气,索性关机站起身活动一下。再坐下去下半身就要僵了。
怀烁想起来谢迎年分享给他的养老保健操,美其名曰怕你早死。
当时他二倍速过了一下,真正要用时手交叉往后拉伸晃晃身子走几圈唉一声就算动完了,怀烁甩了甩手,重新坐下拿起册子。
翻开第一页折出来一条线,按了一会沿着线撕下,边缘处起了一点褶皱。
怀烁用指腹抚平,册子的纸是小长方形,光面但摸起来不滑溜,指甲划到不小心碰出来的声音听得嘴抿成一条线。
中间对折,摊开,左右下角叠一个小三角,再对折,前面的纸弯到后面对齐。
捏着“机身”嘴冲“机头”哈气,咻地一下飞上天落到了威严叔的脚边。
飞的还没叠的时间长。
怀烁期待它能再飞回来,因为他现在是休息时间。
魏砚书看久窗外的白云飘飘感觉晃眼,一转身把纸飞机踢到了走廊中间。
怀烁伸着胳膊去够,“谢了。”
“啊,没事。”
魏砚书坐过去,靠在墙上双腿张开撑着胳膊划拉手机。
下一个视频加载不出来,屏幕黑了,显出来魏砚书那张脸。
他打完架没照过镜子,一胳膊大大小小的指甲印权当没有,但看到一头刷坏的牙刷毛心里莫名堵得慌,刘海落下来几撮,再下面是两道隐隐发热的疤。
过了几秒关掉手机,手机壳朝着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按一下头发。
顺带擦了一下眼睛周围,水光粼粼。
怀烁叠纸飞机叠得飞起,几分钟摆好了一圈,习惯性推了一下旁边的人。
“你…”
魏砚书扭过头,泪还在滑,眼下红了一片,眨眨眼又是几滴。
“别哭啊。”怀烁脑子掉线,干巴巴地蹦出来个这。
转过头戳飞机,继续说:“我在班睡觉的时候听到有人传你打架加迟到,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这两件事哭,如果是的话,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如果是被打的那个,我看小册子上写的,校园霸凌处分最大是劝退,这件事教导主任都来了,处分肯定小不了的,你如果是打人的那个……”
怀烁停了停,打人的哭个屎?
“嗯,跟打架比迟到就更算不上什么了。反正,刚开学,没必要为了它们犯愁,高二下册还分班呢。好多事情,你不去想,当成石头绕着它们走,就绊不到你。”
“最后一句话是我在书上看到的,真正做到确实需要时间,你就当听了一段说书吧。”
魏砚书抹了一把眼泪,手盖在疤上面,低着头,哭完了就觉得是不是有些丢人,闷闷地说谢谢你。
又静止了,怀烁扯了扯嘴角,他不擅长安慰别人,那么一大段是逼急了说的,看他这样子不知道好没好。
“我叫怀烁,你的威严叔,是哪几个字啊?”
魏砚书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我名字吗?禾女鬼的魏,砚是石见,读书的书。”
“呃。”怀烁乐了,呃半天屁都没放,他被李铁的口音带得真够偏的。
我不火乐…
飞机被戳成了跳青蛙,慢慢移动了两厘米。
魏砚书去扔擦完的鼻涕纸,嘿呀起身,哭过的双眼皮只剩尾巴,他准备再去洗洗脸。
怀烁对他走了松了一口气。
不熟的人在他面前哭他总感觉跟自己有关系,距离远了就不用这么想,稍微自在一点。
怀烁看着魏砚书的背影,转过头开机刷外卖软件。
魏砚书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水铺在脸上,眼睛进水扎得慌,挂在眼睫毛的水滴眨下来时凉滋滋的。
来回洗了三四次,魏砚书从上往下擦掉水。
一睁眼,哇,焕然一新。
他掏出手机黑屏看一下怎么样,很臭屁地睁大眼睛比了一个耶。
屏幕闪了一下,小猫屏保下刷出一条新消息。
【妈妈】
-你也长这么大了,家里没有人对不起你,你这样令所有爱你的人寒心,怄气有什么用……
省略号后面的话魏砚书不想知道,和爸爸高高在上吐口烟喝口酒缓缓道来越简单越好的大道理的模样比,妈妈更喜欢以量取胜,点开就是一屏幕,无论第一眼看到哪句话都是在劝你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他盯着消息想,还是哭早了。
划掉继续看,头发稍微好了一点点,魏砚书抿着半边嘴,有疤的半张脸圆圆的,他凑近瞅了瞅,在周围轻轻扫了两下。
然后长呼一口气,双手放在胸前。
站在水池门口。
带着必死的决心踏出去,加油。魏砚书,你可以!
走到过道急刹车,魏砚书你手机忘在加油站了!
气氛有种诡异的安心,魏砚书想。
他要迈出去的第一步就是不让怀烁觉得他很脆弱不堪尴尬无援。蠢到因为迟到打架哭——虽然确实有这么一层原因。
偏偏男生还是一脸无所谓,他也不好意思再提起刚才的事情。
都不提就过去了。
怀烁倒是真的忘性大。
“哎哟我操吃饭去。”怀烁起身活动了一下关节,转而对着魏砚书说:“体育课结束再会。”
魏砚书一脸懵:“体育课,什么时候?”
“咋了,10分钟后。”
“你要翘课吗?”
“对啊。”怀烁有些烦,不过只是一瞬间。
“我也不想上体育课,我能陪你一起去吗?”
大热天,跟不认识的新同学们围在一起排队跑步,算了吧,魏砚书一想就有点儿缩了,再等等再见面。
“行,”怀烁点点头,“那咱们等李铁下课再去。”
“学校大门保安室管收外卖吗?”
“当然不管,我填的学校小门,在街道中间,那边草多,放10分钟都不会有人偷。”
怀烁边说边给外卖员打字,发过去后切屏刷游戏攻略,左胳膊揣卫衣兜靠在墙上维持站姿,下半身岔着腿。
魏砚书坐着玩手机,胳膊肘碰到他的裤子。
拉远看意外地和谐。
下课铃响,后门比前门先打开,怀烁朝里看了一眼,抱着一把飞机撒到离后门最近的一个空座位桌面。
拿起小册子装作若无其事。
魏砚书站起来拍拍衣服,刚站好李铁打开前门向右走,裤腿左右晃,到转角也没有看他们。
“走吧魏砚书。”
“好。”
怀烁魏砚书从另一侧楼梯下去,小门离得近,按照外卖员拍的照片很快就拿到手里。
小门前面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许久没有打扫积了一层灰,穿过去上到4楼,有一间没有关门的教室,座椅都被搬到旁边大教室了,剩一张讲台和两个板凳。
“我军训在这里休息的。”怀烁说着关上门。
魏砚书把袋子放到讲台,惊讶地说:“好地方。”
“是吧。”怀烁笑笑,“那边的板凳是在学校废品站拿的,特惊险,因为我们没有发现居然有三个摄像头对着那儿。你别看是瘸腿的,坐起来还挺稳。你试试。”
怀烁演示了一遍,稍短的那头抵在地上,高的那边翘起来一小块儿,不乱动确实稳。
魏砚书试着坐下,高的低的相继抵着地,晃得魏砚书一踉跄,堪堪弯着腰把重心放在低的一条腿才坐住。
转过头笑,眼睛亮亮的,“我有点儿,没适应好。”
配上头上随风吹的一跳一跳的呆毛实在喜庆,怀烁哈哈笑。好傻。
“我的错,我请你吃饭。”怀烁翘板凳玩,头发擦着讲台的边。
魏砚书站他前面,一个一个拿出来,戳开包装摆了一桌子。
那天仅存的记忆就是怀烁拿着冰袋敷他脸上的那一瞬间,他接过来,愣愣地被阳光晒到了脸。
他两趁着体育课下课铃走回班,今天临时通知不跑操,站到了下一节上课铃响。
来的是历史课老师,比李铁资历深,问清楚为什么罚站就让他们坐班里听课。
魏砚书坐在怀烁的飞机座位,怀烁带着飞机扔进垃圾桶。
谢迎年踩点儿进的班,扒拉门把手惯性荡了过去,怀烁躲开喊了一句我操。
离近看谢迎年倒在桌子上,“死”得方方正正。偏头呼呼喘,刚刚跑得快,呼了几口气才喘匀,慢慢睡了过去。于飞叫了三次都没醒。
前三排标准的一遛记笔记听课的,到第四排往后就不太像在教室待着的了,玩牌的说话的看手机的,跟开花一样一大片一大片。
魏砚书夹在其中,前面和同桌三个人在打扑克,剩他一个假装玩手机。
嗡嗡声不断,他抬头,不是周围发出来的,一低头又感觉到那种烦人的嗡嗡声,慌乱得不真实。
说实话魏砚书心情有点儿操蛋,这阵劲闹了这么久终于要爆发之时却只能塞到胸口,熄火不对燃起来也不对,摩托车一按把,飞了,剩他灰头土脸地蹲下身子。
“干几把啥?!”怀烁狠狠地推了于飞一把,从他回来班的那一秒于飞就这个几把样儿,嘿嘿笑个不停,逗得怀烁喊完那一句也莫名其妙跟着乐。
而且他举手报告没书坐在过道和怀烁一起看,喜感加倍。
“没什么,你还会笑我就放心了。”
怀烁起一身鸡皮疙瘩,“你是傻逼吗。”
“我只是个传话的,”于飞纠正了一下怀烁的观点,“我操,谢迎年说了好几句,我给笑忘了。”
“关于啥的?上午的事吗?”
“对啊,你生气了吗?”
饶他是一朵要下雨的云这会儿也该雨过天晴了,怀烁点点头说:“还好。”
于飞嗯了一段,还没想好说什么,抬眼看到了盯着他们的历史老师,他极其快速地扫了一眼全班,目光从老师脸上略过,最后回到桌子上放的书,拉过来翻了一页。
怀烁不明所以,刚要说你又咋了,余光看到离得一只鞋远的历史老师明白了一切,撇着脸挤到书中间,小声地说:“读的哪儿?”
于飞挡住他的脸,在书上划了一个大圈:“这儿吧,我听着像。”
怀烁愣了愣,咿呀咿呀地混进嗡嗡声。
老师走过来,书角指了指谢迎年的位置,“把你同桌叫醒。”
怀烁听到指示手握成拳咚咚咚砸了谢迎年三下,“一锤定音”,谢迎年爬起来边睁眼边闭眼咳嗽,场面让怀烁迟了几秒才去盯书,他没想着用力,不过幸好还没想着用力。
“我□□…”谢迎年歪头说了一半,跟老师对视后下意识低头捂着嘴翻开书,嘟囔说的在哪儿没人理,他只好去看第几页,一本书上面有三张脸。
谢迎年的毛凑过来弄得脸发痒,怀烁嫌弃地往另一边靠,于飞手没撑住,转而护住自己的脸。
这几下大有叠叠乐的架势。
好在老师待了十几秒就走了,不然一扭头就是现成叠罗汉。
“你爹的怀烁,疼几把死我了!”谢迎年发自肺腑,刚被打出“一个洞”,说的话都漏风。
决一死战吧。
怀烁没来由地觉得理亏,笑着截住他的胳膊,说:“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谢迎年恨恨地抱拳碰了一下他的心口。
“扯平了!”怀烁偏着身子喊,“扯平!抱歉!对不起!”
谢迎年扯掉他的手,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抱歉,上午的事对不起。”
“没事儿。”
于飞真跟傻叉似的拍拍手:“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