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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兰楼宗（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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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笙拼尽全力搜刮了一下记忆，确实是隐隐约约脑子里有个相似描述的场景慢慢出现。
记忆里的何笙满身是血，大多数是自己的，消瘦的脸发白，衬得中毒变紫的嘴唇更加显眼，透着些诡异。
他不顾旁人的阻拦，几次三番地要冲向地上那个鼻青脸肿的男人，手中的剑被夺了也要用拳脚狠狠揍过去。
“啊啊啊啊你为什么打我，别打了，别打了求你了！”
从一开始的看不起，这人如今已经狼狈的向年纪修为都不如他的何笙求饶。
何笙只是一句话不说，浅色的眸子透着肃杀的冷意，宛若阎罗。
“你该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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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笙从回忆里抽出来，斟酌着准备开口，是那个人把他遇见的一个小姑娘弄得家破人亡，他查明真相后才动的手。
一点也不冤枉。
刚张了张嘴，想起来维持嘴硬人设又憋了回去，只是摇了摇头。
“太多事情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杨颐眨了眨眼，道：“我也没太信，只是上修界的大家活的太久，尤其是身居高位的，总会把这些当做饭后消遣，久而久之就成了型，没见过只听过的，在真的见到本人后也会下意识想到传闻从而有了刻板印象。”
“我方才……就是这样。”
何笙倒是有些诧异。
看着不聪明，倒是对世故看得清楚。
“好了，你看我也不是传闻中那样，”何笙拍了拍杨颐肩膀，露出个慈祥的笑容，“那么我们一起努力拿前三吧，我还挺有信心的。”
说着，他又扭头看向充当背景板的祁箫绝，对上他漂亮的眼睛。
“是吧？”
祁箫绝眸光微闪，应了一声：“嗯。”
何笙疑惑地看着祁箫绝，本来也想伸手拍拍肩膀鼓励一下，还是收回了手。
怎么感觉这人怪怪的呢……虽然我时常崩人设，但也没那么明显吧？
何笙自我感觉良好，百思不得其解后果断放弃思考。
三人组队，在这偌大的花神谷里打打杀杀，秉承着锻炼徒弟的本意，祁箫绝开路，杨颐辅助，大多数时候何笙只用在后面摇摇扇子看戏，顶多在应接不暇的时候补个刀。
这一套下来，三人组成小队的分数早就排进了前三，木牌也从木质的变成了白玉。
果然兰楼宗没有一个东西是便宜的……
何笙抛了抛手中的木牌……哦不对，是玉牌，“啧啧”地又挂回腰间，抬头看向祁箫绝和杨颐可靠的背影一阵欣慰。
杨颐一开始嘴上说着自己实力不怎么样，一路下来，何笙看出他是八阶初期顶尖的实力。
虽然和祁箫绝比差了一大截，但在同龄人里也好歹是数一数二的。
“师尊。”
“啊？”
何笙正沉浸在自己看人准的骄傲里，听见祁箫绝叫自己才回神。
祁箫绝看何笙这样子，眉目间除了疲惫还有无奈。
他伸手指了指地图上的标点，清了清嗓子总结道：
“这几个点，我们已经清扫过了，其间碰到的几个宗门大体上分别往这几个方向去了。”
祁箫绝点了点他们所在位置附近的几个实时变化着的妖邪气笼罩着的地方已经颜色变淡。
“现在，谷内大都清扫干净了，只有这个地方还是浓浓一片，根本没有减弱的迹象。”
祁箫绝说着，抬眸看向何笙，发现他在发呆，手顿了顿，试探着叫道：“师尊？”
何笙看着祁箫绝的手，有些出神。
白皙的皮肤，手指修长，青紫的血管隐约可见，在他蜷缩手指时微微隆起。
好手，好看。
何笙发自内心地赞美道。
听见祁箫绝叫自己，他猛然回神，眨了眨眼，看着祁箫绝眼里无奈的神色。
“嗯，我知道了，那我们就去这里吧。”
何笙目光丝毫不躲闪，没有一丝心虚的样子。
“……好。”祁箫绝应了声。
队形还是那样，祁箫绝领头，何笙垫底，杨颐最弱夹在中间。
走了一会儿，路上越发安静，明明应当有很多人的地方，却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祁箫绝警觉地顿住脚步，眉头紧蹙，回头道：“这里不太对，我们……”
他愣住，身后早已空荡荡，目光所及都是灰紫色的雾气。
“师尊？杨颐？”
祁箫绝调试了几下玉牌，定位一点没动，只好放弃了这个办法，握紧身侧的剑，继续向唯一有光的前方走。
与此同时，何笙走的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再睁眼时眼前就没人了。
“……”
不至于吧，打个哈欠也犯法？
这样想着，何笙迟疑着前进，挥扇在青灰色的雾里开了条路。
杨颐一直很怕，就算打了几次邪祟也是有点不自信，觉得身边雾浓重的时候就有些紧张地闭上了眼。
等到睁开，四周一个人都没了，只有他一个人站在白茫茫的空间里，辨别不出任何方向。
他蹲下掏出几颗阵石，却根本激活不了，来回换了几个，一个也没成功。
“……”
“何长老，祁兄！你们在哪啊！！！”杨颐有些绝望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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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箫绝走了几步，很快发现这是个幻境，而且绝非普通的幻境。
因为他越走，发现自己的身形越小，直到最后，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全然已经变了个场景。
他怀着警惕的心皱眉四处打量，却觉得这里越看越熟悉。
习惯了一下突然缩水的身体，他一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灰扑扑的衣服上打着格格不入的红色补丁，一下愣住了。
“这是……”
他走到水缸前，映照出他稚嫩的脸，乱糟糟的头发被一根红色的绳子束了起来。
“……是这里。”
祁箫绝眸色暗了下来。
这个幻境读取了他的记忆，一比一还原了他这辈子最害怕想起，却也最是怀念的地方。
“村长，我回来了。”
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祁箫绝一脸不可置信，立马推门出去，看清了说话的人。
这里是他生活的村子，不大，父母在此处相爱生下了他，母亲却难产而死，父亲在他一岁后就丢下他给了村口一户孤家寡人的奶奶那，而后消失了整整八年。
祁箫绝手都有些发抖，因为激动，眼眶也是红的。
居然捏造这个时候……居然是这个时候。
村长迎了过去，脸上笑容朴实，拉着伏三的手道：“回来了？回来了好啊！你家小子都长多高了你才回来！快去看看他吧！”
伏三回以笑容，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只是村长没察觉出来什么。
“不急，我回来想和你们谈点事。”
他一连串报出了刻在心底的名字。
村长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让他先回自己家，他去叫人。
很快，人就一个接一个进去了村长家。
祁箫绝很想出门阻拦，但是每次一跨出门槛，他就会被传送回去，于是只能开门，听着声音，也看着一些看过千万次的画面。
很快，惊恐的声音从村长家传了出来：
“伏三！你疯了……啊啊啊啊！”
“别杀我！别杀我！不是我的错啊！！”
“放过我吧！我也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最终缓缓归于平静。
就在这时，祁箫绝突然动了，因为按照原剧情发展，他此时就该被这些声音吸引过去，和伏三对上视线。
果然，他迈出步子，没再被传送回去。
到了门口，他有些气息不稳，握了握手，感受不到一丝灵力的流动，更是心乱如麻。
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了，伏三浑身是血，身形一顿，低头看向祁箫绝。
祁箫绝不想抬头对视，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迫使他扬起了头。
于是伏三的面容，他就这么收进了眼底。
他以为早就忘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清晰，恍如昨日。
伏三长得也好看，但祁箫绝并不太像他，他眉目深邃，带着刚正的意味，嘴角总是有些耷拉着，鼻上有一颗显眼的痣。
祁箫绝更像母亲祁岚，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伏三杀红了眼，看见祁箫绝这双纯粹干净的眼睛，难免想到了祁岚，心魔一下子反噬上来，痛苦的跪倒在地。
“走……走，别靠近我！”
伏三挣扎着吼了祁箫绝一句，后者踉跄了一下，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应该是这样的，祁箫绝想。
可他没动，这么多年，其实他很少再梦见这件曾经日夜折磨他的往事了。
但再次出现，他还是问出了那个他在梦里问出很多次的问题。
“你为什么也不杀了我呢？”
话音一落，四周突然荡起了血雾。
熟悉的亲切的面容都倒在血泊里，流到祁箫绝的脚下。
这才是当时祁箫绝跑走后，村子最终的样貌。
他很平静，好像没有看到蜿蜒的血流，又问：“为什么呢？”
伏三血色的眸子猛的撞入祁箫绝的视线，伸出手，要抓向祁箫绝脆弱的脖颈。
可面上的表情，却是很痛苦的。
祁箫绝红着眼，自嘲的笑了笑，身量一点点变高，面容变化，回了原来的模样。
“都杀了那么多人了，还假惺惺的干什么呢？”
伏三彻底没了神智，嘶吼了一声就加快了利爪。
在即将触及的瞬间，一道凌厉的风刮了过来，斩断了伸向祁箫绝的手，血液飞溅。
祁箫绝睁开眼，只觉得方才有轻风挂过他的耳侧，牵带起了碎发，柔和的像是在抚摸他的脸。
他回头，看到头发凌乱的何笙，喘着气，面色不大好，手中的竹青上还缭绕着没平息下去的灵流。
“祁箫绝你疯了啊！！！”
何笙怒道。
祁箫绝愣了下，把心里本来的画面通通摘除，露出了个疲惫，但温柔的笑脸。
“师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