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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跟我一起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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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4日。
这是冰堡一队重组后，首次集中训练的日子。
而且，牛力胜昨天说了，上午10点开会。
单一缕很早就到了训练室。
实际上，他早上5点就下楼了。
昨夜，宗雨落离开后，他一个人坐在床头，发着呆听外面的雨声，一直听到雨停。
看了眼时间，正好是凌晨4点半。
那暴雨，竟然连绵不绝地下了三个多小时。
这让单一缕稍微有些震惊——多少颠覆了他一直以来“雨下得大就不会下太久”的认知。
只不过，雷声，的确是没有再响起过。
横竖是睡不着了，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在逐渐显现的天光里，起了身，洗了澡，拿了外设下了楼。
出门的时候，他特意拧了拧门把手。
果然坏了。
三楼的楼道里有嵌在墙脚的感应夜灯，有人靠近就会亮，方便夜间走动，既能照明也不刺眼。
单一缕不知自己是起了什么心思，轻轻踱着步将一排房间完整地看了个遍。
【5XX】
【Tony】
【orange】
【S1】
【umbrella】
大家的名牌排成一行，整齐有序。
鬼使神差的，他停在了【umbrella】的门口，怔怔地看着这个打印出来的英文单词，仿佛能从整齐顺滑的墨迹里，瞥见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然后，单一缕觉得自己像是有大病一样，将侧耳缓缓贴近了门，仔细往房门里听了听。
他甚至对自己都解释不了，他这是在干什么。
当然，他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此时此刻，虽然外面天光微亮，可对这整座城市的大部分寻常人而言，这还是尚在梦乡的时间。
单一缕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收回侧脸，也收回了脚步，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是啊，听什么？
他想听什么？
难道还指望听见拉子哥打呼噜吗？
……
单一缕越想越烦躁，下楼的脚步都快了不少。
走到了二楼的训练室，他才发现，二楼的墙脚处也都装着同款的感应夜灯。
他一路往里走，沿路的夜灯就会亮起，完全解决了“摸黑”的困扰。
毕竟，二楼的遮光窗帘基本是全天拉上的。
要是没有这些夜灯，对二楼结构还不太熟的他，可能真会有点为难。
顶灯的开关在哪里，他还不知道。
其实，以他的游戏习惯而言，他不怎么在乎房间里的光线。
尤其不介意屋子里的昏暗。
大多数时候他反而觉得，光线太强，才会影响他全心投入在屏幕里。
于是循着夜灯那模糊却足够照明的灯光，单一缕顺利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边开机，插上自己的设备；一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刚到青训的时候。
他刚去青训的时候，才刚脱离了那个压抑的家庭环境，没人再对他“玩游戏”这件事指指点点，也没人会再在他耳边哭诉什么，或是哀求什么。
那种“醒来就是畅玩”的快乐，让他一度每天都非常亢奋。
那是一种，终于告别了无力摆脱的桎梏后，自我肯定也自我麻痹的方式。
单一缕有时候，甚至一整天只吃一顿饭。
睡眠也是，如果不是青训的硬规定，他那时候可能连睡觉都会觉得多余。
那样的习惯当然很不好，对他的身体也绝对有害无利。只是对那时的单一缕而言，“代价”都还显得很遥远，也不那么重要。
不过，情况没多久就被改变了。
因为宗雨落来了。
单一缕顺利开了机，看着熟悉的《猛突》加载画面，对过去的回想忽然被“《猛突2》即将到来”这件事打断。
在VFCI的登录画面，还赫然放着那醒目的大banner图：【《猛突Ⅱ》来了！】
单一缕的鼠标在那里稍作停留。
很快又移开。
事已至此，先开局吧。
他开始了单人排位。
时间就这样，在他的脸被屏幕上的光照得忽明忽暗的情况下，飞快地流逝。
他很快就完全沉浸在了他最熟悉的世界里，一直到……
武驳走进训练室，顺手打开顶灯，并惊讶地张口低呼：“单……”
但他很快住了口。
武驳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新来的“天才”。
单一缕脸上的专注，让武驳下意识地按捺住了跟他对话的冲动。
灯光顷刻间改变了整间训练室的亮度，单一缕当然感受到了。
但他的眼睛此刻只能全神贯注地盯在屏幕上，盯在那一颗颗他极力想瞄准的，对手的头上。
他戴着耳机，游戏里嘈杂交替的各种信息，掩盖了武驳的声音。
单一缕知道有人来了，只是暂时无暇去看来人是谁。
武驳轻轻地走到了他身后，隔着一小段既能看清屏幕又不会干扰到他的距离，默默地看了起来。
很快，他就被单一缕的第一视角折服。
他一边欣赏单一缕的爆.头秀，一边心里不免感到震惊。
才这个时间点，天都还没完全亮透……单一缕，就独自开始天梯了？
这就是……“比你强的人还比你更努力”吗？
武驳是一个内向的人，平常不怎么爱讲话，或者说，他没有很多与人闲谈的兴趣，也不太擅长制造话题，拉近关系。
但，每到《猛突》里，武驳总能立刻切换成另一个形态的他——基于他在游戏中所负责的位置，他要做好一个辅助，要尽可能多掌握对面的信息，还要给队友做好道具掩护，队伍需要的时候，他还可能需要牺牲自己去拉枪线……
这些工作，意味着他必须大量进行语音交流，说很多话。在FPS游戏里，机会——无论是获胜还是落败的机会，通常只在弹指的瞬间。作为信息位，他不仅要说话，还要说得又快又准。
武驳自己有时候都觉得神奇，只要是交流《猛突》的内容，他好像立刻就能克服社交障碍，甚至变成语音频道里的“话痨”。
当队友打出优秀表现的时候，他也从不吝啬于鼓励、称赞、打气——用吼的。
比如此刻。
眼看着单一缕冷静地拿下一个1v2的残局，武驳脱口而出高喊的“nice！”，和游戏的结算画面，几乎同时弹出。
单一缕摘下耳机的瞬间，正好听见了武驳激昂的夸赞。
……呃。
“早啊！”
单一缕转过头和武驳面面相觑，立刻先堆起一个无害的笑容。
是武驳……
是他至今没能说上话的队友。
单一缕也是个社恐，他在昨天就感觉到，武驳大概率和自己是一类人，所以他们之间，才会连一次单独的对话都没有。
连自我介绍都没有。
只是，单一缕暗暗地想，他可能……比武驳，更假一点。
他会伪装。
就像此刻。
他此刻的笑容是装的，热情的“早上好”也是装的，看起来对武驳的友好、对所有人都想交往的样子，也是装的。
他不是刻意训练自己这么做，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心机，只不过……日复一日的，为了活得轻松一点，不知不觉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不知不觉间，单一缕就成了一个这样虚伪的人。
内心对人际关系的恐惧，被他很好地隐藏在了“友善”的面具之下。
“……早。”
果然，跟他不同，武驳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尴尬。
武驳没想到单一缕会忽然转过来，更没想到他会对着自己笑得这么灿烂。
武驳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没憋住那句突兀的“nice”，但气氛已经到这了，他只好挠了挠头，僵硬地顺势说了句：“那个，你……刚才打得真不错。”
这话，虽然听起来很客套，却也是武驳的真心话。
“S1”的名号他早就有所耳闻，在网上也看过不少单一缕的pov。
只是，大众对“天才”的吹捧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天才”展露出令人叹为观止的能力，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单一缕他这么早就来了训练室。
“天才”……还这么勤奋。
在每一个投身职业的青少年心里，没有谁，是会甘愿承认“我不如某人”这种概念的。
就算武驳不善言辞，也不爱社交，看起来似乎“佛系”，他的好胜心，却绝对不会输给任何“天才”。
在网上看着社区舆论对“S1”的极尽吹捧，武驳的心情其实是复杂的。
他既期待着真有这样一位天才，可以让沉寂已久的赛区，再次触摸那几乎不可能触摸的荣光。
但同时，他也不得不在心底，生出一丝丝的质疑和嫉妒——真的？是真的么？
如果视频里的那些高光集锦都是真的，如果S1真的没有开挂，如果他才那么小就能展现出那么恐.怖的实力……
那么将来……
将来的职业赛场上，还会有，像武驳这样的“普通人”的位置么？
不过，这种复杂的情绪，也没有持续太久。
在得知S1进入冰堡青训并通过了试训，正式留在队伍效力的时候，武驳就知道，那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他原先的那些怀疑和好奇，忽然就消散无踪。
剩下的，只有难以名状的……失落。
所谓天赋，那种东西，往往是既看不见又摸不着，却能将人的欲望放得无限大，将人的潜能变得肉眼可见，又能将人的心，放到铁板上干煎一般的——
残忍，而令人艳羡的东西。
武驳有时候常常会想，如果有的选，谁会不想做天之骄子？
谁会不想带着“外挂”出生？
谁……
不想当男主角呢。
只是，好像无论在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主角，都只有一个。
好比刚才，仅仅看了短短的半小局游戏，武驳就马上能感觉到，先前那些疑虑和不甘，都是他这样的凡人，毫无意义的内耗罢了。
他和单一缕，根本不是同一个定义里的，“职业选手”。
至于那让他又爱又酸的“天赋”……
在看见单一缕屏幕上的准心，观察单一缕每一个操作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就算是天才……也没有什么，毫不费力的“天赋”。
单一缕没有“外挂”，应该也没有所谓的“系统”。这孩子手上操作的每一个动作，都能看出他积年累月对《猛突》的研究。
单一缕可能比普通人更有天赋吧。
但，单一缕……也一定比普通人，更热爱《猛突》得多——他那在VFCI上一骑绝尘遥遥领先的游戏时长，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以，武驳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并不仅仅是客套。
也并不，仅仅是针对这一局天梯。
他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为了不辜负这么厉害的队友，我也必须得成为队伍更可靠的后盾。
单一缕听到这句话，果然当成了“商业互吹”的流程，于是又笑了笑：“还好啦，天梯嘛你懂的。你怎么起这么早？也是来打天梯的？”
他很自然地就引入下一个话题。
单一缕非常害怕“冷场”。
他的社恐正是表现在，只要气氛陷入了尴尬，尤其是尴尬的沉默，他就会浑身难受。
比起只是应对不熟的人，他更害怕，他们之间会陷入那种让人窒息的沉默。
他一定要将话题延续下去。
武驳的回答正好缓解了他的紧张：“啊？呃，也不是。我习惯早起了，准备先去跑个步。”
“刚才……路过二楼，听到里面有动静，我才过来看看的。”
……跑步？
太好了，那你快去吧！
单一缕心里这么想着，同时还本能地回过头，去看了看显示器的右下角。
6：13AM。
……
这一看，他又开始想了：原来，真的有离开了学校，还自愿晨练的人啊？
他有些心虚地又尬笑了一下，正准备客套地道个歉，问问是不是耽误了人家晨跑的时间之类的……
然后，就愉快地欢送武驳去跑步！
谁知，他酝酿好的假笑才弯到一半，武驳竟反常地露出一脸期待：“你正好……也打完了，要不，跟我一起去？”
……啊？
单一缕傻眼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