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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比蜜糖还要甜腻的气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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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暖意和炸鸡的香气尚未完全散去，画室里却因为肖昱辰的负气离去和徐晚舟的强势介入，气氛变得微妙又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轻松。徐晚舟拉着我和沈忆坐下，大快朵颐，嘴里还不停点评着刚才肖昱辰“落荒而逃”的精彩表情。
“啧啧，你们是没看见，肖大校草那脸，黑的哟，跟锅底似的！耳朵倒是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哈哈哈哈哈！”徐晚舟笑得毫无形象，塞了满嘴的炸鸡，“小忆，你刚才来得晚，没看见前情提要，那家伙差点……”她促狭地朝我挤挤眼。
“晚舟姐！”我（林洛洛）脸颊刚退下去的热度又噌地冒了上来，赶紧拿起一块鸡翅塞住她的嘴，“吃你的吧！”
沈忆坐在一旁，安静地吃着薯条，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清澈的目光偶尔落在我身上，带着善意的理解和一点点好奇。他并没有追问刚才的混乱，这份体贴让我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校园生活似乎又恢复了某种平静，但这平静之下却涌动着只有我能感知到的暗流。
肖昱辰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用那种复杂又委屈的眼神“堵”我，甚至在走廊迎面碰上，他也只是目光沉沉地看我一眼，随即抿紧唇，目不斜视地大步走过，仿佛我是空气。但那眼神里，除了未消的别扭，似乎还多了一丝……受伤？就像被主人狠狠凶了一顿后，既委屈又倔强的大型犬。
篮球馆训练时，他打得格外凶狠，每一次抢断、每一次扣篮都带着一股发泄般的狠劲，汗水浸透球衣，眼神锐利得吓人。队友们都不敢靠近，只敢在远处小声嘀咕：“辰哥这几天吃火药了？” “谁惹他了？”
我知道答案。那个“谁”就是我。看着他这样，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烦乱。徐晚舟的话在我脑子里盘旋——他想要的是“专属感”。可我和他……算什么？那封夹在速写本里的信，那张我偷偷画的“小手拉小手”，还有美术室里那个差点发生的靠近……这些都算承诺吗？
周末，徐晚舟拉着我和沈忆去市美术馆看一个新锐画展。沈忆对其中一幅抽象表现主义作品很感兴趣，驻足良久，低声和徐晚舟讨论着笔触和色彩的情绪表达。我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目光却被旁边一幅细腻的工笔花鸟吸引，下意识地摸出随身小速写本和一支细铅笔，想快速勾勒一下那精妙的翎羽细节。
我画得很专注，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小心！”
一声清朗温和的提醒在耳边响起，同时，一只手轻轻扶住了我的肩膀，阻止了我后退时差点撞到身后一个端着咖啡的观众。
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鼻尖差点撞上沈忆的下巴。他靠得很近，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眸子正关切地看着我，扶着我的那只手温凉而有力。
“没事吧？”沈忆轻声问，随即很自然地松开了手，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出于礼貌的援手。
“没、没事！谢谢！”我连忙道谢，心脏因为刚才的意外和后怕怦怦直跳，脸颊也有些发热。沈忆的美貌在近距离下冲击力更强，尤其当他专注地看着你时，那种不染尘埃的纯净感让人很难不心生动摇。
“这幅的构图很特别，”沈忆的目光转向我刚才在临摹的花鸟，自然而然地开启了话题，“你看这里虚实的处理，还有背景的渲染……” 他靠近画作，修长的手指虚点着画面，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我耳中，带着他独特的、沉静的见解。
我被他专业的点评吸引，也凑近了些，试图看清他指点的细节。两人并肩站在画前，距离很近，头几乎要碰到一起。夕阳透过美术馆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我们身上，勾勒出两个靠得很近的剪影。沈忆微微侧头，垂眸看我手中的速写本，几缕栗色的发丝滑落额角，侧脸的线条精致得如同工笔画。我仰着脸听他讲解，眼神专注，嘴角带着不自觉的笑意。
这一幕，温馨、和谐，充满了艺术同好间交流的纯粹美感。
然而，这一切，都精准无比地落入了美术馆入口处，刚刚走进来的、某个高大身影的眼中。
肖昱辰。
他大概是刚结束训练，额发被汗水浸湿，随意地搭在饱满的额角，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运动T恤，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肌肉线条。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篮球，显然是顺路过来。他原本只是随意地扫视着展厅，目光却在触及我和沈忆并肩而立、靠得极近、甚至“相谈甚欢”的身影时，瞬间凝固！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肖昱辰脸上的疲惫和随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在美术室看到我画沈忆时更甚的、山崩海啸般的惊愕、难以置信，以及瞬间席卷而来的、几乎要将他自己吞噬的滔天怒火和……浓得化不开的委屈！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瞬间被冰封的火山。高大的身躯绷得死紧，握着篮球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骨节突出，发出细微的“咯咯”声。他死死地盯着我们，眼神锐利得像淬了毒的冰锥，带着一种被彻底背叛的、赤红的痛楚和愤怒！那目光仿佛有实质的重量，穿透了展厅里的人群和距离，重重地砸在我背上，让我瞬间如芒在背，浑身发冷！
我下意识地回头，正好对上他那双翻涌着风暴、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心脏猛地一沉！糟了！
几乎是同时，肖昱辰动了！
他没有像在美术室那样怒吼着冲过来质问。他只是猛地转过身，动作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决绝和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却选择了沉默爆发的困兽，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冲出了美术馆！那背影僵硬、笔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愤怒和……浓得无法忽视的委屈！
“砰！” 他甩门的声音巨大无比，震得整个展厅似乎都晃了一下。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怎么回事？”徐晚舟和沈忆也被这巨大的动静惊动，转过头来，只看到肖昱辰消失在门口那充满戾气的背影。
“洛洛？”徐晚舟疑惑地看向我，随即了然，“……肖昱辰？他看见什么了？” 她的目光在我和沈忆之间转了转，瞬间明白了七八分，无奈地扶额，“……不是吧？这也能醋？他就是扶了你一下啊大哥！”
沈忆也微微蹙起眉，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歉意：“林同学，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那位肖同学他……”
“不关你的事，小忆。”徐晚舟拍拍沈忆的肩膀，叹了口气，“是某个篮球疯子自己脑子里装了个太平洋那么大的醋缸。”她转向我，看着我还有些发白的脸色，语气认真了几分，“洛洛，这次……他好像真伤心了。比上次在画室还严重。”
我攥紧了手里的速写本，指尖冰凉。肖昱辰最后那个眼神，充满了被抛弃般的委屈和愤怒，像烙印一样刻在我脑子里。我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了。
当晚，我心神不宁地在家画着白天看到的工笔花鸟，却怎么也静不下心。肖昱辰离开时那决绝又委屈的背影反复闪现。手机安静得可怕，没有电话，没有信息。他这次……是真的气狠了。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点敲打着玻璃窗。
就在我准备关灯休息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不是电话，也不是信息。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极其简短、甚至带着点语无伦次的三个字：
> **【下来。】**
没有署名。但我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是他！一定是肖昱辰！只有他会用这种霸道又别扭的方式！
我冲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
楼下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孤零零地站在细密的雨幕中。
是肖昱辰。
他没打伞。细密的雨丝已经打湿了他黑色的运动外套，额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水珠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他就那么站着，微微低着头，手里似乎还攥着那个篮球，像一只被雨淋湿、无处可去又倔强地等待主人的大型犬。
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落寞又带着强烈委屈的轮廓。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固执地等待着。仿佛只要我不下去，他就会一直站下去，站到天荒地老。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疼。所有的犹豫、烦乱、羞怯，在这一刻，都被他这幅淋雨等待的、委屈巴巴的样子击得粉碎。
我再也顾不得其他，抓起门边的伞，连外套都来不及穿，穿着拖鞋就冲下了楼。
推开单元门，冰冷的雨气和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我撑开伞，快步跑到他面前。
肖昱辰听到脚步声，猛地抬起头。
雨水顺着他浓密的睫毛滚落，他那双总是锐利或淡漠的眼睛，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清晰地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委屈、受伤、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他的嘴唇因为寒冷和情绪而微微颤抖着，脸上湿漉漉的，额角那块还未完全消退的淤青在雨水的浸润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看到我，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带着无声的控诉和巨大的、几乎要将我淹没的委屈。
“肖昱辰！你疯了吗？！下这么大雨为什么不打伞？！”我急得把伞举高，努力罩住他高大的身躯，但雨伞太小，他的肩膀很快就被斜飘的雨打湿了。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固执地看着我，眼神里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
“你……”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气又急又心疼，“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终于动了动嘴唇，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被抛弃般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冷的雨水里捞出来的：
“他……就那么好看吗？”
“……” 我愣住了。他是指沈忆？
“比我……好看吗？” 他又追问了一句，声音更低，更委屈，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在寻求一个至关重要的答案。
“什么好看不好看！你在胡说什么！” 我被他这没头没脑、充满醋意的质问弄得哭笑不得，但看着他被雨淋得狼狈又委屈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在美术馆……你对他笑……” 肖昱辰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只呜咽的小兽，“你们……靠得那么近……你还画他……” 他语无伦次地控诉着，逻辑混乱，却精准地表达着他的不满和嫉妒，“你答应过只画我的！你画了别人……还对他笑！”
巨大的委屈感和占有欲让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真诚和脆弱。
“我没有对他笑！”我下意识地反驳，随即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看着他那双瞬间更委屈的眼睛，赶紧放软了声音，“我只是……在讨论画！沈忆他懂画，我们在讨论那幅画的技法！我画他也是因为那幅画！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为什么不对我笑？”肖昱辰猛地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了执拗和受伤，“在画室……你画我的时候……都不看我……也不笑……” 他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固执地翻着旧账，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重的委屈，“我那么认真站着……你都不看我……他……他扶你一下你就对他笑……”
这都哪跟哪啊！看着他被雨水打湿、显得更加可怜巴巴的脸，听着他这充满醋意又逻辑混乱的控诉，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口却像被温热的泉水浸泡着，软得一塌糊涂。
“肖昱辰，”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踮起脚尖，努力把伞举得更高，想为他挡住更多的雨，“你真是个笨蛋。”
他看着我，眼神依旧委屈，但似乎因为我语气里的那点无奈和……宠溺（？）而稍微安定了一点。
“我画你的时候……”我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脸颊有些发烫，声音也低了下去，“……太紧张了。不敢看你。” 这是实话。每次对上他那双过于专注和期待的眼睛，我的心跳就快得不像话。
肖昱辰似乎没料到是这个答案，愣了一下。他看着我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闪躲的眼神，眼底的委屈和愤怒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的亮光。
“那……那你现在……” 他喉结滚动，声音依旧嘶哑，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能……能看看我吗？”
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在路灯的光晕中织成朦胧的帘幕。
我抬起头，第一次，不再躲闪，不再慌乱，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那双总是锐利或淡漠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带着未干的委屈，却又因为我的注视而亮起了小心翼翼的、纯粹的欢喜。像阴雨过后，云层裂开缝隙透出的第一缕阳光。
“嗯，” 我轻轻应了一声，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看着呢。”
肖昱辰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仿佛有万千星辰在里面炸开！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了那两颗标志性的小虎牙，傻气又灿烂。刚才所有的委屈、愤怒、冰冷，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
他猛地低下头，靠得很近很近，温热的呼吸混合着雨水的湿气拂过我的脸颊。
“林洛洛……” 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而认真，带着一种笨拙的承诺，“以后……只画我……好不好？”
这一次，不再是霸道的命令，而是带着小心翼翼的、近乎恳求的询问。
雨声淅沥，路灯昏黄。伞下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灼热的目光和我如鼓的心跳。
我看着他那双亮得惊人的、盛满了期待和欢喜的眼睛，看着雨水顺着他额角那块为我而摔的淤青滑落，看着他傻气又灿烂的笑容……
心底最后那点犹豫和防线，彻底崩塌。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幕：
“嗯……只画你。”
肖昱辰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灿烂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他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承诺，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甚至下意识地想伸手抱我，却在碰到我之前猛地缩了回去，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只剩下傻笑和通红的耳根。
“那……那我明天……去画室找你？” 他小心翼翼地问，眼神亮晶晶的。
“嗯。” 我又轻轻应了一声。
“我……我会站好！保证不动！” 他挺直腰板，像宣誓一样保证。
看着他这副傻乎乎又认真无比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之前所有的烦乱和不安都在这笑容里消散。
雨还在下，伞下的世界却暖意融融。
不远处，街角阴影里，徐晚舟撑着伞，手里还拎着一袋刚买的夜宵，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她身边站着同样撑着伞、一脸了然微笑的沈忆。
“我的老天爷……” 徐晚舟喃喃自语，看着路灯下伞下那对傻笑对视的少男少女，嘴角抽搐，“这篮球疯子……淋个雨还淋开窍了？这委屈巴巴的苦肉计……玩得挺溜啊？” 她转头看向沈忆，“小忆，你输了！我就说这家伙脑子没坏透吧？”
沈忆微微一笑，清澈的眸子里映着路灯温暖的光晕，声音温和：“嗯，肖同学他……确实很在乎林同学。” 他看着肖昱辰那副傻乐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很可爱。”
徐晚舟翻了个白眼，看着远处伞下那对还在傻乎乎对视的“专属模特”和“专属画师”，认命地叹了口气：“得，夜宵白买了。走吧小忆，别打扰人家进行‘雨夜艺术交流’了。” 她拉着沈忆，悄无声息地转身，融入了雨夜的街道。
昏黄的路灯下，细雨如丝。伞下的空间很小，只容得下两个人。
一个还在傻笑，像个得到了全世界最甜糖果的孩子。
一个看着他傻笑，心口的位置，暖暖的，甜甜的，像被那颗裹着蜜糖的太阳彻底融化了。
“笨蛋，” 我（林洛洛）看着他被雨打湿的头发，轻声说，“……伞都淋湿了。”
肖昱辰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想接过伞，却又笨拙地差点把伞打翻。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雨声淅沥，掩盖了加速的心跳，却掩盖不住伞下悄然弥漫的、比蜜糖还要甜腻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