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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被时间遗忘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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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离山外集市的瞬间，轮胎碾过最后一块带着泥土的石板路，孟时雲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后视镜里的昏黄灯火像被掐灭的烟蒂般迅速倒退，直到被扑面而来的霓虹彻底吞没——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车流不息，行人穿着五颜六色的短袖短裤，手里拎着刚买的奶茶和零食，笑声混着汽车鸣笛在空气里炸开。
“这是……出来了？”田甜扒着车窗，尾巴似的马尾辫随着点头晃了晃，“刚才山里连只飞虫都没有，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
聂天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指腹在皮质座椅上留下浅淡的压痕。他侧头看了眼副驾驶的孟时雲，对方正望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出神，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只剩下沉默，像被抽走了声音的磁带。
“之前那个银发男人不见了。”江策的声音从后座传来，他指尖搭在车窗沿，目光扫过刚才买票的路口。那里此刻站着个卖气球的小贩，五颜六色的气球线缠在竹竿上，随风晃出轻快的弧度，完全没有半个银发身影的痕迹。
王利军“啧”了一声，猛地拍了下大腿：“这叫什么事？票卖完就溜，连句规则都不说！要是再想进副本，找谁买票去？”
“票是无限使用的。”孟时雲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得像蒙了层沙，“他当时说的，‘无限次往返的通行证’。”
聂天的喉结动了动，刚想说点什么，却见孟时雲已经转回头，重新将视线埋进膝盖，仿佛刚才那句话耗尽了所有力气。
“无限使用……”刘钱宇摸着下巴，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也就是说，我们能随时回去？那这副本岂不是……”
“别打歪主意。”江策冷冷打断他，“刚才山里的雾会吃人，你想再进去试试？”
刘钱宇悻悻地闭了嘴，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口袋里的车票，纸壳边缘被捻得发毛。
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季璟突然“啊”了一声，举着手机凑到前排：“我女朋友说这边是老城区，钟表店应该在前面那条巷子里，导航显示拐进去三百米就到。”她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视频通话界面，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正对着镜头比加油手势，季璟的嘴角弯了弯，眼里难得有了点温度。
聂天打了转向灯，车子缓缓拐进巷子。与外面的热闹不同，这里的路灯忽明忽暗，墙皮斑驳的砖墙上爬满爬山虎，空气里飘着股旧木头的味道。巷子尽头立着栋两层小楼，木质招牌上“老钟表店”四个字被风雨浸得发黑，门楣上挂着的风铃没风也在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叮咚声。
“就是这儿了。”田甜推开车门，刚迈出一步又缩了回来，“里面……会不会也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王利军率先下了车，拍着胸脯：“怕什么？有我在！”他异能“血战成河”发动时能让伤口快速结痂，虽然听起来吓人，关键时刻倒确实抗揍。
聂天解开安全带，伸手想去碰孟时雲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拎起后座的背包：“我跟你一起进去。”
孟时雲点点头，跟着他往店里走。江策、田甜、季璟、王利军、刘钱宇和沈钰轩也陆续跟上，沈钰轩走在最后，雪白的运动鞋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水洼，小声嘀咕：“这地方好破啊，万一有老鼠怎么办……”
而此时的钟表店内，夏浔正烦躁地踢了踢脚边的齿轮。
“你确定要在这里等？”她侧头看宁鸽，对方正对着柜台里的古董怀表出神，银灰色的发丝垂在额前，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精致。
宁鸽抬眼，语气带着惯有的傲慢：“刚才在山腰看到的炊烟，源头就在这附近。与其跟那群人挤一辆车，不如先找线索。”他指尖划过怀表的玻璃罩，“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副本里的时间是静止的，这里的钟却在走。”
夏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墙上挂着的挂钟确实在滴答作响，指针指向晚上七点十五分。她刚想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从天花板砸了下来。
“小心！”
一声清亮的女声刺破空气，夏浔还没回头，就被一股力量猛地往旁边一拽。宁鸽的手扣在她的胳膊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可她顾不上这些——眼角的余光里，一个半人高的黄铜时钟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坠落，表盘玻璃在下落中碎裂，指针像折断的骨头般扎向地面。
就在时钟即将砸到脚边的瞬间，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柜台后窜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他们面前。
“嗡——”
淡金色的魔法阵在女孩脚下炸开，纹路像活过来的藤蔓般迅速蔓延，将整个时钟包裹其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黄铜外壳如同被无形的手捏碎，瞬间裂成无数碎片，落在魔法阵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你没事吧？！”夏浔挣开宁鸽的手冲过去，蹲下身扶住女孩的肩膀。对方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子，头发乱糟糟地扎成个丸子，露出的胳膊上还有几道浅浅的划痕。
女孩眨了眨眼，那双蓝色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蓝宝石，干净得让人不敢触碰。她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有没有受伤？疼不疼？”夏浔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手指轻轻碰了碰她胳膊上的划痕，“你不该冲出来的，我们自己能躲开。”
女孩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过了几秒，夏浔才听到细微的呜咽声，像被雨淋湿的小猫在哼唧。
“啊，你怎么了？”夏浔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想去擦她的眼泪，“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真的——”
“你到底会不会逗小孩啊？”宁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戏谑的笑意。他靠在柜台上，怀里还抱着刚才那只古董怀表，“人家救了你，你倒先训起人了。”
夏浔猛地回头瞪他：“闭嘴！”
女孩却在这时抬起头，蓝色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往下掉：“对不起姐姐……从来都没有人问我疼不疼……没人关心我有没有受伤……没……没有人……”
她说着说着就哭抽了，后面的话变成了含混的鼻音。夏浔看着她通红的鼻尖和颤抖的嘴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小时候摔破膝盖，家里的佣人只会说“大小姐不能哭”，从来没人像这样蹲下来问她疼不疼。
鬼使神差地，夏浔伸手将女孩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说。”
女孩的哭声渐渐小了，像只找到温暖的小兽，在她怀里蹭了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用手背抹着眼泪：“姐姐谢谢你，我叫夏木，今年十五岁。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夏浔。”夏浔的指尖顿了顿，看着女孩酷似蓝宝石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21岁。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还真是有缘。”都姓夏，都有双特别的眼睛。
夏木歪了歪头，似乎没听懂她的话，却很快被别的事吸引：“姐姐，刚才的魔法阵是我的异能哦！”她骄傲地挺了挺胸，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它有两个技能，一个能攻击，一个能封印，等遇到危险我演示给你看！”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旁边的宁鸽，好奇地眨眨眼：“姐姐，这位哥哥是哑巴吗？从刚才到现在都没说话呢。”
夏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宁鸽轻笑一声，他将怀表放回柜台，走到夏木面前，微微弯腰，银灰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浅淡的光泽：“小朋友，说话是需要看对象的。”他的声音像浸过冰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对着不懂礼貌的人，何必浪费口舌？”
夏木被他看得有点怕，往夏浔身后缩了缩。
夏浔皱眉，刚想怼回去，却见夏木突然指着宁鸽的手：“哥哥的手在发光！”
众人低头看去，宁鸽的右手虎口处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淡青色的纹路，像把缩小的剑，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闪烁。这是他异能“气剑破心”的征兆，只有在感知到危险时才会显现。
“有人来了。”宁鸽直起身，目光扫向门口。
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孟时雲和聂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江策等人。田甜一眼就看到了夏浔怀里的夏木，惊讶地捂住嘴：“这是……”
夏木看到突然涌进来这么多人，吓得往夏浔怀里钻得更紧了。聂天的眉头瞬间皱起，空间异能下意识地运转，口袋里的钥匙串轻轻晃动——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孩身上有股很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像是随时会炸开的气球。
“她叫夏木，刚才救了我们。”夏浔简单解释，手指轻轻拍着夏木的后背安抚，“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在外面没找到银发男人，季璟的导航说这里有线索。”江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时钟碎片上，眉头微蹙，“这里发生过什么？”
“一只钟想砸死我们。”宁鸽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被这位小英雄解决了。”
夏木听到“小英雄”三个字，偷偷从夏浔怀里探出头，对着宁鸽露出个腼腆的笑。
就在这时，墙上的挂钟突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指针开始疯狂倒转，从七点十五分猛地跳到十二点，又“啪”地停住，分针和时针死死卡在十二点的位置。整个钟表店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窗外的人声和车鸣声突然消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怎么回事？”王利军警惕地环顾四周，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又要搞什么鬼？”
季璟的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屏幕自动亮起，弹出一条短信：【欢迎来到钟表店副本，本次任务：找到被时间遗忘的人。任务时限：72小时。失败惩罚：永远停留在昨日。】
短信同时出现在所有人的手机上，包括夏木和宁鸽。夏木吓得把脸埋进夏浔脖子里，声音带着哭腔：“姐姐，我不想停留在昨天……昨天我把妈妈的花瓶打碎了，她会骂我的……”
夏浔的心猛地一沉。这个副本的任务，似乎和每个人的过去有关。她看向宁鸽，对方正盯着手机屏幕，银灰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但捏着手机的指节已经泛白。
聂天突然碰了碰孟时雲的胳膊，低声道：“你的异能有反应吗？”
孟时雲摇摇头，指尖的时之契约纹章毫无动静。他的异能能与时间签订契约，比如让某件物品的时间倒流，或是短暂预知几秒后的危险，可此刻，他感觉自己像被时间隔绝了，什么都感知不到。
“被时间遗忘的人……”江策重复着任务内容，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敲击，“钟表店最容易遗忘东西的地方，通常是……”
“阁楼！”夏木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我刚才躲在柜台后面，听到楼上有脚步声！”
众人对视一眼，王利军已经撸起袖子：“那还等什么？上去看看！”
聂天却拉住他：“等等。”他看向夏木，“你一直在这里吗？这里的老板呢？”
夏木摇摇头：“我今天才来的，想找修表的师傅修妈妈的怀表，可是店里一直没人。刚才听到你们进来，我才躲起来的……”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银色怀表，表盖已经摔变形，“妈妈说这是外婆留给她的，要是修不好，她会伤心的。”
刘钱宇的眼睛亮了亮，刚想开口，就被江策一个眼刀制止了。
“我们先上去看看，田甜，你留在这里陪夏木。”江策分配任务，“你的治愈异能能应付突发情况。”
田甜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掏出颗水果糖递给夏木：“别怕，姐姐给你糖吃，甜丝丝的就不害怕了。”
夏木接过糖，小声说了句谢谢，眼睛却一直盯着楼梯口的方向。
聂天走在最前面，空间异能运转到极致，随时准备在遇到危险时打开异空间躲避。孟时雲跟在他身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自从半年前那场意外后，他总是控制不住地紧张，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当有聂天在身边时，能稍微安心一点。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响声，灰尘在从窗缝漏进来的微光里跳舞。二楼的光线比一楼更暗，只有尽头的房间亮着盏昏黄的油灯，隐约能看到里面堆着很多旧钟表，指针都停在不同的时间。
“有人吗？”王利军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没有人回答，只有挂在墙上的一个落地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惊得沈钰轩往季璟身后躲了躲：“别……别碰它！”
季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手里的幽怨魂灯异能已经悄然发动——一盏淡绿色的小灯在她指尖亮起，能照出隐藏的灵魂碎片，可此刻，灯光下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这里的钟表都停了。”江策走到一个摆钟前，轻轻拨了拨指针，纹丝不动，“像是被强行定格在某个时间点。”
刘钱宇的目光却被角落里的一个铁盒子吸引，他趁众人不注意，悄悄走过去打开盒子，里面竟然装着一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抱着个婴儿站在钟表店门口，笑容温柔。
“这是谁？”刘钱宇拿起照片，声音里难掩兴奋——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线索。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照片的瞬间，整个房间的钟表突然同时“滴答”一声，所有指针开始疯狂转动，发出密密麻麻的齿轮摩擦声。墙上的日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后翻，从1943年翻到1987年，再到2023年，最后“啪”地碎成纸屑。
“不好！”聂天突然大喊，伸手将孟时雲拽进怀里，同时发动空间异能。两人周围的空气瞬间扭曲，形成一个透明的防护罩。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钟表的指针都飞了出来，像锋利的刀片般射向众人！江策的风云闻笛异能发动，腰间的玉笛自动飞到手中，笛声响起的瞬间，一股气流在他身前形成屏障，将飞射而来的指针挡在外面。
王利军的身上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血战成河”让他的皮肤变得坚硬如铁，指针砸在他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季璟的魂灯骤然变亮，淡绿色的光芒将她和沈钰轩包裹其中，指针一碰到光芒就化作青烟。
宁鸽的动作最快，气剑破心异能发动，淡青色的剑气在他指尖凝聚成一把长剑，挥剑间将袭来的指针斩成碎片。他余光瞥见夏浔被一片指针包围，下意识地挥剑扫过去，剑气擦着她的耳边飞过，将最后一根指针劈成两半。
夏浔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宁鸽，对方却已经收回目光，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为之。
混乱持续了半分钟才停下，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指针碎片和日历纸屑。刘钱宇瘫坐在地上，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张照片，脸色惨白：“是……是这张照片搞的鬼……”
江策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照片，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1943年，与阿恒的第一个孩子。”
“阿恒……”夏木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口传来，众人回头，只见她不知何时跟了上来，田甜正焦急地想拉她下去，“这个名字……和我外公的名字一样！”
夏浔的心猛地一跳：“你外公叫什么？”
“夏恒。”夏木指着照片上的女人，“这是我太外婆！我见过她的照片，妈妈说她当年就是在这家钟表店失踪的，外公找了她一辈子……”
所有人都愣住了。被时间遗忘的人，难道就是夏木的太外婆？
就在这时，孟时雲突然捂住头，痛苦地闷哼一声。聂天连忙扶住他眼神担忧：“怎么了？”
“时间……在倒流……”孟时雲的声音发颤，指尖的时之契约纹章突然亮起，“我看到了……1943年的这里……有炸弹……”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房间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墙壁上裂开蛛网般的缝隙，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像从几十年前穿透而来。
江策当机立断：“先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