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纸飞机里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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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的早读课，宋枝溪刚把英语课本摊开，就看见游漪鬼鬼祟祟地从书包里摸出个小盒子。“你看我妈给我带的曲奇，黄油味的，超香。”游漪打开盒盖，金黄的饼干碎屑簌簌落在纸上，“分你一半。”
宋枝溪捏起一块放进嘴里，酥松的口感混着奶香在舌尖化开时，窗外突然飞过一只纸飞机，擦着她的发梢钉在黑板边缘。全班哄笑起来，班主任抱着教案站在门口，脸色沉得像要下雨：“谁扔的？”
纸飞机的机翼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学姐，昨天的汽水好喝吗？”
宋枝溪的耳尖“腾”地烧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她低着头假装翻书，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班主任捡起纸飞机，眉头拧成个疙瘩——那字迹张扬得像要从纸上跳下来，整个年级大概只有顾言期敢这么写。
“宋枝溪，”班主任突然叫她，“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游漪在桌下踢了她一脚，眼神里写满“完了”。宋枝溪捏着书页的指尖泛白，却还是平静地应了声“好”。嘴里的曲奇突然变得有些干，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冰凉的水没压住那点窜上来的慌。
办公室里，班主任把纸飞机推到她面前：“顾言期是你邻居？”
“嗯。”
“他是不是经常找你？”班主任的语气缓和了些，“我知道你是好学生，但中学阶段要以学习为重，别让这些事分心。”
宋枝溪点头：“我知道了老师，以后不会了。”她没解释，也没辩解。从小到大的经历教会她，沉默是最安全的铠甲。
走出办公室时，上课铃刚响。她沿着走廊往教室走，却在楼梯口撞见了顾言期。他靠着栏杆，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看见她就直起身：“老师没骂你吧？”
“没有。”宋枝溪绕开他想走，手腕却被他轻轻攥住。他的掌心很烫，像揣了个小太阳。
“对不起啊，”顾言期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懊恼，“我就是想跟你说句话，没想到被老师看见了。”他松开手，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手腕，“要不……我去跟老师解释？”
“不用。”宋枝溪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顾言期，我们不太熟。”
这句话像根针，戳得少年的肩膀垮了下去。他看着她，眼里的光暗了暗，却还是扯出个笑：“是我唐突了。那……学姐，我先去上课了。”
他转身跑下楼梯时，脚步有点急，背影看着竟有些落寞。宋枝溪站在原地，手腕上残留的温度像块烙铁，烫得她心口发慌。她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可不这样，又该怎么保持距离？那些汹涌的情绪已经够难控制了，她怕再靠近一点，自己会像没关紧的水龙头，把所有狼狈都漏出来。
下午的物理竞赛小组活动，月池豫拿着份省赛章程进来：“这次有个附加题环节，考现场编程，枝溪你计算机好，要不要试试？”
宋枝溪接过章程，指尖划过“编程”两个字时，突然想起顾言期上次在电脑课上，偷偷用代码画了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被老师抓包时还冲她挤眼睛。她甩了甩头，把那点不该有的念头赶走：“可以试试。”
游漪凑过来看章程，突然“咦”了一声：“下周有个赛前集训，要去城郊的基地住三天耶！”
宋枝溪的心猛地一跳。三天，意味着要离开这栋空荡荡的别墅，和大家一起住在集体宿舍。她下意识想拒绝，游漪却已经抓住她的胳膊：“一起去嘛！听说那里有山有水，晚上还能看星星呢！”
月池豫也看向她：“人多一起讨论效率高，你要是不想住宿舍，我可以跟老师申请……”
“不用。”宋枝溪打断他，深吸一口气，“我去。”
也许该试试的。她对自己说。试试像普通人一样，和朋友住在一起，聊聊无关紧要的废话，看看山里的星星。
放学时，游漪被竞赛老师叫去改代码，宋枝溪独自走出校门。刚拐进巷子，就看见顾言期蹲在她家对面的梧桐树下，手里拿着个篮球，指尖在地上划着圈。
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眼睛亮了亮，又迅速暗下去，低下头闷闷地说：“学姐。”
宋枝溪没走，站在他面前。夕阳穿过树叶，在他发顶织了张金网。“你怎么在这？”
“等你。”顾言期站起来，手里攥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是颗用红绳串着的星星，塑料做的，在夕阳下闪着廉价的光。“我中午在小卖部买的，”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他们说这个能带来好运。”
宋枝溪看着那颗星星，突然想起七岁那年从游乐园走回家的路。那天的夕阳也这么暖，她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步往前走，以为只要回到家，就能等到母亲的拥抱。可现在，眼前的少年把好运递到她手里，眼神干净得像山涧的泉水。
她接过星星，红绳的触感有点粗糙，却奇异地让人安心。“谢谢。”
“那……”顾言期的眼睛又亮起来，“集训你去吗？我听游漪学姐说了，你们要去城郊基地。”
“去。”
“太好了！”少年笑得露出小虎牙，“我表哥在那边基地当助教，我让他给你留两罐橘子汽水？冰镇的！”
宋枝溪看着他雀跃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很淡的一个弧度，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顾言期摆摆手，又像想起什么，“对了，上次那些女生，我已经跟她们说清楚了，她们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嗯。”
“那我先走了！”他抱着篮球往后退了两步，又停下来，“学姐，集训见。”
他转身跑远时，篮球在地上拍得咚咚响，像在为某个秘密的期待伴奏。宋枝溪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颗塑料星星，红绳在指尖绕了两圈。巷子里的风带着桂花香飘过来，她深吸一口气，闻到了点甜丝丝的味道，像极了少年眼里的光。
回到家，她把星星挂在书桌前的台灯上。打开台灯时，塑料星星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晃啊晃的，像片会发光的海。她翻开物理竞赛题，笔尖落在纸上时，力道竟比平时轻了些。
也许，去集训是对的。她想。至少在那里，不用对着空荡荡的别墅发呆，不用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入睡。也许还能……再看看少年眼里的光。
窗外的月光爬上书桌，落在那颗星星上，镀了层温柔的银。宋枝溪合上书，第一次觉得，明天好像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