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 20 章 ...
-
农舍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也隔绝了艾拉最后一丝侥幸。屋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莉亚没有坐下，她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艾拉和塞拉，肩膀紧绷，似乎在极力压抑着翻腾的情绪。塞拉则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留给艾拉一个沉默而忧思的侧影。
艾拉站在门口，像等待审判的囚徒，双手紧紧绞着衣角，泪水已经干涸，留下紧绷的泪痕，只剩下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充斥着她的心。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是狂风暴雨般的斥责?是冰冷的失望?还是…被驱逐的恐惧?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贝拉，想到可能失去妈妈们的爱，一种灭顶的绝望攫住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莉亚终于转过身。她的脸色依旧难看，但眼中那冰冷的怒火似乎被一种更深的疲惫和担忧取代了。
“艾拉，”莉亚的声音带着沙哑，不再冰冷，却沉重得如同巨石，“告诉我，你和贝拉…像这样…多久了?”
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剖开了艾拉竭力想要掩盖的秘密。她身体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眼泪再次涌了上来。她不敢抬头，只是死死盯着自己沾着泥土的鞋尖。
“从…从仲夏夜祭前…采月光花那天…”艾拉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那天…花香…很奇怪…我们…我们不小心…就…”她无法描述那个初吻，羞耻感让她几乎窒息。
“然后呢?”莉亚的声音压抑着，“之后呢?一直这样?在森林里…偷偷摸摸?” “偷摸”这个词像针一样刺进艾拉的耳朵。
艾拉艰难地点了点头，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板上：“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妈妈…塞拉妈妈…我们控制不住…” 她终于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莉亚和塞拉的背影，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别告诉贝拉的爸爸妈妈…求求你们…别赶贝拉走…别讨厌我…”
莉亚看着女儿痛苦绝望的样子，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她走到艾拉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女儿泪痕斑驳的脸。她的眼神复杂，愤怒褪去后，是深不见底的心痛和忧虑。
“艾拉，”莉亚的声音缓和了些，却依旧沉重，“看着我。妈妈生气，不是因为你和贝拉…有感情。”
她艰难地说出那个词，“我生气，是因为你们选择隐瞒!躲躲藏藏!在森林里…做这种事!万一被别人看到呢?你想过后果吗?橡木村会怎么看你们?怎么看我们家?贝拉的父母知道了会怎样?你想过贝拉会面临什么吗?”
莉亚一连串的问题像重锤砸在艾拉心上。她只沉浸在隐秘的甜蜜和对失去的恐惧中，从未真正、深入地思考过这些。她以为只要足够小心就能守住秘密，却从未想过秘密一旦暴露的代价是如此沉重。
贝拉…贝拉会被她的父母责骂吗?会被村里人指指点点吗?想到贝拉可能因为她而承受的痛苦，艾拉的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我…我没想那么多…妈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艾拉泣不成声，巨大的愧疚感淹没了她。
一直沉默的塞拉也走了过来。她伸出手，没有像往常那样抚摸艾拉的头发，而是轻轻搭在女儿颤抖的肩膀上。她的指尖冰凉，带着一丝森林深处的寒意，却奇异地让艾拉狂乱的心跳稍稍平复了一些。
“艾拉，”塞拉的声音很轻，像林间的叹息，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力量，“你的魔力…在刚才…波动得很厉害。是因为贝拉吗?你们的…亲近，会影响到它?”
艾拉猛地抬头看向塞拉，深绿色的眼眸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她想起了每次亲吻时体内魔力不受控制的共鸣和流淌，想起了溪边那丛突然长高的蕨类植物…塞拉妈妈竟然连这个都感觉到了!
“是…是的…”艾拉羞愧地低下头，“每次…每次和贝拉…那样…我的魔力就会…就会自己跑出来…会流到贝拉那里…贝拉说…很舒服…”她越说声音越小，脸颊再次烧了起来。
塞拉和莉亚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了然和更深的凝重。这不仅仅是少女懵懂的情愫，还涉及到了艾拉体内那独特且尚未完全稳定的森林魔力!
这种魔力与情感的强烈共鸣，其潜在的影响和后果，完全超出了她们作为母亲的认知范围。
莉亚站起身，长长地叹了口气，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和担忧：“艾拉，这件事…太大了。我和你塞拉妈妈需要好好想想。你…先回自己房间待着。没有我们的允许，暂时…不要去找贝拉。”
“妈妈!”艾拉惊恐地抬头，不让见贝拉?这比任何责骂都让她害怕!
“听话!”莉亚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母亲在危机时刻的决断，“现在，立刻回房间去。让我们冷静一下，想一想。”
艾拉看着莉亚疲惫而严肃的脸，看着塞拉眼中深沉的忧虑，知道此刻任何哀求都是徒劳。
巨大的无助感和对贝拉的思念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捂住嘴，压抑着哭声，踉跄着跑回了自己的小阁楼，“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楼下客厅里，只剩下莉亚和塞拉。沉重的寂静再次笼罩下来，比刚才更加压抑。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却驱不散两人心头的阴霾。
莉亚颓然地坐到椅子上，用手捂住了脸：“塞拉…我该怎么办?我该拿她们怎么办?”
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痛苦。她可以面对农场的困境，可以面对村民的流言，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女儿这隐秘而炽热的初恋，尤其是当它还与那不可控的魔力纠缠在一起时。
塞拉走到莉亚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莉亚的手心一片冰凉。塞拉深绿色的眼眸里，忧虑如同浓雾，但在这浓雾深处，却有着一种经历过最深黑暗后淬炼出的沉静力量。
“莉亚，”塞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还记得…我们最初的样子吗?”她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个在暴风雨夜蜷缩在森林边缘、被世界遗弃的自己，看到了那个不顾一切将她拉进阳光里的金发农场主。
“我们…也曾不被理解，被恐惧，被排斥。我们的路…布满荆棘。”塞拉收回目光，看向莉亚疲惫的蓝眼睛，“艾拉和贝拉…她们的感情，或许…是另一种荆棘。”
莉亚怔住了。塞拉的话像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她心中的混乱和愤怒。是啊，她们自己，不也是从最不被看好的荆棘路上走过来的吗?她们曾用爱和勇气劈开了偏见的高墙。
如今，面对女儿同样“非常规”的情感，她作为母亲，难道要用愤怒和禁锢去筑起新的高墙吗?
“可是塞拉，”莉亚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艾拉的魔力…这太危险了!我们完全不了解它和这种…这种情感结合会有什么后果!还有贝拉…她只是个普通女孩!万一…万一艾拉的力量伤到她怎么办?”
这才是莉亚最深层的恐惧。她不怕流言蜚语，她害怕的是未知的力量对女儿、对贝拉可能造成的伤害。
塞拉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台上艾拉小时候雕刻的一只粗糙的木鸟。她感受着木头粗糙的纹理，如同感受着眼前这团乱麻的棘手。
“魔力…源于生命，源于心。”塞拉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她特有的、对自然力量的领悟，“艾拉的魔力因情动而共鸣…这力量本身，未必是恶。它流向贝拉，贝拉并未不适，反而…感到‘舒服’。”
她回想起艾拉的话，以及刚才在秘密领地感受到的那股温和的生命能量波动，“或许…它只是艾拉情感最直接的、能量的表达?如同阳光温暖，如同溪水滋养?”
莉亚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塞拉的话为她提供了一个全新的、从未想过的视角。她一直将艾拉的魔力视为一种需要小心控制、可能带来麻烦的“特殊能力”，却忽略了它可能同样是女儿生命和情感的一部分。
“但控制呢?”莉亚依旧担忧，“今天在溪边，她差点让一丛蕨类疯长!如果是在村里，在别人面前…”
“所以，需要引导。”塞拉的目光变得坚定，“而非禁锢。莉亚，我们当年，不也是在对彼此的爱和对未来的摸索中，一点点学会控制力量、融入阳光的吗?”
她握紧了莉亚的手，“艾拉和贝拉需要的，不是斥责和隔绝，而是理解、坦诚的沟通，以及…学会如何在阳光下，安全地拥抱她们的情感，控制那随之起舞的力量。”
莉亚看着塞拉沉静而坚定的绿眸，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力量和那份经历过风雨后的智慧。
心中的愤怒和混乱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是啊，她们自己就是从荆棘中走出来的。如今面对女儿们同样充满未知的情感之路，她们作为母亲，或许不该是阻拦的墙，而应该是引导的灯，是护佑的港湾。
她反手紧紧握住塞拉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汲取着爱人的力量：“你说得对，塞拉。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我们…需要和艾拉好好谈谈。开诚布公地谈。还有…贝拉。”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复杂，“贝拉的父母那边…恐怕也需要一个交代。”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