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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 1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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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快就睡着了,平常看着气色不好,这会面颊泛着红晕,久久未散。他舍不得叫别人看见她这样子,乐得亲自伺候,只是他总有不得不做的活,陪上一会,便把人抱去暖阁安置。
他才拿起奏章,又不放心,把常欢叫进来,小声叮嘱他守在棉帘子那留神里头的动静。
文忠早就回来了,伺候笔墨自然是他当先。常欢扭头看了两次,盼着师傅能明白姑娘的不容易。
有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文忠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名里带忠,自然事事以主子为先,瞧准时机,提了先前那些事,着重讲了荣侧妃骂的那几句。
褚痝将手里的信纸翻到下一张,轻飘飘质问:“没掌嘴吗?”
文忠一愣。
褚痝抬头,厉目呵斥:“蠢材!荣氏贼心不死,还在密谋奸计,难道你连这也看不出来?”
文忠赶忙跪下认罪,把打人的事也补上。
主子脸色放晴,满意道:“她喜欢亲自动手,为的是解恨,你们看着点,别碍事,也别累着她!”
奸夫一词,皇上似乎没听进去。
文忠不敢再提,退出去,亲自交代底下人去盯着灶房预备爽口的菜式和干净的米粥。
等他回来换茶盏,专心写字的主子突然开口为那位辩解:“逃出来艰难,既借了胡荚垂死的声名,就要去做胡荚想做的事,才不招人怀疑。为了隐藏踪迹,迫不得已才和得喜以夫妻相称。得喜忠心护主,是个值得敬重的人,往后不管是谁提起,你们要知道分寸,别惹得姑娘不自在。”
“是,奴才记下了,这就吩咐下去!”
“去吧,叮嘱齐泉挑些淡茶亲自带进来,不要花茶,她喜欢干干净净的味道。”
文忠退出去,褚痝停笔,想起了送出去的金蝉。
“她在那待得痛苦,少见高兴的时候,有一阵几乎不想活下去。奴才不知道,只希望她从此逍遥自在。”
当初沉浸在失去的痛苦中,他没发觉这些话里有别的意思,此刻一回想,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得喜为她做那些事,没一件是为了搏前程,说的这些话,没一句不含怜惜。
她呢?
会不会……
他一想到这,就愧疚自责——他有什么资格那样揣测她?
她吃的苦,他从来不曾分担,她为他披荆斩棘,至今仍在为他冲锋陷阵,方才还在他怀里琴瑟和鸣。
他没法再待下去,放罢手里的事,将新茶喝了,起身往里间去。
常欢瞥见主子走近,无声行礼,而后赶紧往外退。
他轻轻走到床边,掀帘后才发现没这必。她早就醒了,正在摆玩他给的白龙佩,察觉他靠近,就将东西摆在额头上,笑着问他:“好看吗?”
他将东西拿走放在枕边,再答:“这样更好看!你想做些什么?今儿事不多,我陪你去做。”
“只想歇着,腰酸背疼,动不了……你这人,看着斯斯文文,办起事来牲口一样,鲁莽得很。偏又生得这样俊,叫人舍不得恨。唉!”
幽幽怨怨,又骂又夸,臊得他脸红。她还不肯放过,伸出手缠住他腰腹,用力往里侧掰,凶巴巴地撒娇:“这铺盖不好,睡半天也暖不起来。你说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他有些招架不住,单手撑在里侧勉力抵抗,干巴巴地解释:“咳……一会还要见个人。”
“几时?”
“日昳。老师递了折子,想进来商量宁王府的事。”
“那还早着呢,怎么这样慌,担心我这里是妖精洞,会吃了你?”
她松开手嗤笑,但没急着撤走,食指从下端插进他腰间的金带里,微微用力往外勾。
他嘴上说着不怕,却一直盯着那根指头不放。
她又往里拽一下,抬眼看向上方的他,含笑挑衅:“别小瞧我,瘦是瘦了些,劲不小,打人可疼了。不信的话,我扯断它给你瞧瞧?”
他将手覆上去,柔声劝道:“我知道,你每日提桶练力气,很不容易。阿加,往后叫他们去弄吧,别伤着了自己。”
“那样不好,有些事,非得自己来做不可。”她抽回手指,翻身半趴,扒着枕头嘟囔,“事必躬亲……方得真经?究竟后头是不是接这句?”
“必定是。”
他俯下身去亲她,她摸着他下巴嬉笑,先躲开,在他要放弃之时,又抢上前去衔住他的下唇,化防为攻。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他又新奇,又欣喜,将柔情都寄予唇齿间。
一吻毕了,她睁开眼看着他,敞开了问:“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文忠如何行事,她怕是早就料到了。
他赧然,满心歉疚道:“底下的人不知变通,总以规矩为重。你瞧着哪儿不好,只管教训。”
“忠诚是好事,我为何要生气?要是他们都跟着我跑,你夜里还睡得着吗?”
“睡得香。我信你,你总是为我好,我只是舍不得让你操劳。”
她捏捏他小指,佯装生气道:“我不操心能行吗?宫家那些事,你到底有没有提防?我看她说的话,不似作假。换做是我,也乐得先保住她性命,留在阳间受些罪才好。真要同死同葬,那就是冤家难解,黄泉之下还得夫妻对阵,投胎也不安生,妨碍我四处风流。”
他笑,“我有过这猜测,那阵子总把我支开,必定是要做什么手脚。彼时身份不明,处境尴尬,我不好质疑。到了如今,孝字压头,依旧是查也不好,不查也不好,只能先盯着宫家,等他们有了动静,才好拿办!”
“你心里有数就好。对了,她脸皮薄,说不得几句就哭成了泪人。我在她脸上抹了些香露,里头掺了佛手柑和黎檬子?蒸出来的汁液,在太阳底下晃荡会伤脸颊。我提醒过要好生待在屋里,她要是不听话,就此花了脸,那不能怪我。你要是心疼,就该早些过去叮嘱,用心呵护那花容月貌。 ”
“她不配! ”他不敢,也不愿意,只笑着问,“这是你新修的仙术吗?我倒是盼着她乱跑,好让我见识见识仙姑的法力无边。”
她很满意,眨着眼说:“不错,本仙姑看你有些悟性,是个好苗子,愿意收徒,回头我亲自教你。别着急,等你有空了再说……”
这一声“有空”悠长绵软,听得人心神荡漾。他垂下头,用指尖替她梳理新生的眉毛,眼对眼,爱怜地问:“还困不困,要不要抱起来睡一会?”
她扬起下巴去够他的嘴,轻嘬一口,坏笑着说:“那不行,我这人俗气,没什么定力,坐怀必乱。回头你吃了亏嚷嚷起来,彼此尴尬,好没意思。”
他笑到忘了害臊,趴下来搂着她搓揉,又得了几句骂,浑身舒坦。
这是他在梦里求来的日子,越过越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