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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演出 ...

  •   第二天一大早,天光刚漫过练习生宿舍的窗沿,池煜祺和周兴奇、林野、米舟凑在食堂吃了早饭,便揣着各自的谱子往演播厅赶。

      离九点的导师见面会还有段时间,舞台下的观众席却已坐得七七八八。九十来个学员散落在座位上,大半都没闲着——有人捧着手机对着屏幕练舞蹈,嘴里还唱着伴奏;有人背靠着椅背闭着眼哼旋律,喉结随着调子轻轻滑动;也有小半群凑在一块儿低声聊天,话题绕不开待会儿要出场的导师,间或夹杂着几句对彼此初舞台的叮嘱。

      池煜祺他们四个找了排靠后的位置坐下。周兴奇从背包里翻出个小本子,指尖在纸页上飞快点着,嘴里念念有词——他准备了首原创,节奏快得像蹦跳的弹珠,这会儿正默记着容易卡壳的flow;林野和米舟凑在一块儿看手机,屏幕上是首老歌的改编谱,两人时不时低声对两句,林野捏着嗓子试了个转音,逗得米舟往他胳膊上拍了一下。

      墙上的时钟刚滑到九点,场内的絮语声忽然淡了下去。所有学员都坐直了身子,目光齐刷刷投向舞台入口。

      聚光灯“唰”地从顶穹落下,在舞台中央聚成一团暖白的光。先前空着的台上,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沈砚之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松松挽到小臂,下身是条浅蓝色的牛仔裤,没了往日镜头里的精致西装,倒透着股干净的少年气,像从旧相册里走出来的学长。

      台下先是静了半秒,随即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紧接着是攒动的小声议论:“是沈老师!”“天呐他今天好年轻……”

      不等声响再大些,前奏轻轻漫了出来。是段软乎乎的吉他声,像春日里晒暖的风,裹着青草气往人耳朵里钻。沈砚之握着话筒抬了抬眼,目光扫过台下时带着点浅淡的笑,随即开口唱了起来:

      “耳机分半首歌的暖
      肩挨肩时屏住气
      他发梢蹭过我耳廓
      比春雪落得还轻”

      声音不高,却清透得很,像浸了温水的玉珠滚在瓷盘上。没什么花哨的技巧,就只是慢慢唱着,可那句“比春雪落得还轻”的尾音轻轻颤了颤,台下的议论声竟不知不觉歇了,连呼吸声都像是放轻了些。

      米舟盯着台上,眼睛亮得很,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池煜祺,声音压得低低的:“沈老师不唱这种年轻歌,我都快忘了他早年是青春歌手了。”他指尖在膝盖上跟着旋律点了点,又补了句,“这歌太贴我想练的路子了,要是有机会,我非得选这首不可。”

      池煜祺顺着他的目光往台上看——沈砚之正垂着眼揉了揉吉他弦,发梢被灯光照得泛着浅金,确实是温柔的学长模样。他点了点头:“嗯,沈老师这风格跟你合得来。”

      “那你呢?”米舟转头瞅他,忽然笑了,“有子啊,我总觉得你就该唱抒情歌,越往深了挖情感越好——最好是那种,一开口就能把我们听得鼻子发酸,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的,那才叫绝。”

      这话说得太夸张,池煜祺被逗得微怔,刚要开口说他两句,身后忽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连带着前排也有人小声喊“沈老师好棒”。他赶紧回头,见沈砚之已经放下了吉他,对着台下弯了弯腰,方才那首歌的余韵还飘在空气里,暖乎乎的。

      温棠随后上的台,选了首早年团里的抒情曲。前奏刚起她跳舞还算规规矩矩,副歌一到,声音忽然就亮了——不是猛地拔高,是像浸了蜜的糖块化在温水里,气声缠着陆转音往上走时软乎乎的,舞蹈节奏也加快;到“等巷口灯再亮”那句高音,又突然透出股劲,穿透了伴奏直往人耳朵里钻,温棠的音乐和舞蹈贴合的非常完美。台下几个练舞比较厉害的学员眼睛都亮了,有个学员悄悄拽同伴袖子,嘴型比着“我想选她”。

      陆燃紧跟着登场,没用伴奏,就抱着麦克风站在台中央。beat一响他头跟着点了两下,开口就是带劲的flow,“当年写的韵脚硬?今儿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硬”——词是即兴的,咬字又快又狠,尾音砸在鼓点上脆生生的,中间加了段弹舌,台下瞬间炸了,几个rapper学员忍不住跟着晃身子,有人还抬手比了个respect的手势。等他唱完往温棠那儿瞥了眼,温棠正低头笑,手里捏着瓶水没扔,倒先朝台下说了句:“别被他骗了,当年写的比这糙多了。”

      演播厅的灯光暗下来,黎聿握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他没穿平时常穿的精致礼服,就一件简单的黑色针织衫,领口松松垮着,倒比红毯上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层能让人窥见情绪的薄。

      前奏起时很轻,钢琴单音敲得像落雨,他抬眼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影,没说话,只喉结轻轻滚了滚,声音跟着旋律漫出来:“‘你走时没关窗,风还在替你晃那盏旧灯……’”

      是《未烬》,他去年拿了最佳作词人的那首。没什么华丽的技巧,就只是平铺直叙,可每个字都像浸了水的棉,沉得人心里发堵。唱到副歌“‘我数过三百个凌晨,烟头堆成你离开的形状’”时,他闭了闭眼,尾音带着极轻的颤,不是刻意煽情,是像真的把那段没说出口的苦,就这么原原本本地剖了出来。

      台下静得很,连呼吸声都放轻了。池煜祺站在后排,指尖无意识抠着练习服的袖口。他听过太多版本的《未烬》,直播的、录音室的,可没一次像现在这样——黎聿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声音里的空落和怅然几乎能飘过来,缠得人胸口发闷。

      最后一句“‘灯灭了,你没回,我还在等’”落下时,伴奏慢慢淡下去。黎聿垂着手臂站了会儿,才抬眼扯出个浅淡的笑:“献丑了。”

      没人接话,几秒后,不知是谁先低低说了句“想选黎老师”,声音不大,却像点了引线。池煜祺抿了抿唇,在心里跟着应了声——他也想。刚才那几分钟里,黎聿站在光里,把一首苦情歌唱得像段私人往事,让他突然很想知道,这样能把悲伤唱得这么透的人,会怎么教他们唱好一首歌。

      后台的摄像机正好扫到池煜祺的脸,他没躲,反而轻轻点了点头,眼里的意向再清楚不过。

      黎聿的表演余温还没散,主持人便笑着走上台,手里捏着写满顺序的卡片:“好了各位,接下来就轮到我们的学员登场啦!第一个要亮相的是——林野!”

      林野原本还在跟米舟凑着说悄悄话,听见名字猛地直起身子,攥着谱子往后台跑时还差点踩了自己的鞋跟。他选的是首老歌改编,原曲沉郁,他却加了段轻快的转音,还给这首歌排了一支爵士舞,带点少年人特有的跳脱。

      唱完站在台上喘气,温棠先笑了:“改编挺巧的,转音时气再稳点就更好——你身子晃的时候,气跟着飘了半拍。”陆燃在旁补了句:“敢改老歌是胆儿大,但没改崩,算你过关。”林野红着脸鞠了躬,跑下台时还冲池煜祺比了个“OK”的手势。

      接下来几个学员各有各的路数,有唱跳时动作僵得像提线木偶的,被陆燃皱着眉点出来:“拍子踩得准,但身子太硬,是怕跳散架?”也有唱抒情歌却没沉住气的,温棠捏着笔在本子上记:“情绪太急了,‘等’字要拖半拍,不是咬着牙往外挤。”黎聿大多时候没说话,只在有人唱到苦情处时,指尖会轻轻敲下桌面,偶尔抬眼补句:“痛不用喊出来,憋着点反而更显。”

      轮到周兴奇时是第七个。他在舞台上站定,前奏一响就带着股冲劲——正是那首节奏快的原创,咬字又急又脆,像珠子砸在石板上。唱到副歌时他抬了抬眼,眼里亮得很。

      陆燃没等他鞠躬就先拍了下桌子:“flow有意思,词也敢写。”顿了顿又道,“就是有两句气没跟上,再练练就更狠了。”周兴奇咧着嘴笑,点头时头发都跟着晃,下台路过池煜祺身边,还拍了拍他的肩:“到你时别紧张啊!”

      中间又过了五个学员,有中规中矩的,也有被导师点出明显短板的。直到主持人念“第十三位,池煜祺”,池煜祺才深吸口气,握着话筒走上台。他的歌是首慢节奏歌,前奏是缓沉的钢琴声,开口时声音压得低,却带着股韧劲,身体也随着歌词舞动,他把每个词都分解的特别细,就好像不带歌词只跳舞也能看出来想表达什么;唱到“雨打湿旧信”时,尾音轻轻往下沉,像真有片雨落在人心上。

      唱完抬眼,见黎聿正看着他,眼里带着点浅淡的笑意:“情绪抓得准,该沉的地方没飘。”温棠也跟着点头:“气稳,转音时收得也干净——就是刚才那句‘等风停’,要是再放柔半分,会更贴歌里的劲儿。”池煜祺认真应着“好”,鞠躬下台时,看见米舟在座位上冲他竖大拇指。

      后面的学员还在陆续登场,米舟是第四十二个。他选了首轻快的歌,开口就带着股青春劲,跳动作时也灵活,像只小雀。沈砚之看着他笑:“很放得开,跟刚才那首歌的感觉很合。”米舟乐得眼睛弯成缝,下台时还特意跑到池煜祺那儿:“我就说我适合这路子吧!”

      一场初舞台录到傍晚,灯光暗下去时,学员们还在小声聊着导师的评价,池煜祺捏着自己的谱子,听见周兴奇在旁嘀咕“黎老师刚才夸你了啊”,林野也凑过来:“等分组环节,咱们说不定能在一个队呢?”他抬头往导师席的方向瞥了眼,刚才黎聿看他时的眼神还在脑子里晃,轻轻“嗯”了声,心里却悄悄盼着——要是能选到合心意的导师就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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