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变化 ...
-
他们在机场见面，直接飞到了南方，又转汽车到了小城。
在路途中，南星了解到陆月白的构想，在小城呆两周的时间，去体验和感受这些环境，观察那个时代是什么样的。
准备的文字、图片资料也发给他了，同题材的影视资料和纪录片早在之前看过了。
准备真是齐全。南星对此有些瞠目结舌，这储备和溯源，如果都是同一年龄段的演员试戏，陆月白绝对是能够被选中的。
车子穿过街道，最终停在了老居民楼的旁边。居民楼没有围墙，没有专门的小区出入口。房子不高，六七层的样子，外墙没有瓷砖，是灰白色的石头颗粒。
陆月白提着箱子往里走，中间窄窄的楼道，几乎只能一人同行，若是遇上下楼的，需要在转角的平地等候，两人错位上下。
这种老房子，南星并不陌生，只是上班后，几乎就没有住过这样的房子。
陆月白停在五楼左边门口，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南星有些五味杂陈地跨进门。房子面积不大，两个房间，一个客厅，一个卫生间。屋内黄色木制柜子、桌子，一看就是老派家具。
也不是脏乱差，但和自己的房子、和往常住的酒店，就好像坐时光机穿越到零几年做客一样。
“你从村子、小镇，来到大城市，”一旁的陆月白说道，“租下一间可能比这里还破烂、还狭小的房子，你是什么心情，什么动作？”
南星从对房子的审视中跳了出来，顺着他的话思考，来到更加未知广阔的地方，肯定有对陌生的迷茫和恐惧，但可能能赚到比在乡下不知多多少的钱，当然更多是兴奋向往自己未来的机遇。
南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陆月白又问，“如果你是个安守本分，被同乡拉着来的人呢？是个……”
南星眼睛一亮，这个提问更加细致也更加有针对性，虽然限制了发散的角度，但对比自己刚才只设想一种情况，这个提问给他提供了角度，立在不同的性格上，可以操作的空间更多样化，可以设计的细节更丰富了。
像在参加演技辅导班，南星乐在其中，一一回答了不同性格下可以怎么演。
陆月白听他说完后，又问：“如果再加上背景，你是被亲戚养大的，他们说你的父母来到这座城市打工，除了赚钱钱之外，你追求的还有什么？”
除了性格，再加上背景，很难去脱离一个人的背景、一个人的过往去看他的未来，或者说未来就是建立在当下的。
这样一下，可以琢磨的空间又更多了。
南星想起在大学时即兴表演的课堂，大家随意发挥。
下课后，去拷贝了课堂录像，站在剧外观察，才发现，这些表演多是一种刻板印象。大家可以演绎和发挥的东西很夸张，很典型，像流水线复制下来的，能想到的对话和情景不多，当然也只是刚开始。意识到这点不足，有意识地积累后，便可以演更多情景了。
两人又交流一番后，踩在落满灰尘的地板，开始清扫房子。
南星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们是来进行学习的，设身处地地置于相应的环境，让自己更有实感，让遥远的认知变成现实。也暗暗思索，可以往哪些方向思考。
当晚睡在陌生的房间，南星失眠了，以往住在这种房子的经历、明天他们的行程、以后要参加的试戏等玩意在脑子里打转。
他在黑暗里看着天花板，窗外传来轻微的风声，屋内厨卫一块的水龙头有规律啪嗒啪嗒的滴水。
在这些单调的声音中，他模模糊糊地感觉自己要睡着了，隔壁房间再次传来翻身的声音。
也失眠了？
第二天，南星每到一个地方都哈欠连天。
城市的不同角落有着很多二十一世纪初的建筑，看两个就很容易辨认。建筑物相较之而言，已经有了时间的痕迹，显示出一种老旧的姿态，但在阳光强烈的时刻，又也亮眼。
大面积白色条形瓷砖，搭配蓝色玻璃的房子，最为典型。还有其他配色，橙黄瓷砖绿玻璃，粉蓝白撞色，全白点缀些红色，总之都配上鲜艳的颜色，给人一种蓬勃的希望。
南星拿着陆月白给的咖啡，循着灰色铁栏杆的旋转楼梯走。
除了观察体验这些建筑，他们还观察了好些职业，观察他们的表情、动作。保安、烟酒店老板、啤酒搬运工、挑菜的、卖保险的、小吃摊摊主……
也会同他们交流，这个事前没说好，是南星好几次只在一旁观察，就见陆月白从兜里拿出烟盒，走上前递给人家，就谈起来了。
南星既奇怪他什么时候会抽烟，也奇怪这人竟然会主动上前搭讪。
不溜达休工回家，两个人就坐在桌边，拿着a4本子做记录，观察到的都能写。
写完，两个人还交换本子。
起先南星还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本子里同一个东西，不同的侧重点，又觉得好玩。
在这样的交换交流中，他也发现了很多新的东西，他的本子里对人物积累和发散，集中在如何通过言行举止勾勒一类人。
但陆月白还往后发散到，如何塑造一类人中的一个人。
在这方锐利飞舞的字体中，南星头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受到，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小孩，真真切切变成了一位优秀的演员。
他有规划，有目标地朝着更好的演绎角色，朝着更大的舞台进发。
真厉害啊。
或许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陆月白转过头，视线撞个正着。
南星目光下移，落在那杯棕色的饮品上，他问：“你现在是个咖啡脑袋？”
他记得陆月白不喜欢喝咖啡，不喜欢这种苦的味道。
但现在几乎每次出门都见他咖啡不离手。不止，好像从拍戏的时候就一直拿着咖啡了。
陆月白勾起嘴角，“不喜欢，就是提神。”
南星点点头，看向别的地方。
*
在这座城市穿梭近一周。
一个阳光猛烈的下午，说变天就变天，两人行走在路上，雨哗啦地下，跟泼水一样，把底下的东西都泼湿了。
两人钻进亭子里躲雨，风一吹，洋洋洒洒地糊脸上，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一大半。
两个落汤鸡等雨一停，直奔家中。
陆月白连打了两个喷嚏，南星说：“你直接洗个热水澡吧。”说完，自己也打了几个喷嚏。
陆月白：“你打得多，你先去。”
南星：“这也要比？！”
陆月白不理他，进房间换衣服。
定是要谦让到头了。
南星也不谦让了，进去洗澡。水不热，温温凉凉的，要是以往，直接洗凉水澡都舒服，现在淋一头雨，这水也不够意思。
吃晚饭的时候，陆月白还买了点感冒药，预防。南星直夸他细心。
第二天早上，南星洗漱过后，有些惊讶陆月白还坐在床边，睡眼迷糊。
“陆总，醒醒。”南星站在他门前探头，“去洗漱了，我搞完了。”
南星坐在木头沙发上等着。
陆月白从卫生间出来，脸上两坨红晕惹眼。
南星笑他：“你今天是化妆了吗？”
陆月白鼻音浓重，声音一下整成低沉陌生的男夹子音，“没，脸上有点热。”
他用手摸了摸额头，加载器缓慢，隔了一会才说话，“差不多。”
南星怀疑地站到他跟前，手背贴在他额头上，温度有些烫手，“你发烧了。”又捏了一下他的手，也是烫的。
屋里只昨天买的感冒药，连根温度计都没有。
南星把他安置在凳子上，印象里附近有诊所，打开地图确定地看了一眼，位置不远，就在隔壁街道上。
“附近有诊所，我们去看一下吧。”南星去拿口罩，递给他。
陆月白接过，慢腾腾地把口罩挂在两耳，遮住红彤彤的脸，撑着桌子迟钝地起身。
南星见他这副晕乎乎迟缓的样子，一打开门，记起这个房子在步梯五楼，一下脑袋都大了，真怕他一脚踩空。步梯又窄，扶人都不好扶。
南星关上门，“你别去了，我去买点药，你先到房间里再躺一会。”
他把陆月白带进房间，发烧的病人比往常还安静，任人摆布。
南星见他就这样躺下，脸上的口罩都还没取下来，俯下身凑近给他摘下来。
手指接触到耳朵，温度烫手。
南星匆匆跑去厕所，把毛巾打湿，放在陆月白额头上，又去接了一盆水，拿到房间，给他换了一次。
临走之前还不放心，取自己的毛巾，沾湿了，把陆月白的脖子手臂肚子擦了一遍，在床头柜放了一杯水。
诊所很近，一会南星就回来了，一手提着药，一手提着早餐，还要到了医生的电话。
走进陆月白的房间，床上的人就微微睁开眼睛，看向他。
床边的水空了半杯，南星拿着温度枪给陆月白来了一下。
靠，三十八点八。
真遭罪。
陆月白吃了药和早餐，南星拧了湿毛巾，让他再擦一下身上。
把水杯灌满，端进房间，陆月白一手撩着衣服，一手以几乎不动的速度擦拭胸口。
擦完天都要黑了，降什么体温。
南星看不下去这缓慢的动作，站在床边，拿过毛巾，把他的上衣褪去。
陆月白一双眼睛有些光泽地注视着他，但南星却还是莫名觉得又呆又愣。
果然，竟然问出：“你要做什么？”
“你动作太慢了，帮你降温。”南星有些好笑，又意外这具脱掉衣服后健硕身材，想开玩笑，又止住了。
陆月白皱着眉头任他摆布，毛巾落下去又有点躲着。
“你别动。”
把毛巾打湿时，听见慢吞吞的声音，“不舒服。”
南星便放轻放慢了速度，搞完后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让陆月白伸手，把衣服给他套回去，南星出现了两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这算不算在带孩子。
自己是不是也该多练练身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