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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转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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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昼的所有感官，依旧被身边那个人牢牢占据着。那句“哪里没懂，可以说”，像是有魔力一般，奇异地安抚了他焦躁的神经。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指向了另一处卡壳的地方。
“还……还有这里……”
“这里……”顾未明再次拿起笔，声音平稳地响起，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沉默和那声轻叹从未发生过。
窗外的夜色渐浓，房间里的台灯散发着温暖的光晕，将两个靠得很近的身影，柔和地笼罩在一起。
台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书桌一隅，将两人靠近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模糊地交叠在一起。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和顾未明平稳清晰的讲解声，成了房间里唯一的主旋律。
许昼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身边那人身上撕开，努力聚焦在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电路图上。奇怪的是，当他真正沉下心来去听，发现顾未明的讲解方式极其高效，总能精准地切中他思维卡壳的那个点，用最简洁的方式打通关窍。那些他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问题，在对方三言两语的点拨下，竟然真的豁然开朗。
一种茅塞顿开的畅快感，混合着之前那种心慌意乱的悸动，在他心里交织成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他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身旁的顾未明。
顾未明微低着头，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比平时柔和许多，长睫垂下，遮住了眼底惯有的冷冽，只剩下全然的专注。他讲解时语速平稳，偶尔会用笔尖轻轻点一下纸面，强调关键步骤。那专注的神情，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让许昼的心跳又不自觉地漏了几拍。
他忽然想起之前那些自己视若仇敌的“照顾”，那些被他恶意揣测的笔记和姜茶……原来剥开那层冰冷的外壳，内里藏着的，是这样一份笨拙却切实的用心。
一股温热的暖流，伴随着残余的羞愧，再次缓缓淌过心间。这一次，他没有再抗拒。
“……所以，这个系统动量守恒的条件是……”顾未明讲完一道大题，停下笔，抬眼看向许昼，像是在确认他是否跟上。
许昼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视线，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就想像以前一样别开脸，但不知怎的，这次他忍住了。他迎着他的目光，有些笨拙地点了下头，声音比刚才稳了一些：“嗯，懂了。这个陷阱……之前没注意到。”
顾未明看着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嘴角似乎又极轻微地弯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然后，他目光扫过桌上那本被许昼翻得有些卷边的物理书，自然地问道：“力学综合卷最后一道，你用的第二种解法，怎么想到的？”
许昼愣了一下，没想到顾未明会注意到这个，甚至还记得他用了哪种解法。一种被关注、被看到的细微喜悦悄悄冒头，冲淡了紧张。他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就……瞎蒙的，感觉那样受力分析更顺一点。”
“不是瞎蒙。”顾未明却否定得很快，语气带着他特有的客观和认真，“那种思路很巧，跳出了常规框架，虽然计算量大，但理论上可行。”
他居然在肯定自己？许昼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雀跃感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嘴角几乎要抑制不住地向上扬。他赶紧低下头，假装去翻书，掩饰住那点失控的情绪，嘴里含糊地应着：“是、是吗……”
“嗯。”顾未明应了一声，视线又重新落回草稿纸，“不过第三步的积分处理可以更简化，这里……”
讲解再次继续。
气氛不知不觉变得自然了许多。许昼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浑身紧绷，虽然心跳依旧时不时会失控，但至少能跟上思路，甚至偶尔还能提出一两个疑问。顾未明的话似乎也比平时多了一点，虽然依旧是言简意赅，但会在关键处多解释一句，或者指出他思路中的闪光点和可优化之处。
这种纯粹的、专注于知识本身的交流，像一座突然架起的桥梁，短暂地越过了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尴尬、误区和复杂难言的情绪。许昼甚至有一瞬间恍惚觉得，他们就像……就像最普通不过的、互相讨论问题的同桌。
当然，也只是恍惚一瞬。身边那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皂角香，和那偶尔因为靠近而传来的体温，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绝不仅仅是“普通同桌”那么简单。
时间在笔尖和低语声中悄然流逝。
当顾未明合上最后一本习题册时，窗外的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了。
“差不多了。”他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是清的。
许昼也跟着站起来，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还有更多的感激。他看着顾未明，灯光在他眼底洒下细碎的光点，无比真诚地、郑重地说：“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顾未明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和那副前所未有的认真模样，沉默了一瞬，才淡淡道：“不用。”
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向门口。手握上门把时，他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平静地留下一句：“那种绕远的方法，考试时尽量别用。费时。”
说完，他拧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光线，也带走了那令人心安又心乱的气息。
许昼独自站在原地，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清冽的皂角香。他回味着顾未明最后那句话——听起来像是挑剔和告诫，但他却奇异地从中品出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关心？
怕他考试时间不够用吗？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像是被泡在了温水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他低头，看着桌上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那上面有顾未明的笔迹，也有他自己后来补充的笔记，交错在一起。
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而充盈的感觉，缓缓取代了之前的慌乱和无措。
【群名：高三七班地下情报中心（5）】
周洲：[耳朵贴在门上偷听.jpg]
周洲：报——！！！门开了！！！明哥出来了！！！面色如常！！！但是进去了快一个小时零十分钟！！！！
林薇：一个小时零十分钟！！！这哪是讲题！这简直是小型私人家教课！还是免费的！由年级第一亲自授课！
张筱雅：所以……真的只是在学习？@周洲你听到什么动静没？
周洲：隔音还行啊，就偶尔听到什么“动量守恒”、“积分”之类的……还有许昼好像问了几个问题，声音不大，但感觉挺认真的？不像要打起来的样子。
李浩然：所以结论是，顾未明履行赌约条件，给许昼补课一小时零十分钟。over。
林薇：不不不！浩然你太不懂了！重点是氛围！氛围啊！孤男寡男，深夜共处一室，一个教一个学，这本身就是糖！而且你们想，以明哥的效率，什么题需要讲一个多小时？肯定是许昼笨……不是，是明哥讲得特别细致耐心！
周洲：有道理！而且明哥出来的时候，我看他手里拿的草稿纸写满了！绝对是倾囊相授了！这要不是真爱，什么是真爱？（bushi）
张筱雅：明天观察重点：许昼的黑眼圈程度，以及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是否有实质性进展。
周洲：收到！保证完成任务！我已经开始期待明天了！
群里再次陷入对第二天各种细节的狂热预测和期待中。
而房间内的许昼，对这一切依旧一无所知。他仔细地将那些写满的草稿纸抚平，夹进笔记本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然后他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指尖在顾未明的名字上空悬停了半晌，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飞快地敲下了一行字，又删删改改了好几遍，才咬着牙按了发送。
【许昼：那个……第三种解法最后的推导，我好像又有点晕了。你明天早上有空再帮我看看吗？】
发送成功后的瞬间，他就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像是怕看到什么回复，又像是怕看不到回复。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带着一种陌生的、期待的甜意。
他忽然觉得，这个曾经让他无比抗拒的“联姻”，和这个一度被他视为死对头的人，似乎……正在朝着一个他从未预料到的方向，悄然转变。
而这一次，他心底除了慌乱，竟隐隐生出了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深想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