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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信不是他写的,但债我得讨回来 ...


  •   地窖的灯泡在头顶忽明忽暗,谢臻把优盘插进笔记本电脑时,指腹蹭过金属外壳残留的霉味,像蹭过一层陈年旧伤。
      视频导出进度条跳到99%时,他喉结动了动,鬼使神差地摸向胸前——那里挂着母亲留下的星芒钥匙,此刻正隔着衬衫烫着皮肤,像在催促什么。
      第一帧画面跳出来时,他差点撞翻旁边的老茶缸。
      视频里的自己不过五岁,蹲在院子里用树枝戳蚂蚁窝,背景里传来母亲的声音:“臻儿,今天最确定的事是什么?”
      小谢臻头也不抬:“糖饼是甜的!”
      镜头突然晃了晃,母亲的手入画,把沾着面粉的手指按在镜头上:“那最疑惑的事呢?”
      小孩终于抬头,圆眼睛里蒙着层雾气:“顾哥哥为什么总在墙外面看我?”
      谢臻的呼吸顿住了。
      原书里写他和顾晟的初遇是在八岁生日宴,可视频里这个被墙外接二连三投来目光的“顾哥哥”,分明比记忆里的顾晟小了三岁。
      他快速拖动进度条,每个视频末尾都跳出一串歪歪扭扭的数字——“T+7”,像用蜡笔戳上去的,边缘还带着毛边。
      “T+7……”他喃喃重复,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沿,程序员的本能开始拆解这串符号。
      T通常代表时间原点,加七……他猛地直起腰,从抽屉里抽出素描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原书里“谢臻与顾晟”的关键时间节点:
      十岁生日宴相识、十二岁共赴夏令营、十五岁初吻——
      这些日期在记忆里清晰得反常,可此刻对着视频里五岁的自己,他突然想起母亲总说的“质疑训练”:“你确定这是你自己记住的?”
      键盘敲击声在空荡的地窖里格外清脆。
      谢臻新建文档《记忆时间轴校准v1.0》,光标在“真实锚点”栏闪烁,他盯着屏幕里五岁小孩鼻尖的泥点,输入:“以佛龛地窖影像拍摄时间为基准,反向清洗所有外部记录。”
      第二日清晨,谢臻把七朵风干的白山茶揣进帆布包时,刻意挑了朵花瓣边缘破损最厉害的。
      市图书馆古籍区的橡木书架泛着冷香,他在《植物学年鉴》1998卷的第137页——母亲当年发表《山茶属植物抗寒基因研究》的位置,轻轻夹进那朵花。
      监控室的显示屏在傍晚亮起时,他正啃着便利店三明治。
      画面里,周怀瑾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衫,佝偻着背在古籍区转悠,枯瘦的手指划过一本本烫金书脊。
      当他的指尖停在《植物学年鉴》上时,谢臻的三明治掉了半块在膝盖上——老人的背突然挺得笔直,像被什么击中了。
      深夜十一点,谢臻蹲在图书馆后巷的阴影里。
      周怀瑾抱着那本书出来时,怀里多了把小刻刀。
      他走到巷口的老梧桐下,借着路灯翻开书脊,刀尖在内侧刻下什么,动作慢得像在雕刻墓碑。
      谢臻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放大后看清那串坐标:北纬30°12′,东经120°45′。
      城郊废弃气象站的铁门锈得能刮下红渣。
      谢臻戴着手套推门时,门轴发出垂死的尖叫,惊飞了几只麻雀。
      铁柜藏在观测台的地板下,锁孔里塞着团旧报纸,日期是2014年3月17日——母亲出事的前三天。
      档案盒打开的瞬间,松香味裹着霉味涌出来。
      谢母的日程手账摊开在最上面,墨迹深浅不一,最后一页的字被泪水晕开:“4月2日,晟煊大厦18层接待室,张秘书说顾总在开会;
      4月5日,顾宅会客厅,王管家递来安神茶;
      4月8日,仁心医院VIP病房,护士说顾先生刚转院——他们不让我见儿子的父亲,那就让儿子自己来。”
      谢臻的指节抵着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
      他想起原书里写顾晟的父亲在谢母去世后“悲痛过度”,却从未提过两人有过交集。
      手账最后夹着张照片,是二十年前的顾父,西装革履站在实验室门口,背景里能看见母亲的白大褂衣角——原来所谓“陌生人”,早有过照面。
      “林医生吗?”谢臻对着手机调整呼吸,“我是谢臻,想做家族遗传病调研,能查下二十年前的心电图数据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传来纸张翻动声:“电子病历是2005年才全覆盖的……不过市疾控中心地下库房可能有纸质备份。”停顿,“但去年发大水,大部分都毁了。”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黑进市政维保系统的界面蓝得刺眼。
      工程日志里,B区(市中心医院)的排水记录写着“延迟48小时”,C区(私立仁和)却标着“提前完成”。
      谢臻扯了扯嘴角,把“B区”两个字用红笔圈了又圈——有人宁可让市中心医院的资料泡烂,也要保住仁和的。
      季叔是在暮色里来的。
      老人手里的通讯录包着蓝布,边角磨得起了毛。
      “夫人临终前说,要是有天你开始翻旧账,就把这个给你。”谢臻翻开“G”栏,“顾父”条目下的铅笔小字像道惊雷:“约见失败→转交录音笔→他说‘孩子不能知道’。”
      他突然想起地窖摄像机里,七岁的自己举着“签名表”喊:“我说喜欢谁,必须我自己签字才算数!”原来母亲早把这句话刻进了他的骨血——不是为了反抗顾晟,是为了反抗所有试图替他决定“该爱谁”的人。
      深夜的书房飘着速溶咖啡的苦香。
      谢臻登录联合账户后台,系统访问日志的滚动条拉得老长,每当他搜索“谢母”“2014”“记忆”这些关键词,就会跳出一条隐藏指令:“优先推送顾晟童年纪念物——顾宅后院的樱花树、十二岁生日的小提琴、十五岁送的袖扣。”
      追踪IP的过程像在剥洋葱。
      他盯着屏幕上跳出的“晟煊集团AI伦理委员会”几个字,突然笑出声——这个名义上独立的部门,经费流水里赫然写着“顾氏控股100%注资”。
      他合上电脑时,陈助理的电话刚好打进来:“谢先生,您要的经费流向……”
      “查近五年对外学术合作。”谢臻打断他,指节敲了敲桌上摊开的工程日志,B区那两个字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尤其是和神经科学、记忆研究相关的。”
      窗外的月光爬上桌沿,落在工程日志的“B区排水延迟48小时”那条记录上。
      谢臻的手指轻轻覆上去,像在触摸某个即将裂开的伤口——他知道,市中心医院地下库房里,那些被水泡了两天的旧档案里,藏着比“T+7”更震撼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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