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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鬼王觞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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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归惊然,他抱着雪至,他能感觉到雪至滚烫的魂体,压制的心火。
“阿至!你别这样!我在这里,阿至,我在这里……”
初归灵体冰冷,雪至稍稍舒缓,但这种纾解稍纵即逝,欲望霎时如风漾花飞,铺面而来,既而如洪水猛兽,让其混沌迷离。他伸出双手想推开初归,却被初归反握住手,十指紧扣。
“初归……我求你先离开好不好……我……我怕我会伤你的……”雪至声音颤动,几近哀求。
初归抵在他额间,轻声道:“阿至,我不会离开你,我一直在……”
他说完,轻吻上雪至眉心,眼帘,接着携住他两片温润唇瓣,温氲痴缠。
雪至心中沉睡的火山跃跃欲试,苏醒萌动,继而蓄势待发,岩浆蓦地喷涌流淌,刹那间,心海滚沸。
他挣开双手,抱紧初归,第一次主动撕扯着初归的衣物。
窗外月落星沉,东方渐然沐白。房中酽酽爱意不减,浓浓余韵温存。
初归闭眸,自身后拥着他。雪至眨着眼眸,迷迷瞪瞪地盯着窗外,昨晚的记忆犹如褪去鳞片的海鱼,只剩下滑腻的表面,及腥甜的气息。
他轻轻抬起初归的胳膊,稍稍往床边挪了挪身子,准备起身。倏忽,初归忽地支身,又把他压在身下。
雪至闷哼一声,呆呆地凝视着他。又垂眸看了看自己,忽地记起昨晚两人衣衫尽褪,纠缠着倒在床榻,脸上又不由地酡红。
初归扬起嘴角,划了下他鼻尖:“怎么?想逃吗?昨天晚上,灵主我可是尽心竭力侍奉雪至大人,大人就不能回个礼,让我多抱一会儿吗?”
雪至一愣,想到昨晚他的近乎疯狂,而初归却毫不吝啬地满足他,他轻轻一笑,伸手把初归压倒,靠在他怀中。
“初归,你真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无论世间待我如何,我都不在乎。”
初归揽着他:“你不在乎我可在乎,有我在,谁都不可以欺辱阿至。”
“初归……我们之前见过吗?”
初归沉默须臾:“阿至为何这样问?”
“我一直在做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灵,一直陪着一个魂,我现在也分不清那个魂是否是我,但是,在梦里,那个灵的灵骨,是闪着金光的白狰,我记得他的蓝色独角,记得他左臂的手环,记得他的眼睛,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你,初归,我不知道为何会做这些梦,不过,无论梦里梦外,只要有你,我便不惧。”
初归眼眸中嵌着的蓝星仿若碎裂了般,透出凄冷的寒光。
过去的记忆犹如被时间遗忘的遗迹,像谜一样停留在某处荒凉废墟里,本以为随着物换时移,四季更迭,这些刻画的回忆便会被茫茫凉雾掩盖,只要不去触碰,便感觉不到砧骨的冰寒。
但是,有些记忆可以不记得,绝不会忘记。当凄凄风卷,雾散风停,这片遗迹兀自立在那里,虽已被岁月磨去棱角,但上面的石痕依旧刻骨铭心,让人身颤心寒。
雪至感觉到初归的手在用力把他抱紧,他忽地起身,在初归唇瓣上啄了下,再抬头时,笑涡像佳酿般微漾旋开。
“初归,过去的事你不想说,我们就不去想,我们只惜现在,还有盼着明天。”
初归怡然笑笑,翻身覆在雪至身上,在他耳边轻声道:“现在……我只想要你……”
雪至忙不迭地一手抵着他胸膛,一手抚在腰背处,可怜兮兮道:“等等等等,灵主,您先让我缓几天,我受不住的。”
初归在他耳边摩挲着,嗫呫问:“好啊,那大人想缓几天?”
“七……天?……嘶!”
雪至试探着说完,初归倏地把他揽腰抬起,蔫坏地抵了下他。
“一天!一天!”
雪至急慌慌喊道,接着推开初归,匆匆碌碌地穿上衣服,还特意看了眼腰带。
“初归,我先去送魂,之后再回趟地界,我先走了。”
雪至边说边往后退,退到窗柩前时,笑道:“灵主,我说的一天是指的地界一天,您要等七天。”
话音刚落,雪至隐入窗柩,遁身逃离。
初归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
暝道阴风潇潇,雪至一袭蓝色衣袍随风鼓动,他望着上方的北斗七星封印,烁光却不似从前。
他怅惘地看了看山顶的镜辰宫,不由地心慌不安。大赦日将至,阴气至极之时,封印也将削弱,每至此时,缚魅二帝都会辅助元夜帝君,加固封印,可是现下,斗昭帝君元夜还在闭关,狱山被封,白灵踪迹不明,人间今年的中元节,不知能否如往昔一样,祭祖渡魂,阴阳相忆。
雪至走到冥门,冥门差三鬼向他行礼,雪至含笑颔首。突然,一道剑光自上空闪过,穿过冥门,没入忘川,进入酆都城。
冥门差惊惶道:“大人,这是?”
“你们守好冥门!”
雪至追着剑光来到罗崰宫,缚帝站在殿外,手持一柄长剑,剑柄细刻麒麟纹样,兽眼用红血石镶饰,声鸣铮铮作响。
缚帝翻手悬掬剑身,一道白光骤然浥出,在空中凝结成一些字:
若想救魂,人界林钟二一迂江岸,用钰格尸首交换。
注款写着“鬼王觞”三个字。
缚帝拂落袖袍,眉宇怒竖,厉声道:“传令官,召钰格来殿中……羡酌,随本帝进殿。”
雪至看到鬼王觞与钰格有恩怨,亦是惊惑不已。
人界不入轮回,不坠阎罗的孤魂野鬼集结在一起,角逐选出一位阴力最强的做鬼王,号令人界野鬼,日后若有新鬼杀了鬼王,便可作为新的鬼王。上一任鬼王因勾结灵界,无视地界,被缚魅派阴兵剿灭,之后觞翁成了新鬼王,一直安分无害,地界也就没有将其除之。
雪至并不认识鬼王觞,但是缚帝手中的剑,他自是认得的。
“缚帝,这剑是璟然大人的,可是鬼王觞虽在容垣国都,却从未公然与地界作对,这次突然以地官要挟地界,恐怕背后另有操纵者。”
缚帝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把手里的剑递给一旁的传令官,蹙眉道:“此事牵扯送魂将,一切等钰格来了,问清楚再说。”
钰格得到缚帝急召,赶到罗崰宫,依旧一身华贵衣袍,金色发冠,庄重谦和。他先是向雪至微微颔首,随即向缚帝行礼道:“不知缚帝召微职,所为何事?”
缚帝肃颜道:“钰格,你可认识鬼王觞?”
“听说过,但是从未打过交道,这鬼王觞不是在璟然大人的管域吗?他莫不是侵扰了地界?”
“你当真不识?”缚帝讶然,疑惑问:“现下,鬼王觞扣押地官,并让用你的尸身交换,你若不认识他,为何指明要你的尸身?”
“什么?!”钰格一凛,拱手道:“缚帝,微职当真不认识他,更与他无仇无怨,他如此肆意妄为,与地界对抗,当其诛杀!”
钰格在地界众鬼心中,一直是兰质君子形象,可此时,他眼中寒气逼人,着实让雪至惊惑。不过,雪至心想,毕竟此事牵扯送魂将躯身,自是不能善了。
“羡酌,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缚帝,此事不可直接派阴兵杀之,我们不知道鬼王觞的府邸,况且璟然大人还在他手里,若是明斗,只怕玉石同烬。”
钰格怒目圆睁:“那斯居然抓了璟然大人!那……恰予大人知道吗?”
“恰予?……”雪至一惊,不安道:“缚帝,恰予大人之前说,容垣国君将亡,他要去陵墓守躯身,不知,他是否已归?”
缚帝统管地官差使,可以用令语寻得众亡魂。他伸出手,手心托起一狴犴印纹,须臾,皱眉道:“不在地界,人界……也寻不到……不过,璟然还在人界……”
“缚帝,璟然大人是在容垣国城吗?”
“是。”
雪至思忖片刻:“缚帝,雪至请命去容垣国,探查鬼王觞藏身之处,若是查到,便立即告知地界。”
“好,羡酌,记住,若六月二一日前未探查到,速回地界,到时,再另寻他法。”
“是,缚帝……雪至还想去望宿台,查看容垣国君的命寿,望缚帝准许。”
缚帝颔首:“传令官,传令至望宿。”
“六月二一……六月二一……”钰格垂眸喃喃,双手在袖口内攥紧,微微打颤。
雪至走出罗崰宫,钰格从后面喊道:“雪至大人留步!”
雪至转身,拱手行礼:“钰格大人有何事?”
“雪至大人,那鬼王觞除了要我的躯身,还说了什么?”
“还说了交易时日,地方,人界六月二一,迂江。”
钰格听罢,惊愕地后退一步,差点踉跄跌倒。
雪至忙扶稳他:“钰格大人,您没事吧?”
“无……无妨……”钰格捂着面额,脸色更为煞白,须臾,勉强站稳身子,行礼道:“此事,劳烦雪至大人了。”
“钰格大人不必多礼,此事,我必须去做,不仅为了您和璟然大人,还有……恰予……”
雪至拜别钰格后,独身去了望宿台。
望宿台是地界掌管人寿的地方,位于两处断崖之上。俯瞰崖下,青雾缭绕,仿若云海茫茫。唯有一苍劲古柳自险峻崖底挺拔而生,粗遒树干被青雾遮盖,树高也和断崖一样,深不可测。
古柳虬枝繁茂,树干上又盘绕些许须根,相互缠绕,逐渐层叠向上生长,托起一个个新的树冠,犹如一棵棵大树垒在一起,形成树梯,称为无尽树。
无尽树上垂下千万柳丝,每一丝绦上面的柳叶颜色各有千秋,有柳黄色,有石绿色,也有姜黄色,待柳叶变成草白色,就会化成点点青色星粉,融入崖下的青雾中。
每一条柳藤都是人界一个生生不息的家族,有新生的翠嫩细叶,也有即将逝去的枯黄老叶。七百年为最长一次轮回,七百年后,若最后一片柳叶碎成齑粉后,没有新叶从柳丝最贴近枝干的枝桠处生出,整个柳藤便会落离消失,当然,有的柳藤不到百年就会消逝,而有的则万古长青。
望宿台外观呈黑耀梯形,隐藏于无尽树之间的天然石台处。凡人的命格和阳寿虽是命中注定,但是不防有借助阴宝肆意篡改之举,所以,无缚帝令,一众鬼魂无法进入望宿隔界。
雪至得了缚帝令,掠身落在望宿台外,周围青粉如萤火飞旋,无穷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