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终无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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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中的褚明歌面色发青，眼底神色晦暗。
她默默转了身，朝赤羽剑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该怎么办？”褚明歌蹲了下来，面上有了几分愁绪，她喃喃着与地上躺着的赤羽剑诉苦道。
她从进入无止境开始，就一直被无止境中所发生的一切影响着。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她并不能完全接受无止境中给她灌入的一切认知。
无止境中的一切，动摇她的想法，让她陷入自我怀疑的漩涡中。
褚明歌眼眸低垂着，看不出来什么神色。她能和外面的那个凌霜对峙吗？正主和无止境中的人直面，会破开无止境吗？
也不知道自个儿琢磨了多久。
等赤羽剑顿时觉得自己悬空起来，再反应过来时，那少女已经将自己捏在手中，朝那一片冰天雪地中奔去了。
风霜全部迎面袭来，扑在脸上。眼睛中都进了不少雪点。
广阔无垠的雪地之上，那一抹如郢中白雪的身影已经走到了雪地中央。偌大的风雪似乎眨眼之间就要将那渺小一点掩盖。
褚明歌几乎是狂奔而去，不顾有多少雪点扎入眼中，扑到脸上，不顾脚下一深一浅的陷下，不顾寒风凛冽吹鼓双袖……
“凌霜！”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呼涌的风雪之中。
眼看着那一抹身影就要倒下，褚明歌直接将赤羽剑掷了出去，赤羽剑剑光晕然，无数道光圈交叠重合，最终化为一道平扫屏障，在那个人倒下的瞬间将她接住。
踩着松厚柔软的雪地，褚明歌一脚一脚的来到了她身边。
走近了她才发现，凌霜的肩胛骨一处衣料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并且呈晕染扩张的形势。
褚明歌眉头紧锁，眉宇之间顿时郁气冲天。
这个人受了那么种的伤，为什么不自己进行疗愈，还要顶着这样虚弱的身体在这冰天雪地中行走。
是在刻意寻死吗？
这样的想法一旦浮现在她的脑海，那她就更不能坐视不管了，而且这个人还是剑陵光宗的老大。
褚明歌蹲下来，从剑光中穿过，将人横抱起。
“赤羽，回山洞。”
赤羽剑悬停在空中，褚明歌点地飞身上剑。
她先是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披在那人身上，然后就又踩着剑身朝山洞飞去。
回到了山洞中，褚明歌立即朝凌霜嘴中倒了从雪烬荣那儿拿的丹药。
“张嘴，吃。”
褚明歌捏着眼前这个虚弱不堪的女人的脸，看到她将全部丹药咽下，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凌霜，怎么还寻起死来了……
褚明歌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开始往她身上运输灵气，直到她身上那一道偌大的剑伤创口愈合。
这创口窄而长还深，其中还蕴含着带有侵蚀攻击性的某种力量，按照凌霜平时的实力，自然是自己就可以疗愈。
但……那一剑是“自己”亲手刺下的。
褚明歌目光落在一旁的赤羽剑上，“都怪你！这么锋利干什么？！差点儿都止不住血了！”
赤羽剑：……
靠在她怀中的女人不知在何时，悠悠睁开了眼。
女人薄薄的呼吸轻轻落在脸颊上。
褚明歌莫名觉得内心一股拧痛。
以往那样风光无限的人，现在却在这荒凉雪天中独自踱步等死，想来任谁见了也会生那么一丝的恻隐之心吧。
怀中的女人唇角嗫嚅了番，可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她只是伸出无比僵冷的手，轻轻地抚摸上眼前似梦一般突然出现在她跟前的人。
褚明歌目光落在她好似破碎的眼眸上，她唇抿着，并不知道凌霜究竟要干什么。
“你是从哪来的……”怀中虚弱的女人扬起一抹微笑来。
褚明歌没料到凌霜第一句会问这个。
她有些不好意思直视“过于有零碎凄美感”的凌霜的目光，她敛了敛神色，才回答道：“朝云阙，第十二层，无止境。”
凌霜没有立即回应她，而是就这样静静地垂着目光，似在想些什么。那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是透过另一个时空。
让人光是在一旁观望着，就徒生一丝虚浮的敬畏。
须臾过后，她又看向她，说话时虚弱得叫人都担心她一口气说不完就奄奄了过去。
“我记起来了。只是想不到你在无止境中见到的竟是这般场景。”
褚明歌内心小小惊讶了下。
那么意思就是说，现在不是过去，不是臆想，而是未来？
可未来前世死了的她怎么又活过来了？
细思极恐，命运的阴谋爬上脊背。
凌霜五指搭上她的手臂，慢慢站了起来。
她背对着她，身前是覆雪苍山，无垠平旷，背后是映着一人的复杂沉凝目光。
“走吧，我送你出去。”她说道。
“可……”褚明歌欲言又止。
“你是想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么？”
褚明歌凝望着那纤细颀长的身影，嗯声。
凌霜摇了摇头，“无止境本就如此，所有人都是这样，无需有其他顾虑。”
她说完后，就也不再停留，又投身于那片冰雪之中。
褚明歌抿了抿唇，只好跟上。
凌霜的话，听得她云里雾里的，还需等出去之后再好好琢磨一番。
她们二人随意走到了一处较为平整的地方。
凌霜伫立在中央，双袖灌风，眉心间隐隐晕出淡淡的光芒来。
她双手不断交叠结印，一道图腾顿时在眼前绽开，跃然头顶，清蓝灵光扩大到整个天际。
“阵起——”
浩荡灵气波动，隐隐灵气波纹震荡。
“快走！”阵法中央的女人白发翻飞，她面色苍白，转过头来看向她时的目光泛着冰凉。
褚明歌触之那目光，内心一颤，心知不等再等下去了，于是立即就跳入了那阵法中央开始运气护体。
她脚下风雪开始聚集滚动起来，不过须臾之间就成了旋风，周遭灵气飞涌，冰雪似乎逐渐消融崩塌。
褚明歌身临境中，双肩似负有千斤之重，最先她的衣袍开始出现裂口，而后她的皮肤也跟着溢出血珠。
如万蚁啃噬，冷器刮骨。从身上的一片再细微到每一个毛孔，密密麻麻，扩展全身的痛苦……
在诸多杂音轰鸣的干扰下，耳畔间，忽然传来女人飘渺轻柔的声音。
“忘记这一切，我等着你，再来杀我……”
崩——
世界破碎，身体与之灵魂一并硬生生地被抽离出来，而在脱离这个世界上时视线中最后一眼的女人四分五裂，化为了虚烟，就这样淡出了她的感知。
褚明歌内心生出一丝悲戚，本想再睁眼看看那正在破碎的世界和逐渐消失的女人，但不得不受阵法控制，只能怀着不甘与不安沉沉睡去。
等她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水面之上了。身下的水床的柔软触感，令她极为不适应。
“凌霜！”褚明歌倏地睁眼，开口就又是这两个字。
连她自己都震惊了一下。
现在这是……
褚明歌看了看自己身下的水纹，大脑呆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何处。
无止境。
她撑着并不会穿透的水面，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地，身体一阵虚空，双脚双手都发软乏力得可怕。
是凌霜帮她破了无止境的幻境，可为什么会是她……
褚明歌沉思间，脚步不知不觉就向朝云阙的出口走去。
等等，不是还有个第十三层么？褚明歌脚步又忽然顿住，只怪自己深入幻境太久，一时回到真实世界脑子都不太清醒了。
她转身，准备向第十三层走去。
可她面朝第十三层的出口时，她内心却是生起挣扎之意。
乏力。
想好好睡一觉。
褚明歌有时觉得自己头脑简单得爆炸，她撇了撇嘴，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转身，从朝云阙的出口一跃而下。
“十二层亮了！”
“终于亮了！刚好赶上第二周休沐假！”
“整整十四天啊……”
朝云阙之下，人头攒动，被围得水泄不通。
而对面的高楼之上，闭目打坐的女人幽幽睁开那双冰透眼眸。
“十二层啊……这是一股脑把以前没攒出来的劲全攒出来了。”页慈溪在一边啧啧感叹道。
凌霜眉心间的一抹幽光时隐时现，跳闪须臾间，完全浸入眉间。
“十二层无止境，最后一境会由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幻化成现实，将人带入未来，同时也是由内心最深处之人来破阵，将入境者带出。你好不好奇，是谁人将她从未来送出的？”
凌霜瞥了她一眼，“你废话真多。”
“问问还不行啊。”页慈溪无语。
这个人明明就是口是心非，自己好奇得不行，还不准别人点破了。
唉，这种拧巴的性子，真如她的名字一样，给人带来的感觉就是凉薄，页慈溪目光若有所指地落在某些人身上。
然后自个儿则是在一旁唉声叹气，一脸的可惜。
凌霜掸掸一尘不染的袍子，优雅起身，冷眼看向那一抹绿色，启唇：“你是病入膏肓了，还是无可救药了？”
说完，就与她擦肩而过，走到正对着朝云阙的那一扇窗户之前。
页慈溪在后面看得直摇头。
果然毒舌。
凌霜目光深沉，若有所思地俯瞰着底下的动静。
“走吧，我们该下去了。”页慈溪长袖扬扬，懒得等她了，自己先向门外走去。
凌霜目光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几天内打打坐运功间，她能隐隐感受到自己眉心间封印的那股力量的不稳定。
——那是那个人百年前给她种的情魔蛊，正被她封印到了眉间。
女人目光垂下，细长的手指触摸上自己的眉心。
冰冰凉凉，犹如雪点的触感。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终无止
，还差